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最清楚,风烛残年、枯木朽株。大概真的没有多少时日好活了,能多活一天算一天。
这种苟延残喘的日子真是让人一言难尽,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并不认可安乐死,包括我的祖国。人们普遍认为,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
想要继续工作也是力不从心,还是不要给那些人平添麻烦的好。奋战在工作前线的人群中,早已没有了我的位置。
人老就容易怀旧,死亡的影子在不远处徘徊,只有曾经的幸福与辉煌的光茫可以驱散些许昏暗,让影子暂时遁形。
美好的记忆,是对将死之人最大的宽慰,越品越有味道,愈酿愈香醇。
理性告诉我,死亡并是不什么可怕的事情,人人皆会死,再正常不过。我又凭什么成为例外?
可是感性又在驱使我,恐惧与害怕死亡的降临,不会让我提起提前结束生命的想法,至少不可以真的付出实践。
唉……
这豪华VIP病房,虽然大气十足,相当宽敞,却也像个囚笼般狭小。窗外风景极佳,也早已看腻。
韩薇薇的外孙女韩采萱来看望我,帮我整理旧物。
她很可爱,也很喜欢我,愿意和我谈天说地。丝毫不嫌老。此次前来拜访、向我提供帮助,也全部出自她的个人意愿。
朝花夕拾。我通过这些东西,一一回顾从前,重返那段过去的岁月,怀念美好的过往。
“嗯?这是……”
发现了一个曾经并没过留心的东西。似乎是……一封信?十分朴素、陈旧。这倒不奇怪,这边清一色的都是旧物,带有岁月摧残的痕迹。奇怪的点在于,信封上完全没有注明任何信息,更别提邮戳等等,让人一头雾水。
打开信封取出信纸展开,是一首没头没尾的诗。线条笔触倒是挺漂亮,可组合出来的字就不敢恭维,各种错乱跑偏,并不协调。很是怪异。诗歌的内容也有点意思,看得出来是新手写的,韵脚都压不对。我大胆推测,这应该是汉字的初学者所创作的诗篇?
反正这绝对不是我写的东西,应该是谁送我的,而且还是某个外国友人?奇怪,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罢了,终究是上了年纪,唉,明明一直对自己的记忆力蛮自信来着,终究还是禁不住岁月的洗礼吗?
我在心中默念信纸上的内容。
“
风拂柳树雨湿路,
有女那般惹人目。
斜月边上缀三星,
石板桥下盼来友。
二人一心情意浓,
一人伴在一人右。
”
诶?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脑海深处,有两道极为朦胧的声音,难以听得真切,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谢谢你的礼物,XX……我也爱你。”
——“诶嘿嘿,被你看出来了啊。……怎么样,喜欢吗?”
谁在……说话?
这些记忆从何而来?
一个靓影在眼前恍惚而过,转瞬即逝。
想要抓住,根本留不下。
视线聚焦,我将注意力重新回归到诗上面来。
这短短的几行字,明明如此蹩脚、字体结构也很别扭。此时却显得无比沉重,充满分量。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诗”不仅仅是浮于表面地去理解。这是一个个……字谜?
我睁大眼睛,努力地转动着大脑中锈迹斑斑的齿轮。努力解密,探索这首诗蕴藏的秘密……
——露。
——娜。
——爱。
——天。
——佑。
露娜……爱……天佑……?
泪水不知何时从眼眶中滑落,滚滚不止。
露娜、天佑,这是……两个名字?
像是带有高温般,烙印在我心头。
怎能忘记……怎能忘记!?
不能忘记!!!
好熟悉……快想起来,必须想起来!
不能就这么接受死亡,不可以!
死了,一切就结束了,一切就归于虚无了。
这不是结局!
快回头!快察觉!快意识到真相!
脑海中有警报疯狂嗡鸣作响。
三观倾覆,黑白颠倒。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不正常!这根本不正常!这简直就某个科幻电影情节,我陷入了一个深深的幻境之中,难以自拔!太过离奇,太过难以置信,我简直就是疯了,居然会有这般荒诞可笑的想法,可能我已经患有精神分裂、被害妄想,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但我没疯,我很清醒。
这种感觉很微妙,难以解释。就好比,做梦的人不能清楚地肯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是清醒的人能很清楚地肯定自己是清醒的(听起来是不是有些矛盾又有些玄妙?)。
等等、似曾相识燕归来,这个槽我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吐过?
诶?
我慢慢回过味来,步入中老年后,我的思维不可避免的开始变得愈发僵化、迟缓,而现在,却前所未有的活跃。
现在的心态,就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那个喜欢说笑、爱心中乱侃的我,又回来了。
年老力衰的身体,这副步入槁枯的胸腔中,此时此刻,心脏却异常鲜活,怦怦直跳。无底的恐惧与无比的兴奋,同时炸裂,弥漫向四肢百骸。
究竟该怎么做。
直觉告诉我,如果就这么接受衰老而死,就真的死了,没有悬念。
“祐一爷爷你怎么了?”韩采萱灵动的大眼睛此时显露出几分困惑,以及占据更多的担忧,“怎么忽然哭了?这到底是什么信啊?”
我似乎怔了很久,目光一直没有移动过,本就让韩采萱吓了一跳,突然落泪的反常行为,更是让她惶恐,深深地为我感到担忧。
“放心,我没事,只不过想到了一些旧事。”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封信是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给我的,我居然忘记了她,不过现在想起,似乎也不晚……大概?”
我将泪痕擦拭掉,而后将信纸重新折叠好,小心翼翼放回信封中。韩采萱在旁默默注视,一脸好奇,不过她很好的克制住了, 没有多问。
“那个,小萱啊,今天你就先回去吧,够麻烦你了。”我极力平复着短时间内反复颠覆的情绪,想让自己显得泰然自若,就和平时一样。
“诶,可是还没有收拾完。”采萱两只大眼睛闪动,元气十足,“没事的啦,我一点都不嫌麻烦,您心理不必有负担,咱谁跟谁?就让我帮忙帮到底。”
也就她总这么跟我说话了,不像两个年纪相差甚远的人,口气更像是俩哥们儿。不过这并不是不尊重的表现,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最讨厌繁文缛节那一套。还是轻松自在些更来得舒服。在采萱面前,不必摆架子、设防备等,还能多感受几分青春气息,挺好。
“真不用了,已经足够整齐了,辛苦你了,谢谢啦~改天请你吃好吃的。”我憨憨而笑。
“好吧,您保重身体啊!我还会再来看您的~”
韩采萱小小地向我挥动着手,向我告别,然后出门离去,门关得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我注视着房门良久。
心中默默想着,真是个好女孩,长得真像薇薇安小时候,且聪慧伶俐,富有创造力与行动力。
我想坐起,却发现十分勉强。身体十分虚弱,细瘦的胳臂,挂满褶皱的老皮。再不含任何青春活力,似乎已经发挥不了多大的力气了。
我不接受……
到底该怎么做?想不到其他方法,只能冒险一试!
我腾地站起,想要让身体恢复青春活力,不断地进行深呼吸,充分感受着空气在肺部循环的感觉,感受着自身的心跳,感受四肢百骸中血液的流动,随后,调动全身肌肉,努力使劲。
我在挣扎,好似身上有千百斤枷锁,在禁锢、束缚我,我要挣扎,将其一一打破、挣脱。
我在“无理取闹”、我在“犯浑”,我出拳,冲拳、勾拳,直拳、横打。左踢右踹。
回来了,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居然又回来了,虽然外表未变,可是身体机能返老还童,重新富有青春活力,甚至更甚以往。
然而,还未等我欣喜片刻,就被异常打断。
门被砰的一下打开,一下闯进几名医护人员。
“江祐一老先生,您在做什么!?”
“这位病人快躺下静养!”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回到病床上躺好可以吗?剧烈活动会对您的身体造成危害。您的身体是吃不消的!”
来了!意料外的闯入者!
这个时间点也太巧了,我才刚站起来活动没多久,他们怎么会像等待多时一样地直接冲出来!病房里又没有设有监控摄像。而且一两名医护人员也就罢了,怎么会一口气窜出四五个人,实在有悖常理。
感受到了一种异常氛围,这些人,神色不对劲,一个个表情分明布满和善或担忧,在我眼中却莫名假惺惺,哪里不对,有问题!
但是——不对才对,有悖常理才符合我的预想!毕竟,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在世俗看来,更加有悖常理。
我直接抓起病床,感受到蓬勃有力的肌肉在膨胀,一口气横甩过去,哐当一声巨响,拦在他们面前。震慑力惊人,现场几人当场愣住,下意识地躲闪到一边,做出防卫动作,表情极为精彩。
没时间多欣赏他们的神情,我两步并作一步,跨到窗户旁边,一拳横打。只听一声巨响在耳旁炸裂。整块窗户碎裂开来,大半落出窗外,残留在边角处的玻璃尖端锐利,直逼人眼。
我略眯双眼——得亏不是防盗玻璃,不然可就麻烦了。
“江先生,您疯了!?”
他们惊呼道。
“您在做什么,快停下!”
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我没疯哦,我很冷静。我在心里默念,没有实际回应。
我纵身一跃,在几人愕然的目光之下,跳出窗外。
地心引力起作用,我笔直地向下坠去,失重感悬在心头。风声烈烈,震动着双耳鼓膜。
身份地位使然,我所处的病房,是VIP病房,位于医院高处。这个高度,别说能不能摔死,想“仅仅只是摔残”都是奢望。
可是反常的意外再次出现,一股柔软顷刻间传遍身体各处,极大缓解了高处坠落带来的冲击。
我……竟然还活着,无恙,明明还试着在空中调整为上半身触地的姿势……
定睛回过神,自己现在似乎正身处一个又高又厚的软垫上。
提前布置好了软垫,在下面接应,就仿佛早就预料到我会有这般行动一样。
骗鬼呢!?这么高的距离,救生气垫又有屁用?
我心中的想法再一次得到验证——不让我横死、不让我意外死亡,让我顺顺利利地度过一生,泰然接受生命流逝,最后接受这个不可逆转的事实,衰老而死。若是就这么接受,就是真的死亡。【结局】就是如此被设计好了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由得在心底放声大笑了,无比的释然与畅爽。我在拥抱真相。
旋即凛然。
我不会让始作俑者如愿!必须活下来,堂堂正正、明明白白地活下来,然后去质问ta、去——击败ta!
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对的人”!我必须要找她,我让她等太久了。
我必须——抱有坚信自己不会死亡的信念——去自·杀!!!
“快,架设担架,将这位老先生送回医院。”周围马上出现施放号令的声音。
“老先生,您没事吧?”此外还有认识我的人,关心我,为我的状况表示担忧。
“缓冲垫效果有限,快带他检查身体,说不定摔出内伤了!”
一人靠近,语气急切。
“疏散人群,以免妨碍救援!”
我心中冷哼。“救我”?想得倒美,我可精神着呢!
我反手一翻,一截锋利的玻璃正被我紧紧捏在手中,玻璃边缘早已将我皮肤割开,鲜血直流。可此时此刻,我不仅没有感受到丝毫痛楚,反而是无尽的兴奋充斥在心头。
众目睽睽下,我奋然用玻璃块的尖端往脖子上一抹……
周围的嘈杂声,也在这一瞬间骤停。
……
……
……
光芒大放,直晃人眼。
我回归了。
仿佛从一张巨口里吐出来,被摔在地上。
她,映入眼帘。
她在,真好。
“不好意思,久等了。”我望向她,感触万千。心中波涛汹涌,此时此刻,只化为这风平浪静的一句。
“没事,我其实……也才刚到?”
银发女子挂着微笑,向我伸出手,一把把我拉起。
明明完全没有那种环境与氛围才对,这种日系轻小说里男女主般的对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哦……
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不可能!这、这不可能!”声音低沉、嘶哑难听,且还带着颤抖与急促地停顿,大有心态爆炸的意味。
没有别人,就是魔人。他万般激动、目眦尽裂,蹦出了他的家乡话,也就是魔族的语言,来表达他心中的难以置信之情。
“从未有过这种情况,不可能活下来才对!”魔人对我们二人双双回归的结果表示无法接受。“我的【真实之门】是无敌的,不可能失手!”
俗、俗不可耐!这种语调、这种话语,简直反派得不能在反派了。在对这类情节早已司空见惯了的观众眼中,说出这种话,简直就是巴不得下一秒就原地去世。
“这个【真实之门】就是你最后的底牌了吗?”
我与露娜二人肩并肩,一同握持着圣剑【破晓】,向其中源源不断地灌注着本源能量,一时间,神光绽放,照亮了整个地下世界。
威力无穷,强盛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那么,魔人,准备好迎接死亡了吗?”我以质问的语气,向其发出死亡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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