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霍殿下，我认为您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您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农舍的二楼，水霍已经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发呆了好几个钟头，从日照当空到夕阳西下，他的姿势都不带换一下的，这让黛碧十分地担忧。
好不容易，她决定主动打破沉默。
对黛碧的话有了反应，水霍终于动了下身子。
“谢谢你，黛碧，我已经没事了。”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到一阵舒爽，“你直接叫我水霍就好了，没必要加一个‘殿下’，我可不是那么伟大的人。”
“那……我叫您水霍先生吧。”
水霍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两人“相识”的时间也不长，没必要强求一步到位。
这么想着的时候，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水霍这才想自己回来后就一直呆在二楼，都已经快一天没有吃饭了。
他扯开嗓子，对着楼下大声说道。
“露娜，我肚子饿了，带我下去吃饭。”
水霍刚说完，外面立刻传来了“咚咚咚”的上楼声，但出现的不是露娜，而是那个被露娜从城里带出来的少女——尼尔。
她应该是洗了个澡，还换了一件衣服，精气神比在城里的时候好了不少。
“黛碧小姐，我来带您下去用餐。”尼尔红着脸说道，“露娜小姐让我告诉您，她愿意雇用我，让我在这里为您服务。”
“她聘用了你？”
水霍有些惊讶，他没想到露娜会自作主张。
不过雇下尼尔是个好主意，他现在也正好需要找些打工人。
“黛碧小姐，我来抱您下楼。”
说着，尼尔就小跑了过来。这把水霍吓得，赶紧摆手把她给推开。
“不用，我自己能下去。”
水霍心里明白了，露娜把这个面黄肌瘦，明显阴阳不良的女孩打发上来，就没打算好好带自己下去。
“您别看我比较小，但是我每天都有帮忙做农活，对自己力气还是很有自信的。”
“可是再强壮的猴子也举不起一头成年的野猪，你真要勉强自己这么做，我俩都会从楼梯上摔下去。”
少女热情难却，最后，水霍还是让她架着自己一边肩膀，一手撑着楼梯的扶手一步步蹦下了一楼。露娜就在餐桌旁，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气得水霍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餐桌上摆的又是难以下咽的小麦面包，明明他们应该还是挺有钱的，为什么露娜就是不愿意改善一下伙食？不过这一次水霍也没有抱怨什么，抓起来就啃。他已经饿坏了，也顾不上那么多。
“这个味道……”咬了一口，水霍发现面包带着暖暖的温度，似乎还吃出了肉类的膻味。
“我抹了一些买来的油脂。”露娜回应道，“您说过想吃热的食物，但这个农户内屋的炉子不太好用，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把这些麦包给加热了。”
原来如此。水霍大为感动。没想到这鬼畜女仆竟然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明明是膻味十足的味道，为什么自己会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满足呢。
听到这面包抹了油，尼尔便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上一次吃到肉还是在庆祝教皇圣诞的天赐节时，教会发的菜汤里。奥莱城的东面不远处就有一片森林，不过奥莱城附近的土地名义上都算是领主或贵族的，因此土地上的所有产出也会被算作这些大人物的财产。他们这些佃农要是胆敢去偷猎，一旦被抓到就会被会面临严酷的刑法。
“你是叫……”
水霍看着新来的面孔，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黛碧小姐，我叫尼尔。”尼尔谦卑地回答道。她的家庭只是低贱的佃农，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姓氏。
“我记住了，”水霍点点头，记下了这位新来女仆的名字，“那么，尼尔你也过来吃饭吧，露娜也是，别傻站在那儿。”
“吃饭，什么是‘饭’？您是说要我吃面包么，这怎么可以？！”尼尔惊呆了，没想到水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这种低贱的人怎么能够与您这种高贵之人在同一张餐桌上用食呢？！”
“你们这些古人说话就不能口语化一些么……”水霍一阵吐槽，他从凳子上探出身子，抓住尼尔的手，强行把她拉到了桌边，然后又塞了一个面包到她手上，“你是要站在这里着吃，还是要坐下来陪我一起吃？”
尼尔感到手指上传来的动物油脂的那种滑滑腻腻的感觉，好一阵，眼泪就涌了下来。
“谢谢您，谢谢您的仁慈，黛碧小姐。”
泪如雨下的尼尔咬了一口面包。
“这是，呜呜，这是我这一生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尼尔，水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索性也就不管了。他瞪了一眼露娜，不满地说道。
“你呢，也要大哭一场才过来吃饭么？”
露娜忍不住，“噗”的一声轻笑了出来，她的笑点似乎很奇怪，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状态，一声不吭地坐到了水霍对面的凳子上，伸手拿走了一个麦包。
三人吃得七七八八了，水霍突然问道。
“露娜，你明天帮我做点农活吧。”
“小姐，我是您的女佣，不是您的佃农，请不要让我做这种会弄脏衣服的粗活。”优雅的女佣小姐无情地拒绝了主人的要求，她用一小块麻布擦了擦嘴角，然后眼神一瞥，看向尼尔，“不过尼尔或许可以帮到您，她的家庭曾经是属于威廉·亚尔曼的佃农，现在继续为您服务也合情合理。”
露娜的话倒是让水霍吃惊，他确实很想雇佣一些有经验的农民为自己工作，但土地上的农民要么被困在城里，要么就像昨日的车夫那样成了某个贵族的“私人财产”，去哪儿找可用的劳动力都是个大问题。
不过尼尔不同，她的家庭曾经是属于威廉·亚尔曼的佃农，而现在亚尔曼已经倒台，某种意义上她是个自由人了，雇佣她工作的话就不会有麻烦的贵族找上门来向自己宣讲私有财产的圣神与不可侵犯。
水霍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地拉拢到了一个得力帮手。
“尼尔，你那里还有剩下的种子和农具么？”
“我们还没来得及播种就被士兵赶进了城内，种子和农具都遗漏在田地边上的屋子里了。”尼尔眨了眨眼，“可是小姐您门外的田地是一块死地，我们是没办法耕种的。”
“怎么不能？”水霍摇摇头，“我就是要在死地上种出东西，这样才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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