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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傍晚

第十四章 傍晚

太阳站在西方的地平线上,用红色而温暖的双眸,俯瞰地上忙忙碌碌的众生。

钟楼顶上响起铜钟厚重的歌咏,连续六下,象征着夜晚的到来。

店长把牌子转到「暂停营业」那一面,算是结束了今天的忙碌。

她长出一口气,紧绷了好几个小时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然后转过身,看见了那一片累趴的店员们。

「今天也辛苦各位了」

店长小姐无奈地叉腰。

『腿……感觉不到了……』

『肩膀也是……好累……』

茉莉摊在桌面上,而她亲爱的姐姐——铃兰,则宛如叠罗汉一般,趴在她身上。

如她们名字那样、洁白的发丝随意四散,相互交错、覆盖。

——远远看去,就好像两个串起来的糯米团子。

因为一个下午无止无休地跑来跑去,两人已经疲惫到了极致,祖母绿的双眼紧紧闭着,似乎马上就会以这样叠在一起的姿势入睡。

「好渴啊,喵」

塔琳也趴在桌子上,两只耳朵软绵绵地耷拉着。

甚至,就算倒下的茉莉正偷偷挼她的耳朵,她都不为所动。

——或者说,根本没力气动。

至于莉莉,她的状况就比较好,因为仅限于帮忙,所以她没有被分配很多任务,只是打了一点下手而已。

饶是如此,毕竟莉莉只是个小孩子,疲劳肯定还是会有一点的,所以现在正躺在娜塔莎怀里休息。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引来了大量客人的露姆,则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一手捏着咖啡杯的杯柄,另外一只手按着一本精致的书,手指轻轻拨动书页,悠然自得。

她眯眼微笑,就差把「幸灾乐祸」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乐)

「嘛~嘛~各位,辛~苦~喽~」

露姆特地在最后几个字上拖长尾音,很难说不是别有用心。

不出所料,她那悠哉悠哉的情态,遭到了几个店员幽怨的目光。

「「「盯——」」」

但露姆却一点心虚都没有,饱含笑意的黑银双眸毫不避讳地迎上那三道目光。

视线相互碰撞,因为气场上有天生的压制力,即使露姆坐在左边,却还是在这场交锋中占据上风。

铃兰三人则泄了气,像三只完全瘪掉的气球一样,摊在桌子上彻底起不来了。

「诶呀,赚钱嘛,累是好征兆」

店长拿着一杯咖啡,在露姆对面翘着腿坐下了。

可惜拿的不是啤酒——看到这幅姿态,露姆这样想到。

「的确如此,比起坐着收税,劳动反而更加充实,而且也会更加有成就感」

——前提是有一颗快乐的心。

露姆把书合上,用空出来的小手摩挲着手里的木杯子,轻笑道。

「不好说啊……对于我们平民来说,可巴不得坐着收税呢」

店长往嘴里灌了一口浓郁的黑咖,长出一口气。

那个架势,就好像手里的不是咖啡,而是一大杯啤酒。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别人的才是最好的』吧」

「还真是至理名言……贵族的教育?」

店长放下杯子,一边手肘压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托住脸颊。

她没有因为露姆的身份就有所避讳,只是用双眼直直看着她。

「这话我可不喜欢哦!你也知道,魔国联邦只是一个刚刚成立的国家,除了地位和权利,我和通常意义上的贵族几乎没有任何关联——别告诉我你还没看出来我是魔王」

难得地,露姆脸上出现的不快的神情。

「啊啊,抱歉,只是有点惯性思维了——话说,我就算不聪明,这种就差点破的事情我还是能看出来的!何况你昨天都自爆过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不相信呢」

露姆闭上眼,啜饮着手里的冷咖啡。

虽说表面上是镇定的样子没错,但只要细心一点,就不难听出其声音中夹杂的那一点安心。

然后,两人就都不说话了。

气氛像是班主任进来之后的自习课一样,突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制冷装置「呼呼」地送风,平日安静的它,如今却成了店铺里声音最大的那一个。

「nya~」

忽然,一声轻轻的、类似猫叫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听到声音,露姆朝那个方向看去。

原来,塔琳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

而刚才的声音,就是这只小猫的梦呓。

塔琳旁边、那对有趣的双子——铃兰和茉莉,也已经进入了梦乡。

她们靠近彼此的两只手十指相扣,趴在桌上、面朝对方,似乎即使在睡觉的时候,也要保证对方不会忽然离开一样。

因为是怕她们着凉,娜塔莎悄悄给这三个小家伙盖了一层被单。

「让她们睡在这没问题吗?」

看了一会三小只可爱的睡颜,露姆看着店长问道。

「没问题,后面有过夜的小房间,平常她们也会在那里过夜,等会把她们搬进去就行」

店长表示无所谓。

「原来你不仅包吃,而且包住」

「只是放心不下她们晚上自己回去罢了……而且,比起让她们回家,在这里或许更好」

店长小姐耸了耸肩。

然后,她猛地一仰头,把剩下的咖啡全灌进自己嘴里。

「是吗……」

露姆没再接话,只是低头盯着自己杯子里的冷咖啡,若有所思。

阳光渐渐转为红色,穿过偌大的玻璃窗,直直照着两人。

因为位置不同,店长被红色的夕阳笼罩,但坐在她对面的露姆,却只有小半边身子被照到。

露姆那只沐浴着温暖的手轻轻握了握,似乎想把这最后的阳光抓在手里。

——可惜,这并不可能。

索性她也不再尝试,只是伴着余下的一点温暖,把手里的冷咖啡一饮而尽。

「呐,雷奥妮小姐,如果战火蔓延到这里,你会离开吗?」

毫无征兆地,露姆这样问道。

「说不准呀……不像你们这些大人物整天勾心斗角,毕竟我只是个凡人,我在战争里会死,但离开这里我同样会死……」

店长盯着桌角,眼底有着难以掩盖的忧伤。

「我没有亲人,朋友什么的更是只有娜塔莎一个,储蓄也仅仅能让我一段时间饿不死而已。说到底,这家店就是我的一切了……离开与否,都一样」

「不过一定要选的话,我大概是不会走的吧。这片土地生我养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在这里直到生命的尽头」

「哪怕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已经无可救药,但这不妨碍我爱着这片土地,以及在上面骄傲生活的人民。惹人讨厌的终究是人,而不是人生活的土地」

「……我还挺死板的,对吧?」

透过玻璃窗望向窗外的夕阳,店长苦笑着。

「抱歉……但这是我必须做的」

看到对方这副模样,露姆也只能苦笑,别无他法。

她的心情很复杂。

——自责,但似乎不仅于此。

害怕、彷徨、甚至于兴奋,不同的情感,同时撞击着露姆的心口。

「果然是你在后面推动吧?看来我还不算很笨」

「原来你看出来了,还真厉害」

露姆象征性地夸赞了一下。

「毕竟尤姆也算是我的老顾客,那家伙的为人,我自认算是明白的」

在尤姆还不是那个打败猪头帝的英雄之前,也就是他还是个街头混混的时候,偶尔酒喝腻了,也会来这里喝杯咖啡换换口味。

久而久之,店长也就和他熟络起来。

「他有一腔热血,也很有人格魅力,确实当得起『英雄』的名号。但他绝对不是会主动四处奔波镇压叛乱的人,他一向讨厌麻烦」

「是吗?利姆露那个笨蛋的计划果然还是不够完美呐~」

露姆索性也不再有所保留。

既然都被发现了,还不如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当做一点谈资。

(难道不是你自己暴露的嘛?By鸽子)

事到如今,尤姆带领的平反军已经基本解决了法尔姆斯大部分领地上叛乱,形势一片大好。

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开进王庭,将法尔姆斯这个早已被虫子啃噬空洞的腐败大楼彻底推翻。

法尔姆斯的力量早已在上一场远征中磨灭殆尽,更不必说,还有迪亚波罗在暗处全程保驾护航。

——可以说,形势已无可逆转。

这也是露姆敢和店长随意谈论此事的底气所在。

「看起来并不是你出的主意,我还以为这种事都是你来做呢」

店长换了个姿势,把交叠的大腿位置互换。

「一般而言,的确是的。不过这次那个笨蛋意外地积极,我并不想打击他」

小手不安地摩挲着已经空掉的杯子,露姆用比平常要慢了一点的语速,轻轻说道。

甚至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带着欣慰的微笑。

「哦?」

露姆自己注意不到,但不代表别人注意不到她的小动作。

看到对方表情变化的一瞬间,敏锐的店长就发现了端倪。

「看你的样子,莫非……」

店长带着一幅八卦的表情贴了上来。

「莫非什么?」

察觉到不对劲,但露姆只是装傻充愣,没有上雷奥妮的套。

——要是直接回答的话,接下来就无法掌握到话语权了。

「吼?演得很好嘛」

店长当然没有天真到认为自己可以轻松套到露姆的话,所以也不感到气馁。

「冒昧一问,你和你的兄长,真的只是兄妹关系吗?」

还是一脸吃瓜不嫌事大的表情,店长撑着脸,追问道。

「无聊的提问……兄妹之间当然是兄妹关系喽」

「吼吼,还是不肯承认吗……」

店长突然伸出身子,越过两人中间不大的桌子,仿佛要贴在露姆身上。

「昆卡昆卡……」

店长的鼻子轻微抽动几下。

「露姆的味道……但是!里面混杂了另一种气味!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就是你那位兄长的吧?」

「你是狗吗!」

露姆承认,店长这和变态别无二致的行径真的吓到她了。

「这叫特殊能力!」

店长老老实实坐了回去,她高高仰起头,看起来非常自豪。

「不过,我们每天一起共事,沾染上味道很正常吧,这可证明不了什么」

虽然店长已经猜得差不多了,但露姆还是不打算直接承认。

——她想给上次稍微扳回一城。

(P.S.详情请见第三卷第十章)

「哼哼~正常而言的确如此。但是!」

「气味是会融合的!两人的关系越密切,气味就融合的越彻底——而通过嗅闻将其辨认出来,这就是我的独有能力『恋人』」

「那个塔罗牌式的名字是闹哪样?」

「啊,因为我觉得『追猎者』这个名字太难听了,所以就自己起了一个」

(●′ω`●)

「不过那都不重要。关键是,那个气味和露姆的味道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如胶似漆……很难想象,世界上竟会有此种关系——如果不是同时作为亲人和恋人的话,肯定是不可能的吧?」

雷奥妮越说越激动,话至最后,甚至有点压不住自己的声音。

差点就把角落里睡觉的三小只吵醒。

「还真是犯规的能力,本来还期待你能有什么精彩的推理呢」

露姆下意识地拿起杯子,结果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只能尴尬地又把杯子放下。

「……我认输了」

少女稍微举起双手。

…………

P.S.貌似马上要返校了,心情复杂呐……

P.S.2.感觉最近状态好差欸……码字也是、上课也是,好像总是满脑子浆糊……咱不会变傻了吧?

P.S.3.今天翻书库的时候又看到了小魔王,突然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咱上次看的时候,明明还只有三十多万字,结果现在都已经两百万字了……

(咱个人强推一波,小魔王真的超好看!)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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