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壮志满怀到梦想破灭需要多久？
现在的杨思空，无疑是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人。
上一刻，他还意气风发，驾驭五只异兽，构思着如何向柳澜复仇。
现在却只能无力地跪在地上，望着眼前被染成殷红的积雪怀疑人生。
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为何败了，以及败在了何处，何人之手。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机械地抬头向另一边望去。
最先看到的，就是两匹倒在地上抽搐不已的恐狼。
刚刚凶狠凌厉的模样仿佛是幻觉，现在的它们，眼看距离死亡已经不远。
雪雕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它还在摇摇晃晃地飞着，只是那缓慢的速度让人怀疑它现在恐怕连只兔子都抓不住。
在杨思空的注视下，雪雕似乎也终于到了极限，一头栽了下来，头朝下**了积雪中。
反噬之力顺着杨思空与雪雕间的主从契约传递过来，令他再次喷出一口血，伤上加伤。
石璃与余沧还在交手，他的异兽却折损过半，三重反噬之力让他也伤得不轻，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望天台之战的那天。
他的复仇之路，刚刚迈出第一步，便被堵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
杨思空喃喃着，瞳孔在不断地颤动，显示出内心的焦躁。
“为什么你们都要挡我的路！”
他低吼着，握紧了拳头，阴厉的气质令他看起来比刚刚更像入魔。
“死，死，死！你们都要死！”
随着他的喊叫，仅剩的恐狼与白熊立时抛下顾筠音，向着石璃的后背扑了过去。
虽然没有证据，但杨思空认定，三只异兽的死，定然与这妖女有关。
他已经将柳澜抛到了脑后。
现在，这个女人，必须死！
铮——
一声高亢的琴音陡然鸣响。
顾筠音单手抱琴，轻抚琴弦，神色清丽，气机却已死死地锁定了两只异兽。
石璃已经不声不响地解决了三只异兽，现在正专心对付余沧，她若是再放任这一熊一狼去攻击石璃，实在是说不过去。
起码也要有个队友的样子不是？
随着琴音奏响，地上的积雪仿佛活了过来，化作刀光剑影，斩向了恐狼与白熊。
白熊怒吼一声，对这些细小的攻击并不放在心上。
在它的潜意识中，能对它造成伤害的，唯有其他兽类的尖牙利爪，或是人类的刀剑术法，那些花里胡哨带着各种颜色的攻击，往往能给它留下刻骨铭心的伤痛。
但这些软绵绵的雪花，就算攒成刀剑的形状，又能有什么威力？
它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冰雪，是它最熟悉的东西。
倏——
鲜血迸溅。
白熊愣了一下，而后被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唤醒。
吼！！！
它再次吼叫，这一次，声音中多了几分惶恐。
那些被琴音操控的风刀雪剑，轻而易举地割开了它的毛发与皮肤，更有甚者，直接落在了它尚未痊愈的旧伤上，将伤口再一次揭开，撕裂。
被疼痛刺激到发狂的白熊抬起一双厚重的熊掌，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大地发出轰鸣，轻微地颤动着，无数积雪和碎石溅起，形成一道屏障，将白熊护在中心，格挡那些袭来的风刀雪剑，发出一连串的叮当之音。
恐狼没有这种需要强悍力量才能使用的防御手段，它只能依靠非凡的速度不断躲闪着顾筠音的攻击，躲不开时便吐出风刃抵挡，在不断的周旋中向着顾筠音靠近。
但它很快便发现，越靠近那个弹琴的女人，攻击便越密集，它的防御和躲闪便出了纰漏，转眼间身上便被划出几道深深浅浅的口子。
无奈，恐狼只能退了回来，在远处绕着圈子，以风刃来进行远程攻击，却都被顾筠音轻而易举地挡下。
随着顾筠音的琴声愈发明快，恐狼与白熊的压力也在不断增加，这一点从它们开始逐渐慢下来的动作就能看出来。
杨思空意识到这一点，知道再耗下去必输无疑，果断地给两只异兽下达了攻击顾筠音的指令。
既然你要阻拦，那便先把你收拾掉！
至于两只异兽会为此什么代价，杨思空已经不在乎了。
碾压对手，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再进一步，便是心魔。
收到指令的恐狼与白熊尽管不情愿，但在契约的约束下，无法做出任何违背怠慢之举。
只听白熊一声大吼，抱起一块巨石，奋力丢向了抚琴的顾筠音。
巨石裹着风呼啸着砸向顾筠音，在这巨岩的阴影下，顾筠音娇弱得仿佛一朵无力的小白花，似乎下一瞬便会粉身碎骨。
虽然升月境的修为令顾筠音可以完全无视这块砸落的巨石，但站在那里不动等着被砸，显然不是一个注重门面的淑女能做出来的事情。
想想看，一个白衣如雪，仙气飘飘的美丽女子，面对泰山压顶，不躲不闪，岿然不动，昂首挺胸，任由巨石在身上砸得四分五裂……虽然是毫发无损，但却也难免弄得灰头土脸。
更重要的是，这画风不对啊。
如果是个一脸横肉的八尺壮汉这么做，并不会让人感觉违和。
但若换成娴雅的抚琴少女，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哪怕是顾筠音这种平和性子，也有些难以接受。
所以，她轻轻拨弄琴弦，改变了风刀雪剑的走向，斩向砸落的巨石，将其劈得四分五裂，半点尘土碎石都没有沾染到身上。
也正因此，她施加在恐狼身上的攻击轻减了几分。
恐狼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它四爪蹬地，迅速突进，如一道灰色闪电，袭向顾筠音。
它本就是以速度见长的异兽，在杨思空不计后果的全力驭使下，更是全力爆发，速度快到在空中留下残影。
几乎是瞬间，它便冲到了顾筠音的近前。
只要再进一步，它就能咬断顾筠音纤细的脖颈。
然而，嘭——
恐狼仿佛撞在了一堵无形的气墙上，任凭它如何发力，也无法再迈进分毫。
看到这一幕，杨思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下一瞬，一道冰雪凝聚的锋利剑刃闪过，悄无声息地斩下了恐狼的头。
就连那喷溅的鲜血都被那无形之墙挡下，沾不到顾筠音的衣角。
同样喷血的，还有杨思空这个恐狼的主人。
算起来，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喷血。
每一只异兽的死去，都会给他造成身心双重打击。
现在，这种打击接二连三地到来，重伤之余，杨思空的意识都开始模糊。
恍惚中，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有睡醒。
刚刚飞上云端，便被打落尘埃……
这一定是个噩梦，无比残酷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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