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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黑鲸号不曾拥有摇滚音乐

第四章 黑鲸号不曾拥有摇滚音乐

我相信双松镇镇口酒馆的老板会把最近这几天经历的事情记一辈子。

先是开祭日见到一个表面上沉默寡言老实稳重实则是个战斗狂人的犯罪嫌疑人,其次是碰见三个来路不明的外乡人搞砸了自己新买的魔动显像机,最后他们还被抓了起来,录完了口供拿到了警部的补偿款一边想着要不要再买一台新的机器一边心有余悸,突然又来了一位貌似对这起事件感兴趣想掺和一脚的态度恶劣说话难听的金发小哥,不过所幸没有惹出事端,却在这个时候店里又来了一位看起来就很麻烦的客人。

来者身材纤细,看起来不太像很有力量的样子,头戴一顶脏兮兮的尖角帽,还别着半根断掉的羽毛,和身上脏兮兮的修身皮外套形成了很统一的风格,但是脏乱的七分裤和皮鞋之间露出的白皙光滑的小腿总让人觉得这身脏衣服是硬套上去的,而且因为帽子拉得很低,并不能看清面部特征,倒是因为这幅姿态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老板本就因为最近几天的事情被搞得神经紧张,因此很小心翼翼地想要打声招呼,没想到来者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直率豪爽,只是在门口环视了几下,就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前台,一边捋起裤脚到膝盖,一边扭动着脖子,对着他大声叫到:

“喂!老板!来两杯喝的给爽爽啊!”

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

“哎哎哎好好好——”

老板紧张地倒上两杯冰啤酒,因为怕外乡人喝不惯诺松酒再发脾气惹事,就选择了最保险的选项,不过也确实是因为紧张过头没有敢问要什么酒。

“——呜哇!”来者挽起袖口,飞快地仰起头一口端掉了一整杯,金黄的酒液有些许顺着嘴边滑了下来,使得白净的皮肤和身上的衣服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这个时候老板才发现,这个带着极其纯粹的雨城口音、声音有点中性的奇妙之人,竟然是个女人。

“啊?看什么看?”将空空的杯子敲在桌子上,抹了抹嘴唇的女人发现老板正在眯着眼呆呆地看着她,便很没有好气地瞪起浅褐色的双眸呵斥道:“没和女人上过床还没见过女人喝啤酒啊?!”

一边说着,她一边举起另一个杯子,吨吨吨,又一杯见了底。

“——呜哇!爽死了——呃——嗝——!”

将又一个空空的杯子敲在桌子上,女人仰起头,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打着嗝,一脸很享受的样子,也就在这个时候才能通过凸起的前胸认出是个女人吧,不过行为姿态确实是完全不像个女人就是了,即便尖角帽下的面容五官端正,也完完全全和女人该给人的恬静扯不上一丁点的关系。

“客人……请问还要点什么吗?”被女人的一系列行为吓住了,老板只得唯唯诺诺地想招待好她,钱的事,唉能不提就不提了吧。

“嗝——等下等下,让我喘口气——”女人伸手捶着胸口,看来刚才两口用力过猛,这嗝还没结束。

“呃啊——你们这个啤酒可真他娘的过瘾啊,我可不可以批发点带走啊嗝。”

“啊——可以的可以的,请问您是要批多少?”

“啊,我也不太清楚,我从来没负责过这块儿的工作呢。”

“啊?您说什么?”老板一头雾水。

“就是,嗯——你觉着,够二三十个人喝一个礼拜的,就给整这么多吧。”

“二……二三十?!那,客人,请问,您、您要怎么带走?”

“啊?你们不可以负责送下货吗?”

“啊送送送!可以可以可以!”

“喂!你干嘛嗝?干嘛说话好像很怕我似的嗝?我又不会吃了你嗝——”

“没有没有没有!”

“啊?你他娘的能不能、说话抬起头看着我啊?我很可怕吗?啊?”

“不是不是!我我我我,啊!小的没见过您这么有有有、有魄力的女人,是有点小惊恐——”

“你他娘的几十岁的人了还敢当着女人面说女人吓人?你他娘的——”

女人一边发着火一边敲打着吧台,吵闹的声音吸引了大厅所有人的注意力。发现大家都在看这边,女人立刻停止了自己暴躁的行为,摆正身子,咳了咳,声音也低了很多,用着不同刚才中性的感觉的偏女性的声音安静地说道:“你看,我也不想这样的,毕竟在外面空航太久,没有喝到这么正经的啤酒,一时间就原形毕露——啊不是,忘了自己了。咳——啊嗝、你们的酒真的挺不错的,我也真的想批一点送到我的船上,价钱的话,一会儿会有人来跟你谈的,我吧,啊嗝——我不是负责这块儿的,我不懂这些。”

虽然现在的感觉要让人安心不少,但对比刚才的情形,这瞬间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反而更让老板糟心。额头一滴冷汗流下,老板赶紧慌慌张张地从吧台下面拿出单子,“您、您要批多少?”

“哎呀,说了——说了我不负责这块儿,一会儿会有人来跟你谈的。”不由自主激动起来的女人赶快调整了自己的对话态度,看来压抑着本性对她来说难度确实还是有点大,“哎,老板啊,我这还有另外一件事想问问你。”

“啊、您讲。”

女人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她身子前倾,示意老板凑过来一点,然后声音压得更低,语速也放慢了不少:“我听说,警部有在押送一批万书鼎的宝贝,现在,是不是在镇子的警部啊?”

“啊?什么?没听说过这事儿啊?”

“嗯哼,果然——”女人一脸得意地回归原位,双手叉在胸前,不怀好意地笑着,“毒舌男说的没错啊,果然一般平民是不知道的。”

“啊?请问您怎么打听这种事……”

女人已经不再看着老板了,她的视线游离到了天花板上,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食指点着手臂,若有所思地完全没理会老板。“这下好像终于有点儿东西了啊……”

这几天发生在酒馆的不太平的事在这一瞬间挤进老板的大脑,他感觉大事不妙,但要怎么办却完全想不出来,眼前这个坏笑着的女人的脸让他失去了快速思考的能力,连下一句话要怎么接也没有头绪,只能流着冷汗杵在原地。

女人却突然兴奋地倾起身子,脸一下子凑得很近,伸出右手扯住他的领口。

此时的声音充满着邪性,但感觉似乎又隐藏着某种笑意。

“喂,老板啊,好歹也是一会儿要在您这儿买酒的,就先告诉您一声儿吧。咱们,是强盗,强盗,来这儿干嘛,强盗,来这儿抢、东、西。”

咱们。

也就是说,这女人不仅是个强盗,还不是一个人来的。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当然是像女人口中得知的情报那样,在警部这边咯。

被铐住双手并且有配备着魔动中程步铳的警部卫兵看护着的我、燃石爱丽丝和北风灵原木三人,坐在即将出发的押送车里面面相觑。

我看向他们俩,他们俩看向我,眼神余光中看到,卫兵也在看向我,我把目光移开,卫兵们又看向他们俩。

在狭小冰冷而且硬邦邦的押送车内,弥漫着无比安静而尴尬的气息。

我没办法开口询问他们是否知道昨晚九千院枫的到访,也没办法把衣兜里的邀请信递交给他俩,眼看着押送车就要开动,我们三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就要因为一时冲动被送去整片地联的最高权限中心接受制裁,九千院枫说的给我们的惊喜却迟迟没有到来。

“呜……”

打破寂静的是燃石爱丽丝的抽泣声。

本来就不知道在路上和北风灵原木发生过什么而弄得脏兮兮的衣服和头发,因为我们忙于消除数据而没来得及清洗,又在阴暗潮湿的监狱里滚了两天,此时燃石爱丽丝的脸已经颓废得不成样子,她低着头,头发拧成了好几缕,乱糟糟地垂下来,哭相非常的蠢。

“哎呀,你,你,不要哭啦!”

我小心地说道,顺便瞟了一眼她身旁的北风灵原木,这混蛋竟然歪着头睡着了。一边的卫兵正斜着眼偷偷地看燃石爱丽丝,看得出有些动摇。

诶嘿,对啊,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是个美少女,也许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但我是个研究了大半辈子阿卡迪米亚语和魔动机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书呆子,我只会一些比较基础的咏唱魔法,完全没有实战经验,更别说让我动脑子从这么严密的防护下想出带着手铐逃出去的方法了。

随着押送车车厢的晃动,刚刚出现在我的惯性思维里可利用的逃跑机遇这下也烟消云散,外界的阳光一点点地透过押送车的车窗,也一点点地把我最后的一丝幻想擦除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口哨声。

非常嘹亮的口哨声。

坐在押送车的车厢里,都能感受到空气中有着回响一般的嘹亮的口哨声。

随之而来的,是男人的喊叫声、魔动中程步铳的枪声,还有,嗯,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那个时候我还没见过魔动干扰装置),总之,外面应该是打起来了。

还有坐在我对面刚才好像睡着了的北风灵原木的冷笑声。

什么情况?难道说,这就是九千院枫说的惊喜吗?

押送车在经过一番紧张的加速急转后,似乎撞到了什么而停了下来,看守着我们的卫兵也从车厢里冲了出去,嘴里大声叫嚷着,是我听不懂的外语,而外面战斗的声音则越来越响亮,我这把老骨头都快遭不住了。

“嗯哼哼,看来是姨妈贴的把戏啊。”

北风灵原木从装睡中苏醒过来,他猛地一抬头,然后歪下身子撞了撞身边一脸错愕的燃石爱丽丝,似笑非笑地安慰她到:“喂,你还哭什么啊,姨妈贴来救咱们了!”

“九千院枫你什么知道是?”我很惊讶,明明九千院枫说了他不会去看他们俩。

“啊?为什么?你怎么知道是枫啊?”

“唉?刚才那个口哨的调子,你没听出来吗?那可是唐老爷子的黑鲸空盗团啊!”

“啊?黑鲸号?”燃石爱丽丝的表情变得也是够快的。

“什么啊,你难不成是个音痴?明明听机械重力的音乐时能跟着哼哼的啊,这么明显的调子还想不起来?”

“唐老爷子?”出现了一个我没有印象的名字。

“哦,眼镜老师不知道啊,毕竟平时和这些危险的事不沾边儿呢。”

“啊,谢诺斯瓦老师,是我们在雨城时候认识的……”

“嗯!但是是我的青梅竹马哦!”

“啊?你和唐老爷子?”

“你这个女人脑子是哪根线搭错了?我说的当然是他闺女啊!”

“你刚才明明说的是唐老爷子!”

“你这女人记性是怎么回事?唐老爷子不是没了吗?黑鲸号现在船长是小白了啊!”

“也就是说现在是小白来救我们了?”

“嗯哼——怎么样?是我告诉的小白我们要来这儿的哎!是不是要感谢我未卜先知英明神武料事如神——啊呀啊呀啊呀!你这暴力女带着手铐还这么嚣张!啊呀放开我!啊呀你怎么还咬人!”

“你、以为我、很蠢吗?啊?你刚才明明就在说唐老爷子,别以为你用了这么多年转移话题的小把戏,现在还能对我凑效!”

“啊呀你这个臭女人!怪不得一直找不到男朋友!啊呀!你还踩我!我看就算燃石家给你安排联姻,你也没人要!啊啊啊啊!你能不能停下啊我们可是在囚车里啊!”

虽然眼前的这一幕让人忍俊不禁,但我也能看得出来,胡闹的北风灵原木似乎是想快速地整顿燃石爱丽丝失控的情绪,这个表面看起来好像很不懂事的顽童,其实很多时候还是心思挺缜密的。

“装睡方才伺机而动?”我不由得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

“毕竟是我叫的小白过来的,所以我还是抱有希望的。开始还想,万一真的碰到了,就趁外面乱起来的时候给看守我们的卫兵来个突袭,哎,也是时候试试卡老爷子教咱们的徒手搏斗了不是?”

“那你刚才怎么不动手啊?就会逞嘴皮子,啊呸!”

“你这个女人真的是不动脑子啊!要是小白来了,你还能听见口哨声吗?”

“啊?什么?”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这个女人的脑子是怎么回事,雨城闹乱子的时候你睡着了吗?”

“我!我!我!我被关在地牢里啊啊啊!”

“啊!啊!啊!我错了你别踩我了疼!疼!疼!我错了!我记错了好吧!对不起!”

“雨城你们经历了若干何物……?”我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唉,总之吧,那个口哨声,是黑鲸号的侦查组或者说是先遣队之类的,他们负责的工作,多半是调虎离山引蛇出洞狡兔三窟之类的——”

“你好像用错成语了……”

“反正,如果小白在的话,那一般就是发起总攻击的时候了吧,那时候哪还有这么有计划的暗号通知,就是一声令下所有人疯狗一样咔咔咔!啊砰!哐当!噗嚓噗嚓噗嚓——”

“你这个男人还真的是烦啊……”

“所以说,是姨妈贴搞的鬼啊!小白啥时候这么有脑子,要是知道我被抓了,她才懒得搞什么侦查呢,绝对开着黑鲸号就撞上警察局了,所以啊,她搞这一出,明显是不知道我们被抓了,估计啊,是姨妈贴忽悠了她,她袭击警察局,应该是冲着别的来的。”

“你少自作多情了,小白怎么就这么在乎你的啊?”

“切!你哥哥我和你不一样,我可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曲高和寡山穷水尽的美男子,不要以为我和你一样恋爱经验为零,我可是万花丛中一点绿,片叶不沾身,女人心,海底针,尽收眼底,只手遮天——噗——!”

燃石爱丽丝对着他肚子又是狠狠一脚。“你可闭嘴吧你!”

“你别不信!臭女人!我赌五百块钱的,要是小白发现我在这儿,一定会发疯了一样要把我带上船!”

“拉倒吧你白日梦还醒不了了呢你。”

“额咳——燃石同学,你的桐川口音出来了。”

“啊啊啊!我受不了你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了啊!!!”

本来是命悬一线的紧张时刻,在北风灵原木的一通胡闹下也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于是我也平复了心情,想清楚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燃石爱丽丝,你冷静一下听我说,”我不想在这种关头再浪费时间整理逻辑去讲自己那烂的不行的通用语了,“北风灵原木说的不错,昨晚九千院枫确实出现在了关押我们的监狱,他找到我,说安排好了对我们的营救。”

“啊?眼镜老师说什么?我好像就听到了我和姨妈贴的名字。”

“哎呀你闭嘴!什么?谢诺斯瓦老师你说昨晚枫有去找你?”

“是的,他给整个双松镇下了结界,所以是非常保险的——”

“啊他为什么不来见我们啊!难道我们这么可不信吗?”

为什么这个时候了还要计较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啊,燃石爱丽丝果然还是有些傻。

“你冷静下,听我说,现在我们的重点是从这里逃出去。”

“哦对,老师您说,我听着。”

“虽然像北风灵原木说的那样,现在外面有黑鲸号在捣乱,但我们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如果我们强行冲出去,我们的嫌疑就更洗不清了。”

“那怎么办?难道叫空盗团来不就是为了暴力营救吗?”

“我并不清楚你们和这个空盗团之间有什么关系,但看样子,九千院枫要洗清我们的嫌疑,也是要通过这个空盗团。”

“这怎么洗啊?黑鲸空盗团可是万书鼎下了重金通缉的啊,而且很有历史了,在我小的时候我就在镇子的公告牌上看过的。要是让他们把我们救出去,我们不就是共犯了?”

“所以说我们不能趁乱逃跑,就像北风灵原木说的那样,这个仙钱队可能只是障眼法。”

“老师您刚才说了个我没听说过的词……”

“为什么眼镜老师总在说我的名字?你们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你闭嘴!”

“啊!疼——”

“所以我觉得,九千院枫的本意一定不是让我们暴力逃出,”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还是决定在这个时候相信他,“在我兜里,有他昨晚塞给我的两张演讲的邀请函,你们两个拿走。”

“他还准备了这种东西吗?”

“九千院枫的大陆巡回学术演讲已经引起了高度重视,所以,邀请函是非常有身份的证明,你们拿走,绝对会有助于你们洗清嫌疑。”

“啊……嗯,在哪呢?”

“在我衣兜里,可是,”这个板子形状的手铐让我没法转动自己的手从自己的衣服里把两张纸掏出来,于是我抬起双手,示意燃石爱丽丝,“在我胸前的内衬里,你来拿吧。”

“唔……海藻头,枫给了老师两张邀请函,在他大衣的内衬里,你去拿一下。”

“啊?这又是哪门子发展?”

“让你拿你就拿啊!哪那么多废话!”

“啊!你这个人真的是——”北风灵原木显然对于刚才我们俩用阿卡迪米亚语谈话感到不自在,明明什么都没听懂却还要被使唤,换做是我我也会不舒服。

不过这样一看,燃石爱丽丝的阿卡迪米亚语真的是进步了好多啊。

“啊?眼镜老师,你见到姨妈贴了?”

“监狱晚的昨天我找了。”

“……啊,燃石同学,还是你和眼镜老师谈吧。”他很随便地看了两眼邀请函后就甩手交给了燃石爱丽丝。

“啊,你拿一张。”

“干嘛?”

“枫给咱俩一人一张的。”

“这是要干嘛啊?”

“让你拿你就拿啊!废话怎么这么多啊!”

“啊!你又打人!”

“但是这个手铐好烦啊——我放不进衣服里去。”

“你们两个就像刚才北风灵原木从我身上拿出来一样,各自放到对方衣服里啊。”我提议道。

“啊?”燃石爱丽丝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不情愿。

“快点!不知道外面的卫兵什么时候会回来啊!”

“唉……好吧。”燃石爱丽丝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把手里的邀请函塞进北风灵原木胸前的口袋里。

“诶——有意思啊,哈哈哈是时候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成长了吧!”北风灵原木则一脸猥琐滑稽的表情,我已经猜到他接下来的下场了。

燃石爱丽丝的右腿几乎是在他放好邀请函收回手去的一瞬间便踢向了他的裆部,他痛苦地伏着身子呻吟着,还不忘说些更加过分的话。“唔……感觉自己好亏。”

于是又是一脚。

“好了,闹够了吧,燃石爱丽丝接下来你要冷静地听好,”是时候言归正传了,我听到外面的战斗声音越来小,可能什么“仙钱队”(这个词的正确拼法我后来才从老K那里学到)的任务要结束了,看守我们的卫兵也会在不久后回到岗位吧,“你们两个应该是要跟着押送队走到万书鼎了,九千院枫给你们的邀请函也是为了在最高权限机构获取话语权而准备的,所以,一会儿如果还会发生什么,嗯,不管发生什么,只管老老实实待在押送车里就好了。”

“那,老师您呢?”

“九千院枫的意思,说是给我安排了别的去处,我还不知道,只能等了。”

“我们要兵分两路吗?”

“看起来有可能是这样,还有记住,审问你们的时候,只管咬死自己和那台魔动显像机没关系就好了。”

我话音刚落,押送车的车门就打开了,上来了几个之前没见过的新的卫兵。

“老实点!”

嗯,这回是我能听懂的语言。

看来外面的战斗应该是结束了,就像北风灵原木说的那样,这果然不是最佳时机。

而这些打乱了警部阵脚使得他们现在改变了计划,把押送车停在了警部并部署了更多的卫兵团团围住进入对峙状态的强盗们,他们都干了什么?

他们拆了警部的宣传喇叭和播音台……

于此同时,在酒馆吓住了老板的强盗头子女人也控制了整间酒馆的局势,她站在酒馆门口,等待自己亲爱的手下们满载而归。

“啥?这就是你们找到的宝贝?”对于几名手下带到面前的奇奇怪怪的魔动机元件,女人表示不解,“这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不清楚啊,但是确实是船长你告诉我们的地方搞到的啊。”

“毒舌男那家伙不是在忽悠我吧……”

“但是,船长啊,我们看到他们有一队卫兵,好像在严加看护一个什么东西。”

“哦?”

“搞不好,宝贝在那儿呢。”

“那这一堆是什么东西?”

在场所有的强盗成员一致摇头。

“喂!老板!”女人大步走到柜台前,伸手把蹲在地上双手抱在脑后的老板拽了起来,“你来看看,这些个都是些干什么用的?”

“这个……这个……这些是播音用的啊……”

“播音用的?干什么用的?”

“船长!官兵们好像要移动了!”门外,一个拿着长筒望远镜的大声对屋内喊道。

“放炮!吓唬他们!敢动就放炮!”女人扯着嗓子回应道。

砰!

屋子里的人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响了,单纯是随着屋子和地面的震动而缩得更紧了,连衣服领子正被女人抓着的老板也吓得不由自主地一哆嗦。

“啊——不用怕,这就是个大炮仗,啥都没打出去,光有声儿,专门吓唬人用的。”看到老板吓成这个样子,女人很得意地解释道。

“这个……那个……这些个播音的东西,也就是发声用的……”

“啊?什么?”

“可以用来喊话,或者是放磁带……”

女人若有所思。“难道是那种嗡嗡嗡的有很大的声音,里头有人说话的这种?”

“啊对对对!”

“哦豁,这玩意儿在雨城以前的城主宫好像见到过。那有了这东西,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不用放炮仗了?”

砰!

又是一声巨响,整间酒馆的人们又是一致的一哆嗦。

“啊哈哈哈哈看你们吓的!”女人和身后的小弟们见到这幅情景都笑了起来。“喂,老板,你能把这东西,给我装到船上吗?”

“啊?船,什么船?”

“船,就是船啊。”

接下来的一幕,我相信老板在接下来的人生里可能也不会忘记了。

随着一声更加震耳欲聋的巨响,强烈的气流从酒馆的门口涌入,随着而来的还有大量的沙尘,明媚的阳光在沙尘的缝隙中变得有了层次感,使得屋内咳嗽不止的人们眼中的景象仿佛是看舞台剧一般——

一点,一点,随着幕布的拉开而越来越清晰地呈现。

一艘巨型帆船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酒馆的二层被帆船两侧延伸出来的翅膀一样的结构直接掀飞了,碎木和沙尘混在一起的气味让众人的咳嗽更加严重了起来,伴随着的还有仿佛什么巨型怪兽的嘶鸣的噪音,使众人更加头晕目眩,船头,一个雨城独角鲸雕像在闪耀着,整艘船看起来格调也要高了不少。

但为什么本该出现在水里的船,会出现在陆地上……

在做出解释之前,女人先是嬉皮笑脸地对酒馆老板道了个歉。

“诶嘿嘿,真对不起,我们没想过要把您的酒馆搞砸的。”然后女人转身便破口大骂,“你他妈开的什么破船?刮坏了人家房子不说,伤着老人孩子你付得起责任吗?”

船舷边上探出一个头,也是不停嬉笑着说对不起,看样子,这道歉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这艘船吧,装过什么漂浮动力装置什么的,唉我不懂,是我爷爷搞的了,总之就是能在天上飞,你可以看做是类似空艇之类的——啊,原理不一样啊?哦,总之就是这么个东西吧,其实这船在镇口停了好久了,只不过我们一直在用覆形魔法,没让各位看到,我懂的,这么大个儿东西要是突然停在镇口,肯定会引起恐慌,没问题!我也不想惹麻烦,但是现在,还得请老板你上趟船,把这什么播音的东西给咱装上,咱测测看效果,也省的咱继续放炮仗,怪吓人的,是吧?”

是,确实是。这炮仗不仅吓翻了近距离的酒馆众人,也吓翻了远距离对峙着的警部卫兵们。

“那是什么东西啊!”

我隔着押送车的车厢都能听到外面卫兵们惊恐的对话。使用大威力大口径的固定炮那也是五十年前的巨龙战争时候的事情了,我对于军备演变的知识储备甚少,但也知道那之后应对大规模作战的武器都换成了类似击龙枪的舰载式装备,而且地联五十年间也不曾爆发内战,士兵们自然没有机会见识到这么震撼的东西,所以,每次那个大型炮仗的声音响起,身边的卫兵们都会异口同声地叫起来。唉,真担心突然爆发个战争什么的,这样的士兵怎么上前线打仗。

不过现在就算是正面冲突好像也不会有这类大面积杀伤的炮了吧……毕竟魔动机的诞生改变了这个世界的面貌,也许曾经击败巨龙的大型炮台,现在连咏唱屏障也无法打穿了。

还好,黑鲸号的“惊叹炮”真的只是用来吓唬人的,炮口完全没有射出任何东西,只是发出巨大的声响而已,但确实效果拔群,尤其在我日后和黑鲸号一同旅行时,我更是亲眼见证了在中距离船战中惊叹炮的威力——但,那都是后话了。

这尴尬的对峙持续了大概有一个小时。我想,负责押送我们的警部卫兵们,一定在这期间激烈地争论了对策,也一定讨论了敌人的动机,做出了很多针对性的方案,但是每次想要执行的时候,惊叹炮都会准时地来上这么一发,所有人就都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老老实实蹲了下去。

哦,顺便一提,燃石爱丽丝和我也是个缩头乌龟。

终于,黑鲸号拥有了它的第一台音响设备。

身为船长的女人,手中拿着收音器,站在船头,正午的阳光毒辣辣地击打着深黑色的船身,唯有金属制的独角鲸雕像在闪着刺眼的光。

“诶……我要说些什么?”

女人第一次使用这种东西,兴奋之余又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随便说些什么能吓住他们的就行啦!”

船员们都在起哄。

不知为什么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和在酒馆里放荡不羁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她几次把收音器拿到嘴边又放下,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又噎了回去,播音喇叭也在她每一次的犹豫中发出阵阵刺耳的嗡鸣,配合着船员的起哄声,让夹在他们中间的酒馆老板感到害怕得不行。

终于,女人似乎是决定好了自己的台词。

她把收音器擎在嘴前,深吸了一口气,正午的阳光毒辣辣地击打着她白皙的皮肤,她闭上了双眼,仿佛与阳光融为了一体。

没错,接下来,是历史性的一刻。

这是黑鲸号的第一次——

“你——妈——逼——!”

随着她声嘶力竭地喊出这句脏话,整艘船的船员们都笑翻了天,俗话说万事开头难,但开了头,往后也会容易得多。女人被船员们的笑声稳定了思绪,于是很快找到了状态,开始了狂放地威胁演说。

“双松镇的警部听好了——!你奶奶我是——来自雨城的空盗团团长!也是黑鲸号的船长!奶奶我名字是——唐!慕!楹!把你们——挂了十几年的通缉令!丢死人了——赶紧换了!我!是唐振雨的孙女!是黑鲸号的的船长!我叫——唐!慕!楹!……”

真不愧是警部的播音设备,在押送车这听得一清二楚。

“天哪!是小白啊!”

“啊,是啊,那你以为还能是谁啊?”

“她的船什么时候有这种能喊话的设备了?”

“别问我,我不知道,我只帮老爷子修过黑鲸号的魔动悬浮引擎,再多一点就是那个惊叹炮了,魔动扩音设备我也不记得他们船上有。”

还好看守我们的卫兵都在车厢外看守着,要是让他们听见这俩人和黑鲸号相识,怕不是前功尽弃了。

不过看样子,喊话非常有效果,这边的警部卫兵们意识到可以隔空进行交涉,便也架起了扩音设备喊了回去。

“黑鲸空盗团的犯罪分子们!你们的行为严重威胁到了双松镇市民的财产和生命安全,你们的所作所为是不可饶恕的……”

但我觉得黑鲸号那边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不但在警部喊话期间没有一句回嘴,黑鲸号那边还响起了特别多的杂音。

“哈哈哈这东西真牛逼啊!”唐慕楹喊话结束后兴奋地感慨了起来,收音器在各个船员间传递,所有人就像小孩子一样对这台设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着收音器胡言乱语着,而喇叭发出的嗡鸣声都快把蹲在酒馆里不敢轻举妄动的镇民们逼疯了。

“哎!老头儿!这是个什么东西啊?”一个船员指着播音台的一个元件问道。

“这个是……这个是放磁带的……”

“磁带又是什么东西啊?有没有有没有,给咱整一个!”

黑鲸号好像忘了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了。

而押送车这边,负责喊话的警官,也是无奈地拿着收音器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边胡闹的声音这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长官……他们真的是地联通缉了十多年的危险分子吗?”

“虽然难以置信竟然是这样一群乌合之众,但是,看在我们这么多人被打伤的份上,就先相信他们吧。”

“可是这样下去,我们没办法沟通啊。”

“他们一定是不愿意听这些大而空的官方辞令,说些他们关心的,把这几个犯人的情况说一下。”

“诶,好的。”

警官咳嗽了两声,似乎想引起黑鲸号的注意,但黑鲸号那边孩子打闹一般的杂音还在继续。

“黑——黑鲸号的恐怖分子们听好了!人质在我们手上!你们要是敢继续做出伤害双松镇领土主权和市民安全的行为——”

“笨蛋!”长官狠狠地对着负责喊话的人脑后来了一巴掌,“‘人质’是什么?啊‘人质’是什么啊?‘人质’这个词也是我们能说的吗?到底他们是恐怖分子还是我们是恐怖分子?”

“啊对不起……黑鲸号的恐怖分子听好了!你们的人在我们手上——怎么说怎么不对啊……”

黑鲸号那边也算终于有了反应。

“船长!他们那边在说什么人质什么的。”

“什么?人质?”

“好像他们手里有我们的人。”

“啊?大家不都在这儿了吗?没少人啊?”

“难道说他们在押运犯人然后以为我们是来劫狱的?”

“哦哟,那可太惨了,也就是说除了我们还有一波人一会儿会过来劫刑车吗?那留给我们的时间不是不多了?靠,我最烦黑吃黑这种事了,再来一帮人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啊!”

烦躁的唐慕楹重新拿起了收音器,放在嘴边:“双松镇的警部!对于你们今天要遭遇的不幸我感到万分悲痛!但我们做贼的,也是有讲究的!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不会拿!不属于我们的浑水,我们不会趟!你们押送的犯人呢,跟我们没一丁点关系,所以一会儿你们要是又被打劫了,这口锅我们黑鲸号不背!我们只要你们押送的宝贝!听好了!我只要你们的宝贝!说到人质,我们这有一酒馆的人质!你们可要好好想想了!”

“噗嗤——”听到这番话,北风灵原木一下笑出了声,“哈哈哈!果然是姨妈贴干的好事哈哈哈!他肯定是忽悠小白来抢我们导出来的数据元件,但是并没告诉她我们被抓了,这下,信息截断就跟我们没关系了,黑鲸号本身就因为和万书鼎作对,被通缉了好多年,从动机上看也说的过去,再加上给我们准备了万书鼎的演讲邀请函,我们的嫌疑就这样被洗清了!”

“说起来,他还把一份伪造的快递单放到了我们之前待过的屋子里!”

“眼镜老师你说什么?”

“他说枫还伪造了一份快递单。”

“哦哟,还真是滴水不漏。啊,这不是把小白陷害了吗?要是让小白知道姨妈贴忽悠了她,不得把姨妈贴拆咯?”

明明我昨晚和九千院枫见了面,我都还没理清他的把戏,北风灵原木的脑子转的是够快的,但是推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也让我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慢着——那九千院枫说的给我安排的去处是——”

突如其来的音乐声打断了我的话语。

黑鲸号的播音喇叭中,传出了有节奏的魔磁吉他声和贝斯声——那个时候我虽然对流行音乐一窍不通,但在后来的空盗生活中也渐渐了解了这些新兴的乐器和音乐风格,好吧,那都是后话了——胶着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有了生气,连刚才被惊叹炮吓得半死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卫兵,竟然也不由自主地抖起了腿。

——我再说一遍,我还是觉得流行音乐像毒品。

“是,机械重力乐队的——”

“《Green Ticket》!”

看来他们俩还真的是喜欢那五个奇装异服的男人啊。

黑鲸号那边也对这个突然发出声音的设备感到了惊喜,在嘈杂的金属乐器声音中,刚还在像小孩子一样闹个没完的船员们竟然都安静下来了,魔磁吉他的四段不断重复的简单和弦支配了所有人的神经,使他们一致地跟着节奏摇头晃脑起来。

随后,便传出了一个有些尖声细气的男人用阿斯莫语演唱的歌声(我不懂阿斯莫语,但我之后也收集了对应的歌词并在老K的帮助下完成了有关阿斯莫语的部分)。

“I’m sorry to

tell you about this accident~

I know it’s hard to

call it a thing pretend.

Believe it or not

those letter recently

They’re all your girl

want me to do at end~”

连押送车这边的卫兵们也忍不住跟着摇头晃脑,我则出于一个老吟游诗人的习惯,对这个音乐在表达什么表示出在意,于是便问燃石爱丽丝。

“啊?老师您听不懂阿斯莫语的啊?”

“不是我的母语也不是我研究的语言,我一点都不懂。”

“啊……那还好,要是您知道了这首歌在唱什么,您可能会更生气……”

——所以我都说了流行音乐真的是毒品啊。

尖锐男声的开头结束之后,是一个有些粗重的男声,听起来他的部分根本就不叫唱歌,连旋律都没有,更是像北部一些地区的老式吟游诗,一边敲着三面鼓一边讲故事那样,在跟着乐器的节奏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Ah yo Pussy!

Want me to teach you how to cum?

You don’t even know

your girl really want in love.

Cash, jewels, cars?

Something could be

from other thugs?

What your girl more

love is my old brother! Yeah!”

极具节奏感的男声让黑鲸号上的人血脉喷张,虽然没有一个人听得懂在唱什么,但是传达的兴奋感却把所有人联系到了一起。

因此也鼓舞了所有人的战斗情绪。

“妈的!跟他们逼逼什么啊!全员预备!”唐慕楹第一个从音乐的专注中脱离出来,她拔出腰间的一根约一米长的棍状武器,走到船头,挥向对峙着的警部卫兵的方向,然后,高声喊出了黑鲸号的进攻口号——

那也是我将在今后的人生中听到的最振奋人心的口号——

“向着地平线的尽头——前进!”

二十七名船员跟随着唐慕楹从船头一跃而下,齐声高呼着冲向警局,那场景好像北部平原上锥角马群被黑斑豹追赶的样子——不,怎么可能,他们的气势可完全不像被天敌追赶逃命的可怜动物,他们是一群不怕死的狼,而看守着我们的卫兵们,反倒像是猎物。

也就在这个瞬间,嘈杂的金属摇滚乐也达到了高潮。

“Guess you

pitied loser need one time to be sucked.

Watch we fuck your

girl like we fuck the world!”

在激昂的副歌中,空盗团和警部卫兵们短兵相接,此起彼伏的吼叫声和惨叫声,混合着机械重力乐队全员魔性的声音,场面显得混乱却有趣。

“Green, green,

ticket! Take it, take it, take it!”

身为船长的唐慕楹,也更是勇猛地冲在了最前线,看似身材瘦小弱不禁风,却灵活又充满力量,手中的短棒上闪烁跳跃着蓝紫色的魔动流,冲上前去的卫兵便一个个地被打晕在她的脚下。

“Green, green,

ticket! Take it, take it, take it!”

这个时候我似乎理解了燃石爱丽丝说的,我无法想象如果这群人在吟游诗里打得你死我活会是什么情形,而且吟游诗也绝对不可能会让唐慕楹丧失理智地直接带领船员们正面冲进来,既然派了侦查和先遣队来捣了一波乱,自然也是有后续的打算吧,但是能让她放弃所有的计划,流行音乐果然是毒品……

于是,对峙了一个多小时的僵局,在一首歌的时间里以贼人的完胜告终。

“啊!太爽了!活了十八年就没打过这么爽的仗!这个发声音的东西太牛逼了!啊!毒舌男说的宝贝不会就是这个东西吧?”

“船长!他们警队这边也有这东西哎!”

“啊带走带走!再让酒馆老板给咱装上,声音越大越好!”

听着唐慕楹的声音越来越近,北风灵原木也把身子坐直,回头看了一眼燃石爱丽丝,说道:“喂,记得我跟你赌的五百块钱。”

“船长,这个应该是他们押送的犯人的押送车了。”

“啊——离远点,不要管!好像一会儿还会有另一队人马要来劫他们。”

“没有人啦——!小白!是我!我在这儿——”北风灵原木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

于是随着开锁声响起,这个出口成脏的女强盗头子也终于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哟,小白,好久不见。”

虽然北风灵原木讲话的时候依然是一副对谁都一样的嬉皮笑脸的样子,但是唐慕楹却和燃石爱丽丝反应不一样,她杵在原地,叉着腰,松散着身子,看似很不在意,但眼神中似乎泛着光。

注意到了这一点的我,也突然觉得刚才北风灵原木那句“好久不见”中有着什么常人难以觉察到的情绪。

“菜花头,跟我上船。”

唐慕楹的语气非常干脆而冷静,而且说完这句话后,立刻转身离开了押送车,走得飞快。

“小白是怎么了?我还没来得及和她打招呼啊!”

燃石爱丽丝非常不解地看向北风灵原木,而他,脸上的笑意虽没有消失,但语气却沉重了许多。

“因为她不想听到我说不愿意啊。”

一时间空气变得异常安静。

我从未见过北风灵原木那种表情,那种——我无法形容的表情,他看着唐慕楹远去的背影,眼角突然间就流下几滴泪,可是他的嘴还维持着笑容的角度,这种矛盾显得更加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菜花哥——”

“别说了,我们俩的事你别管。”对站在押送车门口的一个扎着红格子头带的瘦弱矮小的女生冷冷地回了这句话后,北风灵原木十分认真地看向我,“眼镜老师,你应该明白姨妈贴的计划是怎么回事了吧。”

“……黑鲸号跟着走?”

在这种尴尬的空气里,我感觉自己身为一个长辈,却完全没有了话语的主动权。算了,就当让着晚辈吧。

“虽然把你坑成了通缉犯,啊,这一点我先代他道个歉吧,但是这也是他最信任你的表现。”

“我安分守己读书研究十几年!通缉犯了一朝上船?”

“……很遗憾看样子确实是这个样子了,不过!眼镜老师!姨妈贴这么做是有很重要的理由的。他忽悠唐慕楹来拿的,正是我们的存储元件。”

我注意到了他没有继续称呼“小白”而是使用了“唐慕楹”。

“为什么要让您跟着走,理由也很简单,他希望你拿着这个储存元件,找到铜陵都发出这段视讯信息的负责人,把他除掉以绝后患。爱丽丝不懂魔动机,再加上姨妈贴那个傲娇嘴上说着不管其实很关心爱丽丝,不可能让爱丽丝去做这种事,而我——姨妈贴知道的,我不可能回黑鲸号。”

这几个年轻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比我想象得还要复杂,哦不,现在不是说这种破坏气氛的话的时候。

“眼镜老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双松镇,但你应该不是为了追那个一声不吭就离开我们的大傻。我也没你看的那么不懂事,大傻的处境非常危险,我知道。我在雨城欠下了姨妈贴的人情,所以,我得一直跟着爱丽丝走——”

“谁需要你这种人当保镖啊……”

燃石爱丽丝小声嘀咕道,但北风灵原木没有理会,继续说着,“唐慕楹是个冲动没脑子的疯丫头,黑鲸号上也缺个有文化的帮他们参谋参谋。我也在这里拜托你了——眼镜老师!”

真是的,既然是正经拜托人请好好叫人家的尊称不行吗。

现在当我回忆那个时候的事,我仍然觉得是非常疯狂的。作为一个成年人,我不能再凭借着一腔热血去做决定,一言一行都要做出负责的觉悟,人情也好自己的开心也罢,所有这些没有实质回报的选择都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作为一个成年人,我不能一时冲动去做这些愚蠢的事。

但我为什么就答应了呢?

我想不通。即便是当时,我答应下北风灵原木的请求,我自己仍然得不出答案,想不懂自己答应下来的动机,我走到唐慕楹面前,做自我介绍顺带讲清状况的时候,脑子也是一团糟,再有,我的通用语还是烂的不行。

而唐慕楹看起来好像很擅长调整自己的情绪,她听到我叫她的声音转身面对我的时候,表情已经换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汉子的不屑了。

可是我知道她那个时候,脑子里绝对比我还乱。

“北风灵原木没问题不管的吗?”我还是想多嘴关心关心,毕竟一个年轻女孩子在我面前流露出悲伤的神情(并没有)我却无所作为,我还是觉得不应该的。

“没事,我知道他不会跟我走。”了解了大致情况的唐慕楹比我想象的接受得还快,她指挥着众人把打晕了的警部卫兵丢下的能用的枪支和武器之类的都带走,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不过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的,早晚有一天吧,早晚的。”

我跟着唐慕楹离开了警局,最后回头看了看坐在押送车里的燃石爱丽丝和北风灵原木,等不多时这些被用非致命武器打晕的警部卫兵清醒后,他们两个也许会被继续押送前往万书鼎吧——也许不会。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九千院枫的良苦用心。是的,鬼龙门夏尔在做的事情,是在地联各个领属的圣城间游走,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确实在不停地弑神,如果让燃石爱丽丝继续追下去,可能面临的危险会多得难以想象,而这封万书鼎的演讲邀请函,则是安全性最高的“强制遣送”,看起来似乎是要直接送他们到最高级,再证明他们的无罪,这一趟麻烦的流程也许会让燃石爱丽丝感到不痛快,但——

这真的是一个男人的作为。

我不由得再次想起我那去世的前妻,我似乎明白了,我在应该有冲动和有犯错可能的应当热血的年纪,错过了太多无法挽回的东西。

真的是让这几个年轻人给我上了一课啊——

而北风灵原木又说要还九千院枫人情,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呢……

怎么想也得不出答案,放弃继续婆婆妈妈思考的我,就这样成为了黑鲸号的一员。我看着表情轻松自在和船员们开着玩笑的唐慕楹,心情也不由得变得好了起来。

黑鲸号带着从未有过的摇滚音乐开始了新的旅程。

即便现在的我回忆那个时候的事,我仍然觉得是非常疯狂的——

我却不曾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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