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陈桥再也没有见到那个身形小小、意志坚定的人间死神居仓,也没再见到五岳的李幽,他们两就像是陈桥人生中的过客一样,偶然的出现,又突然的消失,陈桥不免会有一些落寞。
看着即将离去的另一个故乡心中多了许多感慨,再仔细回望着人群的欢声笑语,又会显得如此特殊。
「算是……又回到了往常的生活,还以为会有所改变。」
陈桥一个人自言自语说着。他矗立在树下,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思考,又像是发呆。拂面而过的暖风令他觉得世界是虚假的,一直叫个不停的知了声又让他觉得世界是真实的。总之他是个善变的人,善变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更多的时候陈桥会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讨厌,甚至说厌恶,但因为是自己,他没法直接了当的说出来。
无论何时,陈桥都没有任何改变的样子,更没有获得任何东西的样子。
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中午12点了,他知道自己也该起身离开了。
「回去收拾收拾该走了。」
陈桥在陈爷这里待了有一周的时间,除了前两天参与死神的事情,后面的五天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一如既往的无所事事,一如既往的仰天发呆。
「爷,我赶下午的飞机回去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陈爷笑起来露出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牙齿回应道陈桥。
「大孙子没事的,爷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你要好好上学,争取以后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
「嗯,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陈桥知道自己在说谎,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这个期望的话语,放眼望去也许欺骗才是最好的。
与陈爷短暂的聊天后,陈桥踏上了回H城的路途。
走了有几公里,来到了村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居仓穿着普通的衣服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陈桥。
看到陈桥走来,居仓率先说道。
「这是要走了吗?」
「我看你这是像在等我一样,还有……你没事吧?」
陈桥担心的问着居仓。
居仓看样子之前的伤痊愈的差不多了,他的表情并没有当时被魔物造成伤害时的痛苦挣扎,也没有出现的战后的应激障碍。
「你说那个啊……」
居仓苦笑起来,看到这个苦笑,陈桥知道事情应该不小,开始自责起来。
「如果不是我的话……」
见陈桥自责起来,居仓连忙打断。
「也是我自己判断有问题,没有准确的判断就擅自行动,李大人也对我进行了批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
居仓这么一说,陈桥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他在想自己应该不去自责,都认为是居仓的责任,还是说继续自责下去,让居仓很难堪?他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他也不知道如何说出来。
「你爷爷,你也不用担心,我住在这个村子里,只要一有情况我就会去探查看看的。」
「啊…谢谢。」
「不用道谢,这是死神的责任。不过……」
「不过?不过什么?」
居仓走了过来,自下而上打量着陈桥,陈桥皱着眉头看着他。
「总感觉你……没有信念,之前就感觉你身上有些不对劲。」
「是嘛……」
被这么一说,神经质的陈桥又陷入了沉思。他不懂何为信念,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信念,如果硬是给自己加一个信念的话,他想着应该只有「个人」了吧。
「看来你是真的没有信念。」
居仓像是明白了一切一样的看着陈桥,他似乎知道陈桥为何没有发挥真正的力量了,他没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他的信念一直被环境左右着,很容易崩溃掉,这也是为什么居仓一开始感觉他其实是个很厉害的家伙,但是真正战斗起来却是非常非常的弱。
「我的确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信念。」
「那你是怎么成为死神的,成为死神最基本的是要具备极强的信念,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成为死神的。」
「你要问我……我也不是太清楚,我是被一个叫『零』的死神带进来的,但是之后他就消失了,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的消失了。」
「零啊……李大人应该认识零?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我之前问零他多大的时候,他告诉我他100多岁,成为死神也不过100多年。」
「要真按他这么说,逻辑上说不通啊。」
「是啊,所以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而且我之前去冥界不被待见,好像是没有一个冥界死神罩着一样。」
谈到冥界的关系时,居仓还是表示赞同的。
「这个的确是,虽然没有直接了当的说明白,但冥界的关系的确很复杂,和人间差不多了,说到底他们成为死神前也都是人类。」
「你也不被待见?」
见到与自己相同情况的死神,陈桥竟然心生这是同伴的想法。
「之前有过,但因为我所属的是A城,A城刚好又是李大人所属的区域,所以我也就被李大人所接纳,之后在冥界也算是一帆风顺吧。」
「这样啊……」
听完居仓说的,陈桥竟然又出现落寞的感觉。
「我觉得你应该审视一下自己,你觉得你自己是否真的够死神的资格?或者你应该思考着自己是否应该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之前你被冥王惩罚的时候,一方面是因为你滥用死神的力量,另一方面是因为你没有坚定的信念,被王钦他们给下黑手了。」
「恩……是吧。」
「你好像很不在乎的样子。」
「主要是不想烦这些事情,也不想与他们起什么争执。」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王钦他们还会想法设法的对你下手的,我并不知道他们对你下黑手是为了什么,仅仅是因为人间死神滥用死神的力量?作为初中生,我都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你都高中了怎么还没看清?」
「你让我说,我也是不想去掺和而已。」
听到如此的回复,居仓也是叹了一口气,冷静的继续说道。
「算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还是要靠你自己去想,反正我话已经说到了,接下来怎么做,看你自己了。」
「……」
说完,居仓里先行离开了,也没等陈桥回答。
又是一阵难过的感觉涌入心头,扎的心很痛。
再一次的,陈桥又让一个人对自己失望了,他一直在想,这样真的好吗?
陈桥坐上前往机场的公交,走到一个自己经常坐的后座上,倚在窗户上思考着关于死神的事情。他很清楚自己目前没有坚定的信念,也可以说连信念都没有,他就是这么跌跌撞撞走到如今的,你要是问他你的信念是什么?他可能会回答你「自己过的好一点」这样令你不舒服的回答。当然,这样的回答并没有错,既没有危害世界,也没有危害到他人,只是与主流价值观不同而已。
但是,当静下心来再问自己一遍的时候,又会有一种决心潜藏在自己的内心,恐怕是最深处的,像是刻在灵魂上的一般,但是当陈桥回过神来的时候,这种感觉又没有了,像是自己的臆想一样,又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你要问这个这个城市的一些人,你有坚定的信念吗?他们可能第一时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让他们再思考一会儿的时候,很大概率都会得到「照顾家人」这类与生活息息相关的回答。
那其他人呢?
远在边疆的士兵,他们的信念是什么?
保卫国家。
陈桥不懂,每每想到这样的事情,都会令他头疼不已。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很成熟的成年人了,这样的价值观,这样的信念已经不需要了,但是当别人重新提起的时候,他又会觉得自己像是个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
陈桥很难过,但又没办法的头低了下来,想要流泪,但是怎么弄都挤不出一滴眼泪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说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他都不知道,他都不想知道,他只是想一个人好好的活着。
到站后,陈桥下了公交,站在公交站台上,看着过来的车辆,车水马龙,甚至现在都开始出现了拥挤。
刚刚那个信念的话题又出现在陈桥的心中,他似乎又回到刚刚那个臆想中一样,那种令他心头一热的信念仿佛出现了,之后又慢慢的消失了。
穿过马路,来到机场的外面,陈桥算是叹了一口气,因为他终于要回家了。
但是,突如其来的感觉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那一刹那,他似乎感觉世界都静止,他看到了某个细白的线,很长很长,一直连接到道路中央的穿着长裙的女人身上。
女人穿着很普通的长裙,手上拿着还亮着屏的手机,上面似乎是某个人的聊天界面,上面有许许多多的文字,离的太远了陈桥看不清上面究竟写的什么。
上一秒还在微风中轻微波动的细线,下一秒就断掉了。
这个断掉的声音瞬间刺激到陈桥的大脑乃至全身,感觉像被针扎了一样,让陈桥出了不少冷汗。
女人就被一辆横冲直撞的车给撞飞了出去了,直到掉落下来后,鲜血洒满周围,女人倒在了血泊中。
这一幕的所有画面都被陈桥看到了,瞪大眼睛的陈桥,死死的盯着女人的尸体,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感觉线断掉了,然后女人就被车撞了。
他很想问到底是怎么了,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真的很想知道。
颤抖的身体,微微嘶哑的声音想要从喉咙里发出,眼角的泪水也即将涌出。陈桥感到害怕,非常的害怕。
陈桥用着颤颤巍巍的声音说道。
「那个女人,灵魂没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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