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隔着面具,众人似乎也能看到面具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是被道破身份后的愕然与不解。
短暂的安静过后,谢芸猛地反应过来,看看面具人,又看看柳澜,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柳师兄,你在……说什么?
我师兄,他……”
其他人也面色各异,不知柳澜为何说出这些话来。
唐维,不是谢芸那可怜的师兄吗?
为了保护谢芸,主动成为诱饵,引走了追杀他们的雪魔,最终惨死。
那把矗立的残剑,在他们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个面具人,是唐维?
他们的疑惑很快便得到了解释。
只听面具人叹了口气,语气复杂地说道:“我本以为,自己做的已经天衣无缝了,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
可以说说,你是如何发现我的吗?”
说着,他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俊美非常的面庞。
看到这张脸,谢芸却如遭雷击,感觉脑海中一片空白。
见她这般反应,众人便明白,柳澜说对了。
这个人,就是本应已经惨死的乌云宗弟子、谢芸的师兄,唐维。
他们同样看向柳澜,不解他为何能确定唐维未死,还成了面具人。
柳澜脸上带着浅笑:“不得不说,你的伪装,做的很到位,很谨慎,甚至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残剑周围散落的那些肉块,应该都是你从自己身上割下来的吧?而不是找了个替罪羊来蒙骗我们。”
唐维眼睛一亮:“你居然连这一点都能留意到?
看来我的谨慎并不是没必要的,唯一的遗憾是依旧没能骗过你。”
柳澜摇头:“如果你能把自己的头也一并砍下来,或许我就不会再怀疑你死去的真实性了。”
这次轮到唐维摇头。
“那可不行。肉割下来,我还能凭借修为与丹药重新长回。
头砍掉了,可真的死了,说不定还会被你们用秘法窥到脑海中的秘密。”
柳澜深以为然地点头:“确实,谨慎起见,我们的确会那么做。”
唐维问:“所以,你就是从这一点上发现了端倪,认定我假死脱身?”
“一个凶杀现场,残留着死者大量的身体组织,以及一件指向性极为明显、足以代表死者身份的物件。
但,却偏偏没有更直接的证据来证明死者的身份——比如,死者的头颅。
是偶然吗?
有可能,毕竟雪魔杀了人后把脑袋带走当球踢的可能也是存在的。
但我还是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出好戏,想要蒙骗我们这些追踪者,让我们认定唐维已经死去。”
柳澜不紧不慢地说着自己的心路历程,平淡的好像在唠家常。
深受影视作品熏陶的他,一看到这种“有尸体,有物证,就是没有头”的场景,心中的警觉性就开始蹭蹭地往上窜。
只要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来证明唐维已死,那么其他侧面证据再多,这件事的可疑度就越高。
“当然,以上只是我的个人想法。
为了确定这一点,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柳澜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发光的石头,冲着唐维晃了晃。
“这是金命石,只需一滴血液,便可鉴明血液主人的生死状况。
若是与血液主人接近到一定距离,还会开始发热。
如何,要不要来感受一下它的温度?”
唐维沉默。
半晌,他才摇头,语气中带着些自嘲。
“如此说来,我故意用自己的血肉来伪装现场,倒是作茧自缚,弄巧成拙了。”
“只能说,你的敬业精神,用错了地方。”
柳澜笑了笑,随手将金命石丢到一旁。
这价值不菲的小玩意儿是他从飘雪城的店铺里淘来的一次性物品,用过之后也就废了,更没有什么收藏价值。
嗯,如果上面涂的是个美少女的血那另说。
“师兄,为什么……”
谢芸双目无神,喃喃着,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唐维这才第一次看向谢芸。
“师妹,看着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你能给我送来这么多年轻俊杰,为兄心怀甚慰。”
“给你……送?”
谢芸机械地重复着,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蠢货,意思就是他故意放你走,为的就是让你将消息传递出去,带着更多人来自投罗网。”
石璃没好气地骂道。
谢芸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嘴唇与声音都开始发抖。
“那,师父,师父他……”
唐维摸了摸脖子,颇有些感慨。
“唉,毕竟一起生活了十来年,感情总归是有的。
但师父他实在是老顽固,自打来了北地,每逢提及雪族,总是咬牙切齿,恨不得除之后快。
无奈,我也只能狠下心大义灭亲。
在与雪族的鏖战中死去,也算是我尽到弟子的本分。遂了他老人家的心愿吧?”
唐维说话时带着温和的笑容,话语却是比夜晚的酷寒更令人心冷。
谢芸终于承受不住,瘫坐在地。
“雪族?”
殷华对唐维的某个称呼皱起了眉。
“你是雪魔?”
会将雪魔称为雪族的,只有两种存在。
雪魔,以及与雪魔勾结的人。
考虑到唐维刚刚指挥雪魔的表现,殷华不认为桀骜的雪魔们会对一个人族言听计从,即使这个人是它们的盟友。
唐维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抬起自己的手臂。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的手掌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
原本细嫩的皮肤仿佛失去了水分,干枯开裂。
深厚的黑色角质层生出,如同一层坚硬的甲壳,将整个手掌包覆。
整齐明亮的指甲亦开始疯狂伸长,仿若在手指上绑了五把锋锐的匕首,闪着寒光。
最终,唐维的手掌,变得与周遭的雪魔别无二致。
无需任何言语,这一幕便足以说明一切。
唐维,是雪魔。
“所以,这场戏,从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对吗?”
第一次见到雪魔在人类形态间切换,虽然只是手掌部分,也足以令柳澜感到新奇。
唐维眼中流露出怀念之色。
“那个时候,我还很弱小,受尊贤指派,与同胞们化为人形,潜入北地。
结果中途出了些意外,只有我一个活着进入北地,但也是重伤在身。
本以为就会这样死去,却命不该绝,遇到了师父,被他老人家救起,还收为了弟子。
实在是阴差阳错,机缘巧合。”
“可怜你师父,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捡来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白眼狼,一张催命符。”
对雪魔半点好感都欠奉的殷华冷然说道,同时心中凛然。
尊贤是雪魔对族群之长的称呼,通常都是一个族群的最强者,镇压族群气运的存在。
基本就相当于一宗之主。
这个唐维,竟是被雪魔的尊贤亲自指派潜入北地,定然身负重任,掌握重要机密。
听到殷华的讥讽,唐维并不动怒,只是做出无奈的模样叹息。
“唉,师恩如海,我怎敢轻易忘却。
若是师父他老人家态度缓和一些,对我等雪族没那么多恨意,我完全可以做主,饶他一命,以谢师恩。
可惜啊,师父他还是让我陷入了忠孝难两全的境地。”
唐维的惺惺作态令众人皱眉。
这时,被打击得跌坐在地的谢芸抬起了头,缓缓开口。
“师父他,出身北地,家人皆是死于雪魔之手……”
唐维挑眉:“这我当然知道。”
谢芸的嘴唇都在颤抖:“那师父他恨雪魔,有错吗?”
唐维摇头:“当然没错。”
“那你为什么要害死师父!
十多年的养育教诲,都不能融化你的心,让你产生一丝一毫的犹豫吗!?
你勤奋修行,钻研求知,对师父恭顺孝敬,对我关怀照料……这些,都是假的吗!?”
谢芸终于爆发,用前所未有的高昂语调质问着唐维。
眼角,有泪水滴落。
唐维沉默地盯着谢芸看了一会儿,然后露出有些难以理解的神色。
“师妹,我连这副皮相都是凭借天赋能力化来的,行为举止上有逢场作戏的成分,很奇怪么?”
谢芸神色灰败,低下了头,仿佛失去了所有气力。
似是唐维的回答终于令她死心。
那个温良谦和的师兄,是假的。
十数年的欢声笑语,点点滴滴,也是假的。
那些曾经无比珍视的宝贵时光,此刻被揭去了华丽的外衣,显露出腐烂溃败的丑陋本相。
她的人生,竟有大半都是这种东西。
谢芸忽然想,在遇袭的那个夜晚,自己若是死在雪魔爪下,或许也是一种幸运。
那样的话,她就不必再面对这残酷得令人痛彻心扉的现实了。
“顾姐姐,柳师兄,各位……是我害了你们。”
谢芸握紧拳头,悔恨交加。
顾筠音来到她身边,无言地将她瘦弱孤苦的身躯抱住,以示安慰。
柳澜微笑着道:“谢芸师妹,你忘了,雪域主可是和我们说过,雪魔是没有心的。
莫说十几年的朝夕相伴,便是千年万年,恐怕也难以改变它们的本性。
你大可不必如此伤心自责。
因为错的不是你,而是欺骗利用你的单纯与善良的——这只雪魔。”
说话间,柳澜已经收起了金雀扇,缭绕着紫色雷花的紫电剑出现在他手中。
他看向唐维,神色淡然,古井无波。
“我纠正一下你刚刚的话。
初入北地的时候,你很弱小。
现在的你,依然很弱!”
话音落下,紫色剑光骤起,照亮了北地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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