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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日 名利场:选择(徐汐武)

第九日 名利场:选择(徐汐武)

1

第一次去看芭蕾舞的排练着实让我精疲力竭。

虽然正常排练和我无关,但是看着她们在舞台上重复动作,一次又一次,简直就是最好的催眠曲。

我从未有过对我的破店、对我破店里的书房的破床这样的想念。

从剧院回到了店里的路程14.72.公里,出租车花费了我将近58.7元,时间算上等两个红绿灯的时间花费了我23分钟。

回到店里,难得的看见滑头鬼双手空空如也。准确的说是看见他没有从哪里顺手牵羊点什么回到店里。我一般不对他说教,因此这明显不会是我教育的结果。更何况这种两三百岁的老妖魔已经活到了“从心所欲,不逾矩”的程度,对他说教我不如去看本书,或者翻翻我学生时代的文学笔记。

“有拜帖。”滑头鬼指了指收银台。

虽然他说是拜帖,实际上应该是名片。这个时代那还会有人送拜帖,又不是大河剧。

我示意滑头鬼可以离开。我现在只是一心想洗洗睡觉,对于那个送来名片的人毫无兴趣。反正,今天那个人回去了,如果有事留下了名片总会来找我的。

我的魔法师同僚们如果来找我是会一直等到我回来的,而只有那些所谓“慕名而来”的人才会这样没有耐性,估计还会腹诽我一副“世外高人”的嘴脸。然而即便是对我腹诽,那种敬仰“世外高人”的心还是会推着他们来找我。所以具体的情况明天就能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会是明天的什么时候。

在喂过我的那只黑凤凰后,我便休息了。

第二天的天气很好,起床以后也心情很好。

在我煮完第一壶咖啡后,门上挂着的那串神道里面用来驱邪的铃铛响了起来。是今天的客人到了,不过不知道时不时昨天留下名片的那位,又或者是那群。

在给咖啡加入了适当的牛奶、糖和肉桂粉后我才从厨房来到前厅。

前厅站着三个人。还真是一群人。

站在门口人站得笔直,就像是标杆,就像门神一样。脸上毫无表情,胡子也踢得很干净。看起来有可能是退伍的军人。男性戴着眼睛,眼睛很小,像大号一些的枣核,但是却像是在防备着我一样一直盯着我。他手上带着白手套,与其说是看起来像黑帮分子,更加像是司机之类的人物。

另外的两位是女性,看起来都是28-30岁,年纪相仿而且是办公室女性,也就是所谓的OL了。而这两位女性直接也有地位差别。就算不通人情世故如我,也能看出来站在前面的那位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的女性是领导。

这位女领导很漂亮。她没有了刘海,只是输了一个马尾辫。眼角有三个泪痣,嘴角又有两个芝麻大的小痣。脸上虽然是化妆过,但是是淡妆。身材上没有什么突出的方面,但是好在整体上的结构均衡。如果不是我的客人,也许我还会对她有一点兴趣。

但是她们的做法我现在并不满意。

她们不问我的身份,不打招呼也不说别的话,让我很不满。因此我也懒得去理睬他们,径直走到我最喜欢坐的门厅最靠角落的靠窗位置坐下,闻着咖啡的那股混着牛奶和肉桂的香气。

这种情况下先说话的那一方就会在气势上弱下来。她们有求于我,却端着这样的架子,并不是我要为难她们,只是她们不讲道理而已。就算堵在门口,我也不相信她们真的有那么多的时间这样和我相持着。

不过借着这个机会我也正好再一次审视一下这一次的客人。

首先她是一位领导,而且是有司机有秘书的领导。现在的时间是早上8点54。按照常理来说这应该是要上班的时间了,即便是领导,太晚到单位也不会是好事。我的店距离最近的政府单位有45分钟的车程,并且是交通部拥堵的情况下。能够在这里和我相持,那么她至少需要1-2个小时的余裕。所以她给及到单位的最晚时间很可能会是订在12点以后。因此她并不是一个小领导。

她手上没有婚戒,从她的站姿上来看,已经不是什么单纯的女性。有求于我,并且居于相对的高位,更何况不择手段。她是女性。在这个整个社会还是由男性主导的情况下一定会被打压,不易出头。无论她是在什么机关,她的上面应该还压着一两位甚至更多位领导。这个“压”,是指很多种程度上和意义上的压。

推论到这个程度我已经知到她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现在这种氛围有些尴尬。虽然这种尴尬对于我来说无关痛痒。

滑头鬼拖着一盒柠檬吐司和两条红豆羊羹从窗口落了进来。不过在那些人的眼里应该就是凭空飞进来的柠檬吐司和羊羹吧。

“哦,失礼了。”看见了无力的客人的滑头鬼在他们面前显露出的身形。

不知道为什,滑头鬼有一次在气氛最为尴尬的情况下给了我的客人一个台阶下。我本人并不需要台阶,因为不是我有求于人。

“真是令人惊讶的戏法。”站在那位女领导身后的女秘书是一个非常机灵的人,把握住了这个台阶,打了个岔,就缓和了气氛。不得不说这位强势的女领导运气不错。她走到前面,我这才看见他手里还有一个牛皮纸袋。“我希望您先看看里面的内容。”她说完才走上前,将牛皮纸袋放到了我的面前,然后把我对面的椅子拉开了。那位女领导对她点了点头,走到我面前坐下了。

“没必要。”我将牛皮纸袋推到了一边。

袋子里的东西只可能是两种:用来说服我的东西,又或者是用来威胁我的东西。对于后者,我并不担心。一个普通人要威胁我只是天方夜谭。就算她能够调来一个军的部队,我也有应对的办法。如果是用来说服我的政绩资料,又或者是她的对手的一些黑资料,对于我来说更加没有意义。我并不依靠这种书面的东西来做我的判断。我大部分情况下相信的只有我自己的感觉。

“我有愿望。”那位女领导说道。

“请讲。我来判断是否合理。”我回复道。

“我有愿望。”她说道。

这并不能算是愿望。但是这确确实实就是她的愿望。但是这样一个愿望我没有办法实现。这虽然没有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但是她付不起那个代价。我有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的道具,但是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不是特别好的方面。

我点了根烟,没抽,只是让它烧着。我想了一会儿,在窗台上熄灭烟,让客人稍等后去房间里找一些东西

我将七样东西在桌上整齐地排好。

七样东西分依次是一枚五彩的石头,一个护身符,一个香囊,一只封闭着的铜管,一支毛笔,一枚黑曜石戒指和一个发夹。

2

我并没有直接就对她介绍每一样东西的作用。我在等她的一句话,一局“这些都是干什么用的”这样一句话。

她并没有问。她拿起了那根封闭的铜管子仔细的端详了起来。

我知道,无论我是否介绍其他的东西,她的眼中也只会有这根管子。而她的未来也会因为他选择的东西走向注定的方向。拿起那根管子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有未来。

但是这是她的选择,我不会介入。因为只有他自己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这是什么东西呢?”她问道。

和我预料的一样。她眼中特别的东西只有这根表面上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铜管。她并不在意其他东西的作用。

“这是一位印度的一位苦行僧调教的老猴子的手骨。那只老猴子常年和他一起,听他诵经唱歌,长出了第六根手指。老僧死后,猴子也饿死了,变成了僵尸。一位藏僧在尼泊尔的集市上用一罐长生灯油换来后给了我。”我把在窗台上熄灭的烟重新点燃,输在窗子的轨道上,就像点着一株粗香。“这是一个用来许愿的东西。因为这个老猴子有六根手指,所以可以许六次愿望。”

她就像看着从未见过的宝贝一样正打着眼睛,把那根铜管握在手中,生怕我要回来。

“副书记,这个东西一定不能拿。”

那位一直安安静静的女秘书忽然上前,喊着就要从那位女领导手中去抢那个铜管,却被坐在我面前的这位女性一巴掌甩自己秘书的右脸,还把秘书的眼镜打飞了。

“一定不能拿么?”在给完自己的秘书一巴掌后,她又转过头问我。

“不是不能拿。只是许愿的时候小心一些,应为会需要相应的代价。当然,你许的愿,代价却也不一定会应在你身上”对于这个东西,是否能够用好,真的只有看个人。对于有的人来说是毒药,对于有的人来说却是救命的稻草。所以我不能直接肯定,也无法去否定那句“一定不能拿”。对于眼前的这位女性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在清楚不过。我也很清楚,这样的东西对她来说究竟是救命的稻草还是毒药。

“我知道这个东西。我听说过许愿的猴爪。副书记,你一定不能拿那个东西。”那位被打了一巴掌的秘书也不顾的去捡眼镜,抱着她的领导的小腿,一个劲地摇头。

虽然世界各地都有类似于关于“猴爪”这样的东西的传说,能够许愿的次数也不一样,有3次,有4次。“猴爪”的形式也有不同,有的是木雕,有的是真正的猴爪。但是这位秘书这样的表现确实让我很惊讶。

“你从哪里听说的’猴爪’。”我把秘书扶起来问道。一位秘书却知道这个东西,不禁让我很意外。

“W.W.Jacobs的小说。”秘书显得很焦急,眼睛里都有了一些泪光。“求求你,不要把这个给副书记。”

确实,最早猴爪被以小说的形式写出来是W.W.Jacobs在1902年创作的小说《猴爪》。但是这种东西的存在远远不止这么多年。想要用这样的理由来组织自己的领导这位秘书果然还是太嫩了。

我刚想否决这位女秘书的建议,那位女领导已经发话了。

“无稽之谈。我想你是需要再去学习一下无神论了。你要怎么付钱,什么形式,付多少?”这位女领导已经站了起来。看来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了。她的前一句是对着秘书说的,后一句是对我说的。门口的那位老兄也已经打开了门。

“等你下一次来的时候再付钱吧。”我虽然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但是对于她是否者的能够付出那样一笔钱,我还是非常的质疑。与其收下目前来路还不是很明白的钱,还不如暂时不收。如果她真的能够好好地利用那个六指的猴爪,我会手下她给我的钱,无论是多事少我都会收下。

她们离去了。

虽然我很想把桌上的护身符给那位年轻的女秘书,但是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那位女秘书毕竟不是我的客户,也对我没有需求。那样会违反我应该做的事情。我也不能确定是否会有因果落在她的头上。

咖啡完全凉了,我还一口都没喝。正打算把咖啡拿回厨房重新用灶台加热一下,我发现窗台上的烟刚好烧完,天也骤然黑了。楼下的一辆黑色轿车刚刚启动。

现在的时间是9点,距离天黑的时间还早得很。

雪花从天上飘下了。现在虽然是初春,但是完全不是应该下雪的月份和温度。这种已经完全违反了常规的天气现象说明了一件很简单的事——那位女领导已经开始可以、或者不经意间在使用那只猴爪了。

这就是她的第一个愿望。不管她是否是恶意想要试一下这个猴爪是否有我所说的功能。对应于这个愿望,她应该还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也许是明天开始她就会得咽喉炎或者伤寒,也许是她的专车会因为地面结冰大话造成没有人员伤亡的车祸。

我记得曾经在那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

人生就像从山坡的石头。石头一旦滚起来,是自己不会停下来的。直到石头落到了山脚下。

就像她现在许下的愿望。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还会让路人津津乐道。但是这是他的选择。她第一次试探了,选了能够显而易见看见效果的东西,一场雪。她一定会将此会就与天气预报的不准,不会去确信。她一定还会许下更加强烈的愿望。而后那一份强烈的愿望会将她慢慢的带向深渊,直到她在野不会下任何的愿望。

就像《猴爪》那篇小说中一样。一个开玩笑似的20美金的愿望,断送了儿子的生命。那个渴求儿子活过来的愿望,让他们的门口有了敲门声。而那份对于复活的儿子的恐惧让他们有花费了一个愿望去消除之前的愿望。一切都是那么的连贯,具有逻辑性,并且必然。

选择,就是这样的东西罢了。

3

这是猴爪第一次离开我的视线。对于它会引起什么样的捣乱,与其说我是在意,不如说我是非常的担心。

之前的那场雪下得很大,下了两天三夜也没有停。之后报纸上就有四所高中总共319名高三的学生因此得了各种各样的寒病住院。同时,报纸上也有了那位女性领导的身影。报道说的是她在这场百年难得一见的雪灾中,及时的组织卫生局与亿元协调床位,大肆地赞扬了她的统筹能力。

那大概不是她的第二个愿望,就是她的第三个愿望,当然,也有可能是第四个。但是仅仅是这种规模的愿望,并不可能是她最后的一个愿望,

三天后的早上我刚起来,楼下就传来了冲击声。

是车祸。虽然没有兴趣出门看是什么规模的车祸、什么人在车祸中受伤甚至死亡,但是当天的晚报上却讲的很清楚了。那一日和那位女领导一起来的秘书因为没有系安带撞破了挡风玻璃后头部磕在消防栓上当场脑死亡,而那位开车的司机,也就是那一日门神一般站在门口的男性经过10小时抢救,在手术过程中从颈部动脉进入血管的玻璃碎片到达了冠状动脉,并切破了冠状动脉造成心脏与冠状动脉1/10连接缺损引起严重内出血。二次手术时间没有赶得上,最后仍然是失血过多死亡。

车祸的原因是因为刹车片被部分移除,以及以奇怪的角度插穿车胎的一根长达11厘米的特种钢钉。

我的店楼下的马路是四车道,没有绿化带和隔离带。路并不窄,而往来这里的汽车也因为我布下魔法的原因比一般的街道要少三成。在我这家店铺1公里的半径内也并没有哪怕一家五金店。车祸的原因虽然明白,但是从我的角度上来看却是很离奇。

这大概又是一个愿望,又或者是愿望的代价?具体的情况我就不得而知了。

在之后的一周我没有看到任何值得我注意的新闻。也许她已经把愿望都用完了,而那些愿望导致的是一些不能给普通民众知道的结果,所以报纸上并没有报道。不过如果真的用完了的话,那个东西会回到我这边。

在那一周后的第一天,滑头鬼带回了那位俄罗斯人写给我的类似感谢信的东西。在给滑头鬼做了煎蛋饼、鸡蛋烧、红姜天妇罗和一份章鱼生切之后,我打算把那位俄罗斯老人给我的信收藏起来,算作是我的值得珍藏的东西之一。

回到书房,我的书桌上安静地躺着一根铜管。

看来,她的石头已经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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