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车夫聊到“死地”的时，水霍心里大概就有了谱。奥莱城的农户主要还是运用类似三圃制的规划来进行种植，所谓的“死地”就是连续种植两年后失去了肥力的农田，此时贵族会让佃农们休耕一年，他们认为这能让土地稍微恢复“营养”。
要改善这种情况的办法很多，比如著名的“四圃轮栽”，因为这种种植方式在诺福克地区被大力推广，也被称做“诺福克轮栽制”。
四圃轮栽通过将耕地划分为四个区域，分别种植大麦、小麦、三叶草，以及能吸取土壤深层矿物质的芜菁。这种方法利用了三叶草的固氮能力让土壤获得肥力，解决了农田的休耕闲置问题，同时能够生产大量的粗饲料，相当于进一步提高了养殖业的规模，而牲畜的排泄物又能反过来肥田。四圃轮栽对英国农业的影响巨大，甚至也影响了整个欧洲，让诺福克地区成为了英国农业革命进程中的核心区域。
这种巧妙的循环方式很有借鉴意义，也有推广的价值。此外，也有稻田养鱼的种植方式，利用草鱼能吃杂草害虫，翻动泥土，粪便育田的特点，也会有很好的功效。
这些方式最好的地方就是不需要现代化的农具也可以实现，运用类似思维来规划土地，能够有效地提升单位面积土地的粮食产量。
不过，水霍决定先用更加粗暴的生产方式，也就是施肥。
农民们并不是没有“肥料”的概念，他们也知道在长在牲畜排泄物上的植物会更加茂盛，但长期的耕种让土地枯竭，有限的牲畜并不能满足所有田地的需求，甚至于这些落地的“有机肥”都已经被贵族垄断，只有认真工作的佃农才会被赏赐一两桶。
缺乏肥料导致农作物收成极低，前几日的车夫说一罐种子下去最多能有四到五罐的收成，还是在比较理想的状况下。而在水霍生活的地方，数千年前的先哲已经能让一颗种子有近二十倍的回报。虽然彼此的主要粮食作物有所不同，但东方古人利用有机肥来保证粮食生产的技巧无疑领先了西方一大步。
能用来肥田的原料原理上很多，排泄物、动植物遗骸、焚烧后的草木灰，甚至淘米后的水等，但水霍发现了更好的原料，那就是城外那条臭水河底下的淤泥。
人们将各种垃圾倒入河流中，希望河水将这些污秽带去大海，结果因为海水的潮汐作用，这些东西又被带了回来，在河水中慢慢沉淀。好在奥莱城的居民并不多，污染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但人们宁愿喝落下的雨水也不绝愿意靠近这条河流。
不过河底的淤泥就不同了，植物的残渣，动物的尸体，加上鱼与人类的排泄物，经过时间的沉淀，都化作增产的精华沉睡在河底。
对于将种地刻进DNA里的民族来说，这简直是一座金灿灿的宝库。
看着在小河上不断挥舞铲子的尼尔，水霍终于感到一丝种田生活该有的气息了。对于早已厌倦城市生活的自己，人生的三大理想就是：农妇，山泉，有点田。可城市的高压将他压榨得一滴也不剩，这样的悠闲时光也只有在游戏模拟出的虚拟世界中才能体验了。
“小姐！”尼尔抬起了身子，满脸不解地问道，“这些又臭又烂的泥真的可以让田地亩什么……对了，亩产一千八么？”
春天的河水还是有些冰冷，由于冬天水量下降，一部分河泥暴露了出来，经过了阳光与风的考验，这些泥土形成了明显的板结。现在还是春季，水流量还不大，等天气热起来了河水就会上升很多，到时候就没办法在水中挖泥了。
尼尔不太在意河水的污染，实际上城市上的街道可能比河水还要脏，如果不是亚尔曼伯爵每年都会让人打扫几次街道，尼尔愿意自己的父母挖个坑把自己种在田地里也不想进城。
“这些都是宝贵的肥料，在古代，还有人专门靠卖这些东西发家致富的。”水霍不急不躁，他对土地爱得深沉，这份爱能让他在面对质疑时变得冷静沉着，“如果殿下愿意，甚至可以把他们卖到其他城市里，用赚来的钱改善大家的生活。不过，资源总就是有限的，我们还是先留着自己用吧。”
“您说的那么神奇。如果古代智慧那么伟大，为什么我们现在还在饿肚子呢！”
尼尔的问题让水霍卡壳了，他一时间竟然答不上这个问题。
“您看吧，古代的智慧根本不可信！”看到水霍不回答，尼尔反而种“我在土地的智慧上击败了贵族”的满足感，“我一个人要挖够铺满田地的泥土还是太难了，小姐您也能来帮忙就好了。”
话一出口，尼尔立刻意识到自己嘴飘了，赶紧躬身道歉。
“对不起，小姐。您是贵族，怎么能够让泥土弄脏您珍贵的裙子呢。”
“没事，我也确实想帮你，但是我的身体实在不允许。”
不过水霍也没有让尼尔一下子挖那么多泥，只要能保证第一批种植物长好了，他们就可以把这种方式推广出去。
水霍看向自己的下半身，如果黛碧的身体没有残疾，他就不会只是在这里干看着了。这个世界肯定没有义肢这种科技树，难道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方法或者力量能帮助自己重新站起来么？
想到这里，水霍才记得另外一件在意的事情。趁着现在露娜不在，他小心地向勤劳工作的女孩问到。
“尼尔，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力量或者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么？”
昨天发生的事水霍还历历在目。他清楚地记得，当露娜出手援助尼尔时，她奔跑的速度简直像猎豹一样迅捷，她的灵魂之火也如同真正的火簇那样熊熊摇曳，而在她斩断士兵的手指时，她的灵魂之火甚至一度变成浓烈的深红色。
水霍明白了，红色，是血液的颜色，也是杀意的颜色。
也进一步证明了，那天与佐伊见面时，伊凡斯确实想要杀死黛碧。
“有啊，小姐您说的不就是教会一直在抓捕的魔法师么？”尼尔将铲子立直插入烂泥之中，叉着腰说道，“他们可是恶魔的子嗣，是异形的人类，您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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