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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奥舞之剑

第十八章 奥舞之剑

随着时间的推移,遥远的东方已出现了一抹若隐若现的赤红亮光。

清晨的森林是潮湿的,更别说还是一场骤雨过后。

温热的湿气盘踞在久久不散的浓雾之中,光是置身其中就已经热得要命。

更何况是不间断地飞速奔跑着,此刻三人身上都裹着一层厚重不堪的黏腻湿汗,好似被放进沸水之上的蒸笼里,闷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但却没人停下,那怕是稍微放缓一些脚步,她们在和时间竞速!

三人不知道追着花妖跑了到底有多远,只知道早就跑出了迷雾重重的大森林。

跑到白月落下红日升起,跑到眼前的景色大变了模样,甚至可以远远听到海浪撞击在崖壁上后落得四分五裂的清脆声响。

这里是距离精灵庭院足足有半日路程的影海之畔。

卡尔长老虽然没用去多少体力,但精神却有些萎靡不振,很多次他都忍不住想直接出手了,但每次只要犹豫片刻就会立马失去她们的踪影。

结果到头来还是咬牙追了她们半宿,让这个严重缺少睡眠的老年人黑眼圈更加重了。

湿润的风里带着一股化不开的咸腥,大海的味道逐渐浓烈起来。

与此同时花妖也飞得越来越慢,有时候甚至要停下来仔细分辨空气中的味道才能继续前进。

伴随着夜晚最后一块休止符的落下,慢吞吞爬升的朝阳终于完整地跃出了海平线。

喷薄而出的赤红粒子瞬间跨过天际,驱散不愿离去的残存黑幕。迸发出的光芒在空中畅快穿行,直到映入众人的眼睛。

天亮了。

就在大地重新沐浴晨光之时,而她们也发现了目标。

“停下!”

艾西雅一把握住了还想往前飞的小花妖。

“嘘,前面有人!”

卡斯嘉也察觉到了敌人的气息“有四个人,其中三人的呼吸正常,另外一个很微弱。”

“是丽莎!”娭娜一眼就看见了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少女。

丽莎淡金的灿烂发丝此时却显得有些暗淡无光,从斗篷破破烂烂的间隙中能看到少女的白嫩肌肤,她满脸泪痕,眼眶哭得又红又肿,被捆得死死的四肢关节已经微微发紫。

少女握紧了弓箭,气血上涌地立刻就想冲上前去救回丽莎。

“娭娜你别冲动啊,忘记之前答应过的话了吗!”

卡斯嘉用尽全力才按住了不顾一切要往前冲的娭娜,“我们还不清楚对方的实力,贸然出手就是在自寻死路!”

“娭娜,你回去通知长老,我们在先这里继续监视他们,你太冲动了,我怕等会儿你会暴露我们的位置。”艾西雅像变了个人似的,语气冰冷无比,这是深思熟虑之后的最佳考量。

“不行,我一定要在这里,让卡斯嘉回去通知长老吧,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娭娜毫不胆怯地和艾西雅对视着,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

艾西雅沉吟片刻,无奈地看着眼前这满脸倔强的少女,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

“哎,这确实是个问题。”

“那就没办法了,卡斯嘉,看来现在只能麻烦你回去通知长老们了。”

“好!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娭娜你千万不要冲动,一定要等我。”她深深看了一眼娭娜后,才转身飞快离去。

既然强援很快就会赶来,卡斯嘉走后不久,娭娜坐不住地立刻便开始撺掇着身边的唯一同伴。

“艾西雅,他们没有掩体和防备,我们就不能在这里展开偷袭吗?”

娭娜和艾西雅躲在一块风化的白色岩石背后,在这种靠近海岸边的地方,几乎没有高大的树木能为她们遮挡身形。

“娭娜,你能保证我们的两箭全中吗?”

“你能保证我们的两箭都能一击毙命吗?”

“还有你敢保证他们被攻击后不会拿丽莎当挡箭牌威胁我们吗?”艾西雅的侧脸如铁一般生硬,娭娜从未见过她露出过这样严肃的表情。

“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收你起天真的想法吧,娭娜。”

“现在不是训练,这里是货真价实的战场!稍有不慎就会让丽莎失去生命,你明白了吗?”

对于艾西雅的训斥,少女明显有些气恼地涨红了脸颊,不过却讪讪没有发作。

“对不起,是我鲁莽了,我们还是等长老来吧。”

娭娜好像也想明白了事情并没有她以为的这么简单,只好趴在岩壁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丽莎。

眼看总算稳住了娭娜,艾西雅终于“呼”的一下长松了口气,马上又变回了那副知心大姐姐的温柔神情。

“放心吧娭娜,只要等长老们来了,丽莎绝对会安然无恙归来的。”

少女刚想让她不要乱说这种话,但才张开嘴巴,就被艾西雅一个噤声的手势给堵了回去。

“他们在说话,仔细听。”

两人轻轻把脑袋探出了岩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三个人。

他们全裹着一身漆黑的斗篷,根本看不见他们的铠甲和武器,其中一人的身形像水牛一样健壮,是正如“彪形大汉”一词那样所形容的男人。

他拥有大而阔的强壮肩膀和足足超出另外二人一半高度的身躯,平整的额头呈四方分布、如枇杷般赤红的大眼以及外翻的肥厚嘴唇。

宽大黑袍无法完全罩住他的硕大身体,目光向下游移便能看到男人裹着暗褐色亚麻布条的粗壮双腿。

而在魁梧巨汉的正前方,还插着一把大得骇人的金色巨剑。

瘦小的两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时不时发出“嘿嘿”的阴险笑声。

而那个比公牛还要强壮几分的男人则面无表情地守在丽莎旁边,十分警惕地不断张望着四周。

“能想办法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吗?”

娭娜凑过来紧贴着艾西雅的耳畔轻轻问道,少女的温软气息让后者的脸颊一下有些红扑扑的。

“没问题,我剩余的魔力应该可以还使用三次聪耳术【注1】。”艾西雅简单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呼吸,然后就开始轻轻吟唱了起来。

「无拘无束的风啊

请汇聚到我的耳边

然后深深地

呼吸! 」

随着吟唱结束,一团淡淡的绿色光晕附上了她们耳边。

聪耳术成功释放的刹那,娭娜注意到那个巨汉似乎咧嘴一笑,然后是想掩饰这个表情般迅速深深埋下了头颅。

明明没有看到自己,可娭娜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一股没来由的恶寒从心底弥漫而生。

与此同时,徘徊在耳边震耳欲聋的巨大浪潮声和海风的狂啸怒号差点就让娭娜尖叫出声,强忍着痛苦适应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习惯了这个声音放大的状态。

不过此刻的娭娜并没有心情去体会这种新奇感受,她费劲地从众多嘈杂声音中分辨着那两人的对话。

“喂,你怎么离马萨卡这么远,就不怕追来的精灵在暗处给你一箭吗?”

“你不也是吗?他身上的血腥味浓得都发臭了,我可受不了。”

“嘘,小声点儿,他能听见的。”

“没事,我们可是付了他一大笔佣金。”

“呵呵,昂贵的五枚艾尔金币吗?他只收了我们市价酬金的十分之一,我总觉得这事透着一股蹊跷。”【注2】

“别瞎想了,这难道不是我们的运气好吗,幸好遇上了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帮我们省了一大笔钱呢。”

那人听了将信将疑地斜眼瞄了一眼在前方警戒的壮硕男子,赶在和他目光对上之前迅速别开了脑袋,转而用打量货物的轻佻眼神上下扫视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丽莎。

“喂,你说这个精灵能让雇主老爷满意吗?”

“当然可以,你看她长得不是很标志吗?还有这一头漂亮的金发,老爷们绝对会欣喜若狂的,嘿嘿。”另外一人用淫邪轻佻的目光慢慢扫过丽莎的全身各处,歪嘴笑了出来。

“可她的年纪看起来也太小了,身材跟搓衣板似的,啧啧,这真的能卖上价吗?”

“那你可就是孤陋寡闻了,有的是贵族老爷专门好这一口,越小的他们越喜欢,越小的越嫩啊,还听话。”他的语气逐渐变得暧昧下流了起来。

听到这话,坐在对面那人情不自禁地吞下了口口水“精灵的皮肤可真好啊,又嫩又白,简直像能掐出水来一样,还个个都长得那么好看,真想亲自试试她们是什么滋味儿啊。”

“可不是吗,不然怎么卖得了这么高的价钱,一个普通的精灵就价值三百艾尔金币,极品的稀罕货更是有价无市。”

“但你就别想了,只有那些贵族老爷才有福消受啊。”

“这里不是绑着一个吗,虽说不能把她真的怎样,过过手瘾总可以吧…”一人拍拍屁股准备起身。

丽莎的嘴巴被他们用破布堵得严严实实,听到这些话,被绑住的可怜少女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只能拼命摇晃着头,希望他们能放过自己。

“可别这样做!”

“要是被买主知道他们的东西事先被人染指过,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唉,别较真嘛,我就是说说而已。”

“话说这次我们为什么不着急回去了,以往为了安全起见,不都是第一时间使用传送卷轴回去吗?”

“在这里停留太久,导致被追上来的高阶精灵抓住团灭的事情可没少听说啊。”重新坐下的黑袍男子略有忧色地问道。

“看来你的消息不够灵通啊。”对面那人高深莫测地站了起来,望向无尽大海的另一边。

“七城之盟那边传来消息,七尊者之一的迪亚佐克大人,被一名从天而降的少女打断了正在主持的议会。”

“可谁曾,想那少女居然安然无恙地离去了,因为她是神圣猎鹰帝国的晨曦公主。”

“受此大辱的尊者自然震怒无比,他决定加快研究出针对帝国狮鹫军团的骸骨魔鸟,现在疯狂地收集各种实验素材,拥有优良魔法天赋的纯血精灵,尊者现在可是正以市价十倍的价格收购呢。”

“那还等什么?我们把抓到的这个精灵卖给他啊!”对面的黑袍人激动地手舞足蹈。

“可我们这次出来已经拿了另一位大人的定金,所以现在抓住的这个精灵必须交给他才行,但就这么回去了实在不甘心啊,那可是十倍的价格,三千艾尔金币啊!”

“什么!?三千艾尔金币!这都能让我们在王都挥霍一辈子了!”

欣喜若狂之后他反而很快平静了下来“那确实是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所以你准备打算再抓一个精灵吗,可这也太危险了!”

“精灵们肯定已经察觉到有人失踪,说不定现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我们绝不能继续在这停留!”

“无须担心,这次和我们随行的可是一位能独自斩杀「断钢」级魔物的前神殿武士大人。”【注3】

说到这儿他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满是敬畏地看了一眼那巨汉的魁梧背影。

“所以就算是精灵们找到这儿,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拦住他们,发动传送卷轴。”

“单独斩杀「断钢」级魔物?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都听你安排吧。”他听了这话后眉飞色舞的兴奋样子,仿佛已经把那三千艾尔金币收入了囊中一样。

少女注意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关键词,她转头向艾西雅问道:“他们说的能单独斩杀「断钢」级魔物的人有多厉害?”

“「断钢」级实力的魔物,能轻松灭掉一个中型村落,娭娜你之前费力杀掉的【风树妖】只算得上是「新生」级魔物。”

“在「新生」级之上还有「基准」级和「特异」级魔物,之后才是号称冒险者杀手的「断钢」级魔物,很多实力不强的小队遇上它们,基本都是团灭的结局。”

“而能单独斩杀「断钢」级魔物,保守估计他的实力应该在「奥舞」之上。”

【奥舞】?

这个略显中二的称号让少女明显一愣,于是情不自禁地地脱口问出:“奥舞,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武者的力量划分体系,你现在处于修行的最初阶段「力量之萌芽」—这是发现自身力量根源的基础阶段“”

“再往后就是道择阶段「道路之抉择」—选择自己的力量之源并加以继续精进。”

“等到修行有了一定成果,你的攻击已经不容小觑了,便来到了威照阶段—「威力之显照」”

“我现在就处于威照初阶,到这个阶段已经具备很强的战斗能力,能轻松斩杀「基准」级魔物并能和「特异」级魔物展开搏杀。”

“而「奥舞」则是「威照」阶段大成之后,很多人苦修无数岁月都无法突破的强者之线。”

“能到「奥舞」阶段的人,无一不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以及付出了超出想象的刻苦修行。”

艾西雅的神色越发凝重,语气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微微颤抖了起来。

“「奥舞」阶段的全称叫做—奥秘之舞,在「威照」境的修炼过程中,武者逐渐领悟了一些特别的攻击技巧和威力强大的武学奥义,并可以流畅的运用它们,到最后释放这些奥义与秘技战斗时,就像起舞一样让人眼花缭乱、目不瑕接,瞬间便能击溃对手,这就是「奥舞」阶段的强大武者。”

“所以娭娜,我想我们必须要撤退了,如果被他发现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必死无疑!”

“这…难道我们不救丽莎了吗?!”

娭娜显然没有消化掉刚才的大段内容,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艾西雅会选择抛弃同伴。

“娭娜,你听我说,在他面前,我们就像虫子一样弱小,意气用事只会让自己白白丧命而已。”

“可这也不是我们抛弃丽莎的借口啊!”

【注1】聪耳术,简单的收音魔法,用风元素在耳边形成编织出听筒状的网状结构,扩大耳朵接收声音的能力。

【注2】艾尔金币,神圣猎鹰帝国价值最高的流通货币,以光明巨龙艾尔拉思为名,由皇家工匠铸造而成,再交给光明牧师洒上圣水,一枚艾尔金币可供四口之家在物价不菲的帝国首都伊莎贝尔快乐生活一个月。

【注3】神殿武士,圣堂的低阶武士,从强壮的平民中选拔而来,再接受圣光的洗礼,拥有常人难及的体力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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