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开始行动的是哈拂，他召集自己的徒弟和亲友，打了七十多箱鸡蛋，用了二十袋面粉，用空了自己仓库里所有的酵母和木柴，最后烤制出了一块高达数米的面包碑‘哈拂一号’，结果因为太过折腾自己已经衰老的身体，他不得不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
“然后是普雷克，他比哈拂有钱，所以他雇了两倍于哈拂的工人，买了两倍与哈拂的食材，为了烘焙这块巨大的面包，他还不得已制造了一个巨大的烤炉。最后制造完成的‘普雷克一号’，整整比哈拂的那块大了一倍。”
“最后开始烤面包的是许不允，他的纪念碑大小和哈拂的相差无几，只不过他花了三天三夜在面包上刻镌各种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甚至还从自己的老家东国运来了可食用的彩色颜料来润色，让这块名为“许不允一号”的纪念碑巧夺天工。”
凯特满意的看了一眼明显已经被带入故事的乔安娜，旋即从后者盘里的几块苹果派里拿出一小块塞进嘴里。
“哈拂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整天都哀声怨气，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面包不如普雷克的雄伟，也没有许不允那般精致。”
“等到他一下床，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纪念碑广场观摩那两块纪念碑，想看看每块纪念碑前瞻仰的人数。”
“他先去看了普雷克的，远远望过去，那块如小楼一般的面包前站满了人，哈拂根本挤不进去。”
“他又去看了许不允的，人们在那块纪念碑前排成了一列长队，都是为了观摩那些巧夺天工的雕刻。”
“他的纪念碑呢？”
乔安娜撑住脑袋不由自主地向女人问道，凯特勾了勾唇角，用不紧不慢的语调继续阐述：
“这正是哈拂奇怪的地方，他转了又转，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那个纪念碑了，可就在此时，哈拂被一群人围住，高高抛了起来。”
“‘面包大王！面包大王！’人们这样欢呼着，一头雾水的哈拂在被放下来后颤颤巍巍地拉住离他最近的一个黑发女子，问道：‘我怎么就成了……？我的纪念碑呢？’”
“‘被我们吃了呀。’女子这样回答她，‘开始的时候我们也只是在一旁看看，但是你的面包烤得太好了……然后有个人没忍住吃了一小口，然后是一大口，最后人们都被那香味吸引住了，于是就……’。”
“哈拂听到后暴跳如雷，捂住胸口指着他们大喊道：‘你们怎么能！？你们怎么能！？这是我的心血呀……！’”
“人们不怒反笑，”凯特摸摸乔安娜的小脑瓜，“你可知道那个黑发女人后来说了什么？”
少女诚实地摇摇头。
“女人说，‘一周过去了，三座纪念碑还剩下两个没人动口，傻老头，你才是面包大王啊！’”
凯特用木叉把一小块苹果派探进少女嘴里，甜蜜的香气在唇齿间氤氲。
“故事讲完了。”
“……很，不错，至少我没有听过这样有趣的。”
乔安娜轻轻咀嚼那块已经略略发凉的食物，对着凯特微微抬起眉角。
杰尔站起来，无言地把钥匙丢给刚刚把故事言述完毕的伊萨克女人，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懂了，那么我和乔安娜在这里等着？”
男人点点头，沙哈从他的肩膀上跳下来，落到他戴着皮革护手的小臂上。
“他去干嘛？”
“秘密。”金发女人眨眨眼，“至少对现在的你而言。”
◇◇◇◇
灰色的天空看上去很不妙，盘踞在上面的浓云正在被强风裹挟着翻转扭曲。
尚未从枝头落尽的残叶划过半空，水潭里反射着几只不安的常栖鸟的身影，它们正畏缩着伸展羽翼，从一个屋顶滑翔到另一片瓦砾。
杰尔用手指抚摸几下沙哈正在不断摩挲他小臂的鸟喙，然后轻轻推开自己面前的杉木门板，同时弯曲颈椎，以便让自己迈入对他来说太过矮小的门框。
店面很狭窄，原本就不算宽绰的地方在各个角落被塞满板条箱和车床之后尤其如此。
“需要什么？”
留着红色络腮胡子的谢顶店主这样问他，工匠服上溅满了似乎永远洗不掉的黄褐色污渍。
杰尔把自己的手枪从内袋里拿出，放在油黑的木制柜台上。
“维护和清理，现在。”
“转轮枪？什么型号？”店主饶有兴味地把它双手捧起，仔细检视上面的花纹和置件。
“莱加27型，.44口径版本。”
“它和你的体型真相称。“工匠摆出弹巢，对着磨损严重的底板与转子直皱眉头，”带着那只鸟在箱子上坐一会儿吧，总是在店里弯着脖子太辛苦了。”
杰尔回转视野，在那些板条箱中找到一个毛刺没那么多的坐下，舒展自己因为方才的弯曲而有些僵硬的脖颈。
“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店主摸出螺丝刀和柄锉，“泥浆和火药残渣多的都快把转子卡死了，没时间清理吗？”
杰尔默认，表示自己这些天对武器的疏忽不可置否。
“扳机和枪管的磨损也……都这种程度了，要修理的话还不如买一把全新的呢，我比较推荐这把九公厘的自动手枪。”
“费用我付得起。”
“那就没问题，半个小时内给你解决。”
匠人微微颔首，俯身拉开脚边的一块活板门钻了下去。
杰尔从口袋里拿出餐桌上顺来的坚果递给沙哈，对方少见地没有去啄食，而是侧着脑袋看向自己的主人。
“没食欲吗？”
他把鸟儿从小臂放到板条箱上，木板上突兀的毛刺勾破了他的衣袖，被划开的手腕并没有流出血液，很快被增长出来的新肉填满，变成一道新的丑陋疤痕。
［让凯特博取那个小女孩的信任，的确是一个可行的方案。］
“那不是我的主意，凯特的亲和力与生俱来，您的侧重点应该放在她而非我。”
他身后的监视者慢慢垂下头颅，洁白的柔软面具之下，连名字都是禁忌的生物凝视着男人胡桃色的瞳孔。
［别忘了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没有风行者教会，你什么都不是。］
“比起威慑和恐吓，你就没有其他的东西要和我说吗？”
监视者重新回到不可视的状态，只剩下是失真感极强的话语在店面中模糊地回响。
［魔女们正在逼近边陲镇这个硕大的陷阱，你们必须得尽快离开。］
“有支援吗。”
［驯养过的拜亚基会在明天来接你们……如果真的能撑到第二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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