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结束后,雨又下了一阵,等乔左娅的呼吸变得平稳,房间内的人员才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唯独留下了乔洛奇一人沉默不语的坐在那儿。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现在乔洛奇的心里已经是千百种滋味,所以他们才选择默默的离去。
夏瑟看了最后一眼他的病人后,紧跟着也走在乔家堡的外廊上,空旷的世界里回荡着“哒哒哒”的脚步声响。
“奇怪了权叔,怎么连鬼影都见不到一只?”他为了打破沉默,主动地向宗武院·王权抛去话题,而那位被夏瑟称之为“权叔”的高大男子则端着烟杆吸了一口,脸上写满了对乔家堡的烦躁。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嘛……对你而言无法理解吗?我们外人就不要插嘴太多别人的家事了。”他如是说,似乎把夏瑟当作出气筒,嘲讽着婚后组建家庭的世界。
“……如此说来,权叔你好像也有一个女儿吧?叫‘宗武院·凤心’来着?”夏瑟挑逗般地笑了笑,马上被宗武院·王权狠狠地瞪了一眼。
“干嘛?你都快25的大龄青少年也对没有戒奶的小女婴感兴趣吗?啊!还有你到底打不算告诉我洛奇那孩子的死因是什么!”权叔死鱼眼般的眼神注视着他,夏瑟苦笑着说道:“充血性心脏衰竭,估计是受了什么精神刺激而喘不过气。本来就是一个营养不良的孩子,怎样?你有兴趣?”
胡说八道似的说法马上就被予以了否定,因为在夏瑟到来之前,宗武院王权已经检查过乔左娅的身体,昏阙根本与心脏的承受能力无关,他不懂对方为何隐瞒,可被识破谎言后,夏瑟只是推了推眼镜,默默地说道:
“我们……说不定全都被某些‘可怕的阴谋家’利用了,那孩子的状况由不完全的‘暴’所引起……”
“又是纯血家庭的命运吗?”
“是啊……全身的神经与意识分离,这本是被强制性栽培魂式三型‘暴’的一致结局,可奇怪的是……我感觉这孩子似乎与以往的案例不一样,就像真的曾经抵达过‘暴’的境界,仅仅通过否定自己而把自身的力量封闭,最后才造成那种类似失败的结果……似乎有人故意利用我来完善这股不被自身认可的力量。这样说,权叔你就没有疑问了吧?明明刚才还教训我不要插嘴别人的家事来着?”
说着,夏瑟嫌弃地摇摇头,而宗武院王权则惊讶地张大嘴巴,默默地点燃了烟斗猛吸一口,难以置信地再也说不出话。许久,他才明白夏瑟为何只把乔左娅的精神面强制切割成独立两块……
“人造二重人格,那女孩……未来的几年里,梦游发作的话一定很痛苦吧。”
夏瑟虔诚地祈祷着,两人冒着细雨,渐渐就……消失在黑暗的旋窝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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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乔左娅走在了影琼的小道上,**着脚,雨水浸湿了她单薄的身体。
抬头仰视着黑暗的天空,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仅凭着空旷如死城的道路来判断现在应该是夜晚而不是白天,她从未感受过眼前的世界会像现在这样寂静,唯独自己的内心尚且燃烧着一股遏制不住的愤怒之焰。
几分钟前,在她醒来的时候,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活着的实感”渗透着她的内心,房间里,只有她父亲倚在床边上睡得呼噜作响。
前所未有的新生感使她从窗外跳了出来,漫无目的游荡,仿佛影琼里的一切都是新颖的、陌生的。直到她来到一处废墟的旁边,石头瓦砾里隐隐地看到了熟悉的两个字——“学院”
早在两天前,细雨就已经开始,那个时候的乔左娅,好不容易才离开了乔韦恩的餐桌,她顶着一把小伞,轻快地踏着清澈的雨水,走在了上学的路上。目的地在今天的她看来有些许期待,那里不再是一成不变、枯燥以及孤独。回想起昨晚在小溪桥边的偶遇,那位陌生的高年级男孩曾说过:“你的母亲帮助过我们很多人,我们为她骄傲。”
这当中的“我们”,是个复数的名词,让她的心中充满温暖,但餐桌前的种种异样又让乔左娅感到不安,她认为今天还不能和那位陌生男孩说话,为此可惜地叹了口气,心想这都是为了他的安全,自己必须严格遵守,能知道学校里可能还有许多人能记得自己的母亲,和她一样深爱着母亲,乔左娅就已经心满意足。
正当如此快乐地想着的时候,她却没有留意到脚边的雨水,渐渐变得鲜红……
校园的门口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学生,他们冒着细雨堵着门口,就像门口处有什么东西正挡着他们的去路,亦或者纯粹围观着什么放在门口的物品。
乔左娅站在人墙外面垫高着小脚丫,努力寻找可以绕过人群的空隙,最终选择了呆站在人群外围,因为只要上课时间一到,学生们很快就会离开。
然而没等多久,老师们就陆陆续续从校园内跑了过来,慌慌张张地驱赶着学生离开。这才让乔左娅稍微有机会看到同学们所围观的“东西”。
在此之前——人群里,乔傲的声音响起。
“凶手……凶手来了!”
仿佛是早有预谋,他对着乔左娅大喊,随后尖叫迅速地在人群里引起了爆炸性的恐慌,围观的学生一下子散了开来,但也没有走的太远,而是远远的挤在一起与乔左娅保持距离。
地上的雨水“唰唰”地流淌着,学生们的脚下,无数的鲜红水流汇聚在乔左娅的身边,他们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惊讶,才使乔左娅察觉,染红雨水的“物体”,近在咫尺!
一个已经看不出模样的男生被绑在了校门的栅栏上,全身都是各种各样淤青与伤痕,鲜血就这样从身上每一处的伤口上流出,融入雨水中。
这是谁?谁做的?
她颤抖着走近他,已经握不住雨伞的手心贴在了男生的胸前,雨水噼啪噼啪地跳动在手心之间,唯独本该跳动的心却没有任何感觉。为什么是他?明明已经决定再不接触,可为什么结果还是是如此……
“迟——!你来的太迟了乔左娅!”乔傲带着他的跟班们从人群中分离了出来。
“大家都听好了,这个高年级的男生昨晚哪里都没去,唯独去见了我们乔氏家的小姐,结果今天早上就死在大家面前!大家要是以后还有谁想接近她,可要好好想一想下场!”说完,乔傲假惺惺地尖叫了一声,装着要远离乔左娅。没想到的是这种白痴的做法,仍旧煽动了绝大部分的学生再往外撤了一圈。
看到乔傲那躲在人群里的奸笑的模样,轻蔑而自以为是……乔左娅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哭着冲到乔傲面前捉住他的衣领,几乎是出生以来第一次地吼叫着:“是你!一定是你!”
乔傲得意地笑了起来,他蹭到乔左娅的耳边悄悄地说道:“是我又怎么样?别以为你今天早上坐在爷爷旁边就很了不起了,那个位置永远是我的!”说完,他马上推开乔左娅惊呼起来,一边假装逃跑一边尖叫:“老师快救我!她疯了!她要杀我了!”
好几位教职人员连忙捉住了乔左娅,把她和乔傲隔开。
“求求你们,相信我!那是乔傲做的!”
数名教师分别捉住了乔左娅的手臂和肩膀,使她动弹不得。即使她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刚才的话,眼睛不停地在围观的学生里面寻找,向他们求助,教师们仍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学生们就这样杵着不动,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的人,眼神里充满了麻木与呆滞。
“求求你们!看在我母亲的份上帮我一次!”
她哭诉着,人群里仍然无动于衷,绝望感再次笼罩了乔左娅的心。原来之前的猜测一直都是自己的幻想,总想着学校里应该有很多人像自己一样深爱着她的母亲,毕竟她的母亲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坚强,而乔左娅时刻都想向别人展示自己的母亲。她仔细的回忆着,头上的天空是那么黝黑,大家的双眼早已被蒙蔽。
可她仍旧相信爱着自己母亲的人是存在的!终于,人群里有人站了出来,静止的心跳再次在她的胸腔加速,乔左娅认为这就是自己在等的人!可此人却神经质一般加快脚步,冲到她面前就是一巴掌,把乔左娅的脸颊打得发热,笑容也随即定在那里,僵硬地慢慢消失。
冲出来扇她耳光的是一名女教师,而女教师的脸上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你母亲生前也帮助过我,但我再也看不下去了!你简直丢尽了你母亲的脸!”教师几乎是怒斥的说完这句话,说完还一边喘气一边恶狠狠地瞪着乔左娅。接着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在呐喊着、埋怨着:
“真没想到白夜大人的孩子居然这么软弱。”
“太丢人了,这也能在乔氏家生存吗?”
“她母亲在世的话一定很失望吧。”
“如果没有她,我想白夜大人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是啊,白夜大人根本就不应该生她出来。”
无数的声音像洪流那般涌入了乔左娅的耳朵,那种像玻璃破碎的刺耳声刺痛着耳膜,刀绞着空洞一般的心。
不是的,他们说的不对。
但确实,他们说的没错。
深爱着母亲的人并没有深爱着我。
深爱着母亲的人为什么要伤害我……
为什么……对不起……为什么……会这样……这不是我的初衷……凭什么要这样子对我!?
终于,乔左娅眼里失去光泽,心脏喷发出来的血液在身体里膨胀着,就快要撑破她的胸腔。雨水就像静止了一样,无数透明的水滴悬浮在了空中,一股引力开始吸附着所有人的头发,然后是手指、手臂,渐渐有人被甩离地面,四下一片尖叫声、逃窜声,鸡飞狗跳。
以乔左娅为中心,席卷着无形的漩涡,能量逐渐逐渐压缩到了一点。
一个异常的下雨天里,影琼市内响起了一阵诡异的闷声,市内唯一的一所高级学府仅仅一瞬间就被夷为了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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