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临近影琼市西边的鬼杞林内,原始的鬼杞树覆盖天空。
这里人迹罕见,几乎属于自然兽的乐园,数千年来鲜有人涉足于这里,属于未开发的区域。然而未知的气候、未知的地形似乎没能阻止一个男人,纵使这里隐藏着无数的危险,甚至生活着某些神秘的自然兽,他仍坚定地踏入这里,仿佛有着什么非完成不可的执念。
终于,他循着鸟粪的味道来到一处高耸的悬崖,柩灯的绿炎轻微地驱散着鬼杞树所弥漫的黑雾,悬崖下大量的鸟粪与羽毛堆积如山,他抖动着肥圆的大肚子,足足两米的身高抬头嗅了嗅周围,提起柩灯查看那宛如天边的石壁鸟窝,奋不顾身就摸着粘稠的峭壁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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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废墟升起太阳,灾难的影琼市渐渐飘起了温暖的炊烟。在这将近被毁灭的城市里,救援人员日夜不停地恢复着城市的容颜,大量的碎屑尚未清理,每天不断增加的伤者,紧缺的食物、饮水、药物等等问题都在考验着留在这里的所有人。
“糟了……旅行者商会分配了一周的食物昨天已经用完了,才仅仅三天而已!”负责分发食物的营帐里,黑衣的执事们围绕着那空荡的粮仓,“是啊,食物的需求量远比想象的还要大,旅行者商会已经完成统计,相信新的物质支援已经在马不停蹄地送来这里了……”
“可还是来不及,就算大家早上不吃饭,可今天一整天不可能不吃吧?怎么办啊?”他们在商议着解决问题的办法,不管如何,都不能再让这座城市的人经历磨难,算是上支援的军兵和魂式师,上万人的食物一下子去哪里找好呢?绞尽脑汁的黑执事们开始罗列打猎和采集野菜的计划,这时一股奇怪的味道飘来……
“话说有没有觉得今天有点臭啊……”一名黑执事捂着鼻子,宛如粪便混杂着血的臭味在空气里弥漫,“好像是窗户那里传来的……”他们连忙朝营帐的后面查看,山丘的黑影笼罩,这里怎么多了一座山呢?执事们奇怪地走出帐篷,然而映入眼帘的居然是数百个巨大的蛋堆积在那里……
“——这!?这是鸡蛋?”执事们惊呼起来,披着毛巾一头湿发的乔洛奇出现在他们后面,就像冲了个清晨的凉澡,“你们来得挺早嘛,开工吧,这是我连夜去西边鬼杞林里掏的鸟蛋。”乔洛奇不慌不忙地擦干头发还有胡子。
“将军大人!你真是雪中送炭啊!不对……抱歉!您白天管理城市秩序和修建进度已经够累了,晚上居然还为了简单的食物问题前往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们实在太没用了!”
“客套话就算了,蛋类可是很有营养的知道吗,这正是日夜辛劳的难民迫切需要的食物。”乔洛奇深情地注视着眼前的巨蛋,突然想起了乔白夜那怀念的笑脸,执事们知道他想起了伤心事,不禁也变得感伤,可没想到他下一句居然是:“看到蛋壳上那层还有温度的屎和血丝了吗?刚出炉的好货就是不一样!看得你们都食欲大增了吧!”
“这根本提不起食欲好吗?”执事们抹去眼里咆哮道,“——哈哈哈!果然这天底下就只有‘她’会对着这种屎蛋流口水呢。”说着乔洛奇又陷入了沉思,仿佛只要看着蛋,他就能想起逝去的妻子,乔白夜曾经是被世界各大名流所看上的美人,谁也想不到在战争后,她会嫁给一个又肥又大的男子。
“乔将军……你年轻的时候是怎么和白夜大人好上的呢?”某个好奇的执事突然开口问道,这倏地就引来了其他执事的瞪眼与谴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他连忙捂住嘴巴,可乔洛奇似乎愿意回答:“这说来可就话长了,因为我以前并没有这么胖,反而是高大苗条、玉树临风……”
“骗谁啊你!”执事们再次咆哮,“——哈哈哈!真相是什么,就由你们自己判断吧。”乔洛奇笑了笑,带头开始拨弄巨大鸟蛋的屎和血,即便才刚洗干净,但他完全不介意这种粗活,并愉快地捣动起来,思绪回到了十七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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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奇……醒醒!——洛奇!”泥土里散发着燃烧的味道,乔洛奇痛苦地睁开了双眼,他瘦小的身体被一脸泥巴的乔白夜搂在怀里,四处都是受伤的士兵,忽地让他明白现在还是战争时期……
“唔!真是的!大敌当前你怎么说倒下就倒下!”见乔洛奇醒来后,乔白夜松了一口气,可环视周围,深山野岭,“……白夜!?泷和罗克他们呢!?”他惊呼道,记得晕倒之前曾受到敌人的偷袭,那时他们有数千的兵力,而醒来后却只有四十余名士兵留在身边,显然已经与大部队分离……
“可恶!这附近好像是自然兽的巢穴,我们这么一点人万一遇上了不就……”他焦躁地捶着泥土,心想一定又是乔白夜在战场救下了自己吧?面对他的沮丧,乔白夜低下了头,表情严肃地说道:“这还不是最危险的事情……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食物了……不过暂时还没输透,你不是说这地方像自然兽的巢穴吗?吃还是被吃拼死一搏才知道吧!洛奇你留在这里,我去弄一些‘肉’回来。”
乔白夜摆出一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表情,乔洛奇马上站了起来,“不行,你的自然力,已经快枯竭了吧?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他做好了觉悟站在乔白夜的面前,身为一个将领屡次被喜欢的女孩搭救,他已经自卑到极点。
可能是看出了这一点,乔白夜也没有打击他的决心,爽快地点点头:“明白了,就一起去吧……”
随即,他们安顿好士兵的隐藏点,便在山林里四处寻找起“食物”来……漆黑的环境里,乔洛奇开始担惊受怕,可乔白夜的手始终有力地捉住了他,生怕走丢。
“那个白夜……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配不上你……”乔洛奇自卑地问道,站在自己士兵面前时,他时常感觉到自己并不强壮,只不过是因为对盟军资助了一大笔资金才获得将领的头衔,实际上指挥的都是乔白夜,而她正是乔家许配给自己的未婚妻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纠结这个!给我挺起胸膛!”乔白夜专注地留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但乔洛奇的话似乎也截中了她心里的一个心结,“生在乔家,只有乔家的命运,哪里容得我有更多的选择……”仿佛埋怨那般的语气,让乔洛奇越发后悔自己一无是处……
突然,一个巨大的怪鸟掠过树影,“好大的翅膀……飞得那么低……难道?”乔白夜循着它的方向马上奔跑起来,并在不远的一处石壁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鸟窝,“果然……鸟巢就在那里!洛奇快!我们趁着成年的大鸟没回来赶紧把那窝蛋掏了!”
“等……等等我……白夜……”乔洛奇慌张地跟上她,俩人借助暗迹象的魂式吸附在光滑的石壁上一步一步往上爬,沿路乔白夜似乎还在思考刚才乔洛奇的话,呐……洛奇……”她轻声地问,“你真的想知道我的内心里,你占多少分量吗?”
乔洛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因为他很害怕乔白夜是迫于婚约和家族压力才嫁给自己,“那等这场仗打完,我就告诉你吧……”她背对着他承诺,接着快速地爬到了鸟窝下层。
“嘘……大鸟……大鸟回来了……”迟不迟早不早,这时巨大的怪鸟一脸痛苦地回到了窝里,它摆出一脸便秘的表情,开始下蛋……可巨大的鸟蛋似乎卡在了**里,许久没有出来。
“啧……我可等不了它那么久,一颗就够了,悄悄从用‘引力’把蛋放下去……”乔白夜偷偷地爬进了鸟窝开始掏蛋,可没想到一下就给巨鸟发现了,把它吓得瞬间就拉出了血淋淋的蛋来,“哇……这颗好新鲜……”她流着口水看着鸟蛋,一个不注意竟没想到巨鸟迅捷的动作提起大爪子就踩了下来。
“——白夜!”乔洛奇奋不顾身地挡下,后背却被巨鸟撕开,俩人掉到地上,“洛奇!你的后背!?”她摸着乔洛奇鲜血溢流的后背,“没事……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好奇怪啊。”而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谢谢你……洛奇,那么‘大怪鸟’,你要保护的是你的孩子,我要保护的可是我的未来……到底谁才适合生存下去?交给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吧!——暗柩!断头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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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两个身影出现在窗前,乔洛奇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泷……还有罗克?”他发现自己此时已经在军队的营帐里……
“终于醒了吗?洛奇……去通知白夜进来吧。”一个银色长发的男子朝一位绿眼的男子打了个眼色,乔洛奇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昏迷了不止一两天,战争竟然在他毫无作为的情况下完结,背后的伤痕虽然已经不痛,可内心却宛如滴血……
“你们这次做得不错,居然利用被分离的劣势在深山里养精蓄锐,精确地掌握了敌军和我们的潜伏地点,这场战斗我们已经获胜,但还有更大的战争在等着我们,噩耗远远还没结束。”
“这些都是白夜的功劳,我什么都没能做好……”我又没能保护好她吗……可恶!实在太逊了!
“别妄自菲薄了兄弟,你的故事整个军营了都传开了,你这次做得很好!”说到这里,乔白夜慌张地赶到了帐篷来,“洛奇?”她端着煎蛋……小心翼翼地来到床前。
“嗯?看来我们该退场了……加油吧。”银发的男子带着所有人离开,帐篷里仅留下乔白夜和乔洛奇俩人……
“对不起……又把你连累了……”乔洛奇沮丧地低下头,乔白夜捂着嘴偷笑道:“呐,我说过等这场战争结束后,就告诉你我的心意吧?你吃一口看看?”她犹豫着把煎蛋递到他面前,可乔洛奇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会来看一个没用的家伙,他不明所以地吃了一口,却流出了懊悔的眼泪,乔白夜以为自己的简单好吃得感动了对方,不经意露出了得意的表情:“耶!合你胃口!咳咳,回到刚才的话题吧……”
俩人感概地沉默了几秒,“其实,放眼整个乔家,几乎每一个公子哥都跟猪头一样,我一直都很瞧不起!”他似乎早就猜到了答案……
“可你不同……”乔白夜温柔的眼眸看着自己,我不同?我不同在哪里!?我比乔家的其他兄弟还要不起眼吗?不对……她这温柔的眼神并没有看不起我,从来没有改变过……他擦了擦泪水正视乔白夜的心声。
“你知道吗?虽然洛奇你比其他乔家的兄弟懦弱,但却有着他们所没有勇敢!他们认为参加战争是一种幼稚的行为,而整个乔家就只有你陪我来到这里……对比起来,我只是一个贪心、任性、傲慢、唯我独尊的女人……这样的我常常幻想着可以每天给你做煎蛋,这样的梦想……实在太奢侈我才不敢说出来……”
“你……真的是这么觉得的吗?”她骄傲地点了点头,乔洛奇大口大口地开始吞咽着煎蛋,每一种味道如同化作力量的泉源积累在自己心中,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礼袍的声响,银发的男子带着伙伴们冲进来帐篷。
“——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他们一脸坏笑地欢呼道,“呜啊!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我们从一开始就在了,所以洛奇,别再看不起自己了,为了你们日后能在一个和平的年代拥有幸福家庭,我保证——一定要结束所有的战争!”银发的男子向乔洛奇伸出手,他握紧拳头,狠狠地捉住对方,“明白了!算上我那一份力量吧!”
日后,盟军的战场上,响起了一个可怕的名堂,传闻乔家的将领突然变成了一个神秘的巨汉,巨大的破坏力横扫战场,所向披靡,每每他们经过的地方,必定会掏尽各种野鸟的蛋……这似乎就是那位巨汉的力量源泉,可没等雷神军调查清楚,他们就已经走向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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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回到现在,经过一番捣鼓之后,做饭的营帐里终于散发出各式蛋食的醇香,乔洛奇端着一份大号的煎蛋找了一处人迹稀少的角落,那里立着一面被修补过的墓碑,狼吞虎咽的食相似乎津津有味,然而味道,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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