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都不解,这两个人关系不是很好吗?不是一直作战至此的伙伴吗?且是现有所有人中,实力最为接近的,一定会由此产生出各种各样紧密的羁绊。
尤其是天佑这个不确定因素死去后,所有人都认定了二人最后绝对会走到一起,成为眷侣的。还是对神仙眷侣。
也不怪他们不知内情,因为这也不算他们的一厢情愿。
——就连大占卜家的预言都是这么论断的,这些事情被传得轰轰烈烈,以至于几乎每一个人都受到了影响,潜移默化之中,变得愈发确信。
大陆只有这么一个出路。
大家都劝解露娜,一个个化身和事佬,极力想要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们甚至觉得这是他们应尽的义务。
“以和为贵!”
“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冷静下来慢慢商量。”
“现在正是应当同仇敌忾、勠力同心之秋,不要搞窝里斗。”
大家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朵花这么动怒。有人知道是因为天佑。
“逝者已逝,珍惜活的人吧。”那人朝着索尔的方向看了一眼。
露娜表情凝重,扫视一圈。
不可否认,有一种被众人孤立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仿佛无理取闹的人、有问题的人,是她。
【就是你们金家,害死了天佑吧。】露娜凝视着人群中的金家人,动用了神识,直接对对方传达听不见的信息。
那人稍稍色变,有些惊讶,不过随即又镇定下来,仿佛无事发生。
【我们来谈谈,不容拒绝。】
金家人泰然一笑,点了点头,表示配合。
……
露娜和金家人转入会议室,双方对峙,气氛微妙。
“神识对话吗?女神大人第一次对我使用呢,感觉还挺新鲜的。”
“回答我问题。”
“啊……还请女神大人三思,怎么能说是我们害死了凯·天佑呢。”金家人做出为难的表情,“替您挡下魔君攻击,那全都是他自己的意愿,不是我们逼迫的,况且,当时的情况也只有他能做到那种事了。哎呀,他牺牲的样子实在是壮观又惨烈,属实令人难忘。所以祭奠仪式我也有参与,他的死确实可惜。”
“惺惺作态,表里为奸!事已至此,你们还想狡辩,有意义吗?”露娜瞪圆眼睛,尽可能地提高自己的威慑力,同时放出神性威压,想要占据主导权。
“所以女神大人是这么想的呢?”金家人反过来向露娜抛问题。
他们无惧于露娜的神性威压,应该是早有对策,毕竟他们家族中有神,可以作为样本供以进行各种研究。
“你们要为此付出代价,要为此偿命。”露娜语调严肃,不容分说。
“我们的女神露娜,应该不会那么残忍,做出自相残杀之事吧?”金家人完全没有受到这句话影响,依旧一副安然自若的态度。
“我们金家可是抗击魔族的大功臣诶。”另一人耸了耸肩膀,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还出了金·索尔这个人才,已然成神,是全大陆的英雄啊。”另一人一边点头一边头头是道地讲着,着重咬着“英雄”二字。
“那些人说得对,非常时刻,我们应该摒弃前嫌,同仇敌忾勠力同心,将眼前最大的困难——击溃魔族作为最优先的问题考虑,而不是闹内部矛盾,这样实在不合适,对吗?”他对之前那帮“和事佬”的话表示赞同。
露娜眼神微眯。
对于作为女神的露娜做出这种态度,可谓是相当不敬。但金家有这份底气,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内,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女神大人,那些指望你战胜魔族保护他们的人民,要是知道你想残害同胞的真面目,又会如何做想?是不是要大跌眼镜、颠覆认知?”
“大难临头之际,任何不利于内部团结的事情,都是大忌,一步走错,都可能牵引导致全局崩溃。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大陆的安危啊,你能做到至那些无辜的生命于不顾吗?”
“您可是身负使命的女神大人啊,要解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在这种时候,儿女情长什么的,必须先要抛在脑后,您总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做出最最错误的选择,让所有人陪你坠入地狱吧?”
几个金家人轮番轰炸,字字诛心,用猖狂来形容绝不过分。根本没有把露娜的身份放在眼里,丝毫没有被露娜镇住,反而可以说是将其全方位碾压,侵蚀着她的心理防线。
“……”露娜怔住,彻底沉默。
她还是太嫩了,就算在战力层面已经成神,可心态、谋略等等方面上,在金家这群人均老奸巨猾的人面前,简直就是一个稚嫩的小孩,无法做出有效的反抗,强行挣扎,也只不过是被指指点点、当成笑话看。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吗?
根本就是——有恃无恐。不怕威胁,不如说,自己的威胁在他们看来,相当滑稽可笑。所有攻击只能打在棉花上,起不了任何实际作用。
杀人诛心,还要一步步攻克心防。无情地揭露露娜的弱点,而她却无可奈何。
毕竟,那些都是事实啊。
“你最好还是对索尔留心一点,只要要留心他背后的家族……”——这是天佑巨渊之旅结束后,提到的话。
现在又一次想起,原来是这个意思吗?本以为做足了心理准备,没想到真实情况比猜测还要恐怖吓人。
毫无疑问,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关于天佑的死,绝对是金家在其作梗,不会有错。
露娜无话可说,简直是灰头土脸地离开。当然,面对金家人“让露娜献出部分神级本源、血液”的“请求”,露娜依旧狠狠回绝,没得商量。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现在的这个世界,还有真正关心我、爱我的人存在吗?
本叔叔不在了,雷那群孩子不在了。
天佑也不在了……不,是还没有回来。究竟要等多久?
这个世界,还有我守护的价值吗?我已经不知道了……露娜迷茫,如果是以前的她,才不会想那么多。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正确的选择会让自己痛苦吗?
露娜发现自己好想天佑,太想了。如果天佑能够回来,自己一定会奋不顾身地与他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自己还要忍受索尔、忍受金家吗?自己到底还能忍受多久……
“……”
露娜穆然回头,索尔跟在其身后,显然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你根本不需要考虑那么多,露娜。接受就好。和我在一起吧,我们齐心协力,一同打败敌人。成为救世主,为所有人拥护、祝福,过最幸福的生活。一切都已注定,不会改变,你只要用正确的心态面对就好了,接受吧,露娜。你不需要这么为难自己,我看着都觉得辛苦,你大可不必如此。接受吧,只要接受,一切都顺理成章。我们,都会有光明的未来,这是被铺陈好的轨迹,我们顺着走下去就是了。】
索尔将其神念传递给露娜,直接在其脑内进行对话。
已经注定?接受就好?真是可笑的字眼……露娜越来越不想听索尔废话,考虑着要不要屏蔽对方的神念。
【关于大占卜家的预言,我们金家绝对没有在其中做过任何手脚,这一点我发誓。而占卜师家的预言从来发生过偏移,更何况是大占卜家牺牲后半生寿命作出的预言。所以预言的内容是真的,我们终归会走在一起,终究会结合,一起战胜敌人,成为全大陆的英雄,然后,收获幸福。】
索尔目光炯炯。
【结局已定!】
很安静。
空气很安静。
更别提二人都没有开口,而是用神念进行沟通。
最终还是露娜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打破了这份宁静。这不是强行做出的假笑,而是发自内心。
通过索尔的“点拨”,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如梦初醒、如沐春风,有种柳暗花明、绝处逢生之感。
【你说得对,索尔,大占卜师的预言,有史以来,从未失手。通常来说,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如果现在还是在十年前的话。】露娜此时的心,平静得如同一潭湖水。值得一提的是,这并不是一潭死水。
【你这是什么意思。】索尔不由得皱起眉头,他莫名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十年前,天佑——不,江祐一,他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
时间仿佛在瞬息间流转,回到那个漫天星海的夜晚:
一对向彼此敞开心扉的男女,在一处山崖上,相依而坐。
“我不管,我不管你说的剧本是什么。我只知道,你就是你。我不管你是凯·天佑还是江祐一。都是我爱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无人能左右。”
“如果爱情能够唤醒奇迹,那么凭什么我们两个人不行?别告诉我你没有这个自信。我所认识的凯·天佑不是一个还没尝试就选择放弃的人。”
“既然你不甘接受死亡的结局,想要尝试争取活路,那为什么、为什么就不来尝试争取我呢!?”这话说完,女子的脸又开始发烫了,声音也逐渐变得哽咽。“给我、给我活下来啊魂淡!”
【什么江祐一!?那又是谁?从未听闻过,你在故作镇定,你在说胡话!】索尔打断了露娜美好的思绪。他脸色有些难看,感觉有什么开始脱离控制,他厌恶这种感觉。
不过露娜没有因他的打断感到不满与遗憾,她继续回味着记忆中的甜美,内心也因此坚定起来,既是对着金·索尔,也是自言自语:
【他会回来的,他会为我、为这个世界带来——另一个结局!】
如果有人能够改变命运、引发所谓的“奇迹”的话,那么,就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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