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配吗？”
面对冥罗毫不掩饰的鄙夷，蒋玉兜帽下的脸涨成了红色，眼中闪烁着疯狂之色。
但他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冥罗展现出的实力，让他都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惊。
若是在这里动手，要战胜冥罗，他势必要动用一些隐藏的手段。
而这些手段，原本是他为了在冰琅寒潭中争锋而准备的。
现在……还不到时候。
蒋玉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缓缓站起。
“好，很好，不愧是血煞宫的魔种。
今日之辱，我蒋玉记下了。”
说完，蒋玉不再停留，带着纤瘦的傀僵转身离去。
看着两道身影隐没在人群中，霍心兰目光微冷。
“斩草需除根，蒋玉这条毒蛇，不能久留。”
冥罗淡然回道：“跳梁小丑而已。若他在寒潭中侥幸不死，我不介意送他一程。”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去找星罗教的麻烦。”
霍心兰摇头，嘲讽道。
她就没见过这么急着送死的。
“不过，他已经说动了玄仙盟和断魂轩的代表，只剩下鬼影宗还没表态。
若是纠集起这么一股力量，或许真的能让星罗教的人尝到败北的滋味。”
“或许，他就是看中了‘胜星罗教一筹’这个名声了吧。
能让星罗教的人吃瘪，他无疆门蒋玉在年轻一代也算是扬名立万了。”
张巍冷笑着说道。
“名声是不错，但也要有命来享用。”
望天台上的战斗并不能吸引冥罗，他转身向着出口走去，霍心兰与张巍连忙跟上。
“不再看看了？说不定会有黑马。”
霍心兰笑道。
“没必要。”
冥罗淡淡地回道，目光却是微侧，看向了观众席的某个地方。
那里，是九忘斋弟子们的所在。
…………
另一边，柳澜等人正小心翼翼地摸向古王朝遗迹。
随着距离遗迹越来越近，环境终于不再显得那么空旷。
地上不再是单调的落满了雪的枯木碎石，开始多了些断壁残垣，有了起伏。
柳澜随手抹去一块巨石上的雪，发现上面居然还残留着几个模糊的文字。
“北……焱？”
“北焱王朝，嘉罗行省。这是界碑。”
殷华探过头来看了一眼，解释道。
“北焱，这就是那个曾经称霸北地的古王朝？”
柳澜手指划过那已经严重风化的石碑表面。
历经万年，字迹仍未完全消失，看来这立碑之人，当年的实力定然极为不凡。
殷华点点头：“北地曾有过列国纷争的时代，多战乱，最终结束乱局，一统北地的，就是北焱王朝。
嘉罗行省，是北焱重镇，强者众多，底蕴也极为雄厚。
当年雪魔肆虐北地，王都失守，北焱皇室的残余力量便退守到了嘉罗行省。
这里，也是北焱王朝与雪魔最后一战的战场。”
随着逐渐行进，众人看到了更多残破的建筑，地上也多了些腐朽的兵器铠甲。
铠甲的主人，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化为飞灰，不留一点痕迹。
唯有那些兵器铠甲，仍在证明着他们曾经存在过，活过，燃烧过。
仿佛看到了万年前北焱人浴血奋战的壮烈场景，众人脸上露出唏嘘之色。
柳澜轻叹：“这样庞大的王朝，最终也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吗？”
“没有万代永存的王朝……师父是这么说的。”
殷华回忆着雪飞龙曾经的话语，同样感慨道。
“哼，说的倒是轻巧。”
有人却对此不屑，话语中带着浓郁的嘲讽意味。
柳澜略带诧异地看向说话人。
夭寿了，这次怼殷华的竟然不是玩虫子的石璃。
而是自家师妹，文萱。
其他人也感到意外。
殷华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有些委屈。
他就是复述了一下师父说过的话，怎么就被昊阳宗的师妹给怼了？
“文师妹，你这是……”
文萱瞟了殷华一眼：“别误会，不是在说你。”
殷华这才放下了心。
就说嘛，他对昊阳宗这几位可是礼节周到，在冰琅域内吃穿用度等待遇皆是上上等，从未有过得罪之处，关系还是很好的。
呃……
不对，这更不对了啊！
不是在说他，那是在说谁？
“我是在说雪飞龙。”
文萱这话一出，连柳澜和岳青青都给吓到了。
虽然不是当面，但这么直呼超凡强者的名字，就已经是一种失礼的举动。
更别说，还是当着人家弟子的面。
这不是在找茬么？
殷华脾气再好，此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先前石璃言语不恭，他还能用正魔有别、是有蹊跷、杨权有错在先等理由说服自己，不要大动干戈。
但现在同为正道中人的文萱这么说，殷华却是找不到任何理由，只觉得莫名其妙。
“文师妹，还请你对家师保持应有的敬重！”
殷华神色冷下来，用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说道。
“小萱儿，你这是怎么了？
不用怕，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昊阳宗绝不能让人欺负了。”
岳青青来到文萱身边，关心地说道。
柳澜按捺住了捂脸的冲动。
阿青师姐，你这是在劝架还是在劝人打架？
昊阳宗一霸的作风不要用在这种地方啊。
对于殷华的怒视，文萱却是哂然一笑。
“我说的有错么？
北焱覆灭，到了他嘴里，就成了一句简简单单的没有王朝万代永存。
他怎么不说说，北焱被雪魔侵攻时，冰琅域在做什么呢？”
殷华顿时愣住。
冰琅域在做什么？
北焱与雪魔鏖战，冰琅域自然是在……
殷华的表情忽然僵住，随后目光开始有些不自然。
石璃却是忽然笑了，唯恐天下不乱。
“这个我知道呀，冰琅域当然是在——作壁上观啊。
啧啧啧，等北焱被雪魔灭了之后，冰琅域再出来收拾残局，将雪魔赶跑。
这样，既除掉了一个碍手碍脚的王朝，又给冰琅域赚足了声望，成为北地唯一的主宰。
一举多得，厉害得很呢。”
柳澜这才明白，原来文萱是给北焱鸣不平呢。
雪魔肆虐北地，北焱王朝浴血奋战，正是危急存亡之际。
这个时候冰琅域竟然一点忙不帮，眼看着北焱被雪魔打残，最终在嘉罗行省覆灭。
原因自然是，一个北地不需要两种声音。
宗门与王朝的矛盾由来已久，道法与龙气之争也从未停歇。
只不过高层都比较克制，将摩擦限制在了小范围内，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冲突，才始终保持着平衡。
但这种平衡并不坚实，就像跷跷板，只需一点点外力，就会被彻底打破。
雪魔，就是这个外力，而且是能把跷跷板砸破的强大外力。
冰琅域抓住了这个机会，借雪魔之手，除掉了北焱王朝。
然后他们才终于登场，将元气大伤的雪魔赶回北地之北，拿下了“拯救北地”的美誉。
这种事，其实很难说清。
因为冰琅域确确实实赶走了雪魔，拯救了北地，这一点无可指摘。
但他们也的确为了利益，坐视北焱王朝覆灭，生灵涂炭，这也是事实。
所以，无论是批评，还是赞誉，或者又赞又骂，都有其道理。
文萱的指摘，殷华也无法反驳，只能皱眉不语。
柳澜见状，拍了拍文萱肩膀：“好了，这话你冲殷兄说也没用，反倒是伤了和气，那都是万年前的事情了。”
殷华也不过二十来岁的人，一万年前，他祖爷爷还没出生呢。
文萱看了他一眼，有些执拗地说道：“我只是提醒他，不要忘记北焱王朝是怎么覆灭的，还有冰琅域背负的债。”
小丫头态度难得这么强硬，让柳澜都感到有些新奇。
他还想再劝两句，殷华却拦住了他。
“柳澜，文师妹说的没错，这件事，的确是冰琅域做的不对。”
殷华脸上多了些苦涩，叹息道。
随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拱起手，向着文萱深深一礼。
“感谢文师妹的提醒，殷某绝不会忘记那些死去的北地之人，也不会忘记冰琅域曾经的过错。
今后，我会将这些教训铭记于心，辅佐冰琅域，不再重复同样的错误。”
殷华目光真诚，言辞恳切。
身为冰琅域大弟子，升月后期的天骄，竟然能主动向人低头，当众认错，给出承诺。
单是这份气度，便足以令人高看一眼。
柳澜面带微笑，捅了捅还在发愣的文萱。
文萱反应过来，神色复杂。
“殷师兄有此态度，那便再好不过。
刚刚我言语之间多有不适，还望殷师兄莫怪。”
人家态度这么好，她要是再不依不饶，就显得无礼了。
殷华直起身：“所谓忠言逆耳，良药苦口，我明白师妹没有恶意。”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气氛又恢复了融洽。
众人继续前行，不忘消除留下的脚印等痕迹。
“有人来了！”
柳澜忽然警觉，低声提醒道。
众人立即分散，寻找高大的遗迹建筑隐蔽起来。
不多时，伴随着嘈杂声，一队人马在风雪中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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