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好久没来了吧？”林立之拿起账本，在苏梦华身边说道。
“确实好久没来找过林爷爷了。”苏梦华趁着空闲下来的间隙，笑道：“林爷爷最近身体可好？”
“如果没有林丫头和余兴那个臭小子，我身体就很好。”林立之冷声说道。
“哎呀，林爷爷。年轻一辈的事就让年轻人自己处理吧。”苏梦华无奈道。
“你们年轻人还小，能知道个什么？”林立之瞪着眼睛。
苏梦华无奈摇头，接过面前递过来的药方，开始念。
这边苏梦华才刚念完，那边苏清晖就已经抓好药，开始打包。
这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低着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始终没有开口。
苏清晖将药交给男子，但他却没有马上伸手去接。
片刻，男子抬起头，低声细语，“大夫，我没有银子，能不能等我娘的病好了，我有钱了一定还给你。”
苏梦华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满头白发的老妇人，老妇人面色痛苦，不时的咳嗽几声。
苏清晖和林立之则是看着苏梦华。
苏梦华低头在白纸上写着些什么。
这下那男子更是紧张，声音也有些激动，“大夫，我会还的，等我有钱了一定会还的，请你相信我。”
苏梦华还是没有做声。
那男子顿时有些绝望，声音也低沉了下去，“那大夫，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晚上就把银子送过来。”
“签个字吧。”苏梦华的话跟男子的话没有一点关系。
男子愣神的看着自己眼前那张白纸黑字，有些不解的看向苏梦华。
“这是欠条，你在上面画个圈就行，以后记得还。”苏梦华说道。
男子咧嘴一笑，“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男子接过笔，轻快的画了一笔，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是极好的。
“行了，拿药走吧。”苏梦华平静的说道：“别忘了还钱。”
“一定一定。”男子憨笑一声。
男子拿起药，小跑到老妇人身边，将她慢慢扶起，提了提药，似乎是在炫耀，老妇人也只是欣慰了笑了笑。
这对母子动作缓慢的走到门口，在出门前，男子又回头望了一眼。
苏梦华正在念着新的药方，没有看他。
但即使如此，男子还是朝他低下了头，以示感激。
等苏梦华念完这张药方，他将之前那张欠条随意丢在一个角落。
那里已经有好几张这种欠条了。
这一张欠条就是一笔银子，但就是这些银子，被他很是随便的放在一个角落，好似根本就不在意一般。
林立之拿起那一摞欠条，随手翻看，半晌后他问了一个问题，“他们要是还不起怎么办？”
这个问题之前苏清晖也问过，问题一样，答案自然也是一样。
“还不起就还不起呗。”苏梦华笑道：“林爷爷想必也不在乎这一点银子的吧？”
“我不在乎？”林立之好笑道：“这世间所有人，哪个不是为了这点碎银奔波？我哪能不在乎？”
苏梦华似乎早就想好了，轻声道：“如果他们还不起的话，就把这些账算到我的头上吧。”
“你哪来的钱？”苏清晖率先开口，问道。
“我没有，但苏府有啊。”苏梦华眨眨眼，对着苏清晖笑道：“我是苏府的人，算我的头上，也就是算苏府的头上，想必姐姐是不会赖账的吧？”
“我为什么要替你还？”苏清晖没好气的说道。
“到时候人家上门来要账，我们给不出银子，不仅是我，对咱们苏府的声誉都不好，想必姐姐也是不愿意见到这样吧？”苏梦华一点也不急，反而有些胸有成竹。
苏清晖转过头去，不愿再搭理他。
“我倒是搞不清了，你到底是慷慨大气还是败家？”林立之看着苏梦华笑道。
大气和败家，在某些方面来说，其实是一个意思。
苏梦华沉默了一会，然后才低声的轻语道：“其实我就是觉得，治病救人本就是天下第一等大事，如果一味谈钱的话，未免有些俗套了。”
听到这话，林立之倒是忽然沉静了下来，他看着手里的那些欠条，半晌后，无奈的叹气，“这世界本就是个俗世，人自然都俗套。”
“可总有些不俗的人。”苏梦华轻笑道：“林爷爷不就是吗？”
“我？我可不是。”林立之摇头一笑。
“那林爷爷为什么这些年来一直都愿意给贫苦百姓看病？明明赚不了多少银子，却依旧亲自去采药，甚至有时还自己降价，每个月的收入都只够勉强药材钱的。而且啊，刚才我写欠条的时候，林爷爷不也没有阻止我吗？”苏梦华笑道。
“就你小子会说。”林立之板着脸道。
苏梦华笑了笑，再次接过一张药方，又开始忙起来。
林立之将那一摞欠条随手丢在一旁，也不再去看，继续翻着账本。
等到了正午时分，这医馆才总算没那么忙了。
苏梦华扭了扭自己的腰，有些疲惫的呻吟了一声。
“梦华啊。”看了一上午账本的林立之放下手里的账本，面对苏梦华，一脸正色的问道：“你愿不愿意继承这间医馆？”
苏梦华一愣，随后好笑道：“林爷爷就别逗我了，我不是这块料。”
“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林立之严肃的说道。
“芸幽姐都比我强。”苏梦华道。
“那丫头你还能指望？她根本就对这不感兴趣，我的心不在这间医馆里。”林立之沉声道：“而且，你虽然医术称不上什么神医，但也还说得过去，你有此天赋。更重要的是，你有医德。”
医术容易，医德才难得。
苏梦华笑着摆摆手，“我不行的，我是个读书人。您还是去找周叔吧。”
“他还不是个读书人，有个屁用？”一提起他，林立之就气恼道：“读书读书，读书有什么好的？能干什么？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好。”
“林爷爷。”苏梦华停下了动作，看着林立之气恼激动的样子，认真说道：“一个国家的根坏了，是治不好的，读书没有用，却能认清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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