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你对毒物,或者说魔药学了解多少?”
阿索递过来一个盛满荧光绿不明溶液的玻璃瓶,我伸手接住,里面的液体似乎要比纯水要黏稠不少。
“这个,是喝了能救命的那种治疗剂吗?”
之前我见过奴隶商兄弟喜欢拿类似的扁铁罐装南瓜汁和麦酒。
“啊——喝了它救命?哈哈哈哈……”阿索帮我摇了摇瓶子,里面形成一个极其梦幻的发光漩涡……怪异和毛骨悚然的感觉扑面而来,“谁要是敢把我的‘腐败’喝下了,那他活不过一天。他会从内脏开始一路烂掉。”
“啊?”
虽然嘴上惊呼出声,但我觉得观察其中液体的流动非常有趣。
“听着小家伙,把它涂到武器上,‘腐败’就会顺着伤口进去——哪怕是点皮外伤,然后……”每当阿索说起自己的杰作时,脸上瞬间会亮起来,“然后,他就进入倒计时了。”
“倒计时,那是什么。”
我歪头继续摆弄着眼前的玻璃瓶。
“结束痛苦的倒计时。”阿索吹个口哨,“一了百了的意思。他会求着别人杀掉自己。”
“不过可惜的是我只在动物身上试验过效果,还没机会观察真正的活人反应。”
阿索的表情愈加兴奋,“小灰,你今晚和泽尔要出任务对吧,所以……嗯?”
原来这就是他送我药剂的真正原因。
我点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它不会腐蚀我的爪子吧?”
“绝对不会。你只要沾一丁点就有效了,没必要把整瓶都淋上去。”
阿索也学着泽尔拍拍我的头。
但在他要揉我耳朵的时候我侧身躲过去了。
“那里是只有老师才能碰的。”我义正言辞地说道。
“嘿嘿嘿……我不是也算副老师吗?来我只摸一下——就一下。”
“不行。”
我抱着瓶子跳到了泽尔身后。
“准备好了么?拉芙拉,今晚是你的正式第一条任务。”泽尔正站在检查自己的护臂松紧。
顺带一提,自从我选购了新的‘守秘秩序’斗篷套件后,他也像是释然了般给自己花大价钱增添了和我相搭的黑色主调服装。
“喔。所以目标是。”我眯起眼歪头,相信这样能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经验老道的参与者。
明明才接触‘守秘秩序’不到两个月,之前也是随着主人一直保持着不咸不淡的态度,但今晚我能感觉到是一次将改变我生活轨迹的事件,我对此异常兴奋。
“在离城中心四百米的一条石板路巷,那里最近经常失踪妙龄少女,有时候也是男孩。”泽尔和我走上螺旋石阶,以一前一后的阵列,“然后在拍卖会上见到了一些。在畸形秀马戏团也见到一些,很显然他们是被人为致残的。”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们没交税,也没经过登记。”
泽尔在出门前就戴上面具,我也学着他的节奏戴好了属于自己的那张面具。
“所以我们是去救那些孩子?”
我才发现透过面具后的音色经过了法术处理,听起来至少比我的原声要冷一倍。
就连呼吸也像是生锈机械运作那般沉重“咔咔”的味道。
“我们是去捣毁他们的非法经营。”
“诶……?”
“拍卖可是会赚一大笔钱,来钱最快。但逃税的话,就是损失我们国王陛下的利益。”
“那当地的执法者呢,他们难道不能出手管制么?”
啊……听上去,是十分熟悉的故事。
“执法者有线索,但那巷口组织似乎有本地的什么人在后面背书。所以我们才会来。”
泽尔走出门,回头摸摸我盖着耳朵的兜帽。
“这群像是老鼠的家伙疑心都很重,因此我需要拉芙拉帮我把他们钓出来。”
“交给我吧。”
“这次绝对,绝对不会那么快杀死你们的……”
我低头,自己泛着荧光的爪尖正等待着接受鲜血的沐浴。
正如愤怒的狼正等待着满月。
*** * ***
在这间挤得有点过分的房间里。
牌桌,烛光,充满汗臭和劣质烟叶的气味。三位男人,一个胖子,一个瘦长杆,一位不怎么说话的刀疤脸凑在一起围着牌桌,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斗,利刃就靠在桌旁,可以随手拾取。
几乎没有用到武器的机会,他们的工作就是每天熬夜守在这里,负责看管和接应新来的准奴隶。
特意避开了最繁华的地带,以免错绑到什么富家子弟,精心选择这最有潜力的街口,总会有从乡下来的不错女孩因为向往奋斗后就能得到的“美好生活”迁来。
不过,在这座城市里,拥有目标的人可不止那些女孩。
那些女孩也正是他们的目标。
开始他们觉得是份美差,毕竟待一晚就可以拿钱。
——介绍这份工作的人说,可以打牌喝酒,但不能离开屋子寸步。
但——枯燥。
呆久了只觉得实在枯燥。
……………………
突然刀疤脸把手伸向自己的短剑,“你听。”
“有人在跑。声音越来越近了。”
“嗯。我听到了。他们绑人的这么急躁干嘛?”胖子笑呵呵地说道,“反正是按时间算的,多来人的又不给加钱。”
“不,你仔细听。”刀疤脸提着短剑走到门那里。
接着,胖子和瘦长杆也发现了,那个人跑得跌跌撞撞,而且呼吸杂乱,他们听出这是常来送货的猎头之一。但通常他不会故意发出如此危险的脚步声。更近一步的时候,三人听出了新的声音,十分清楚——像是要窒息的呼气声,想要拼命往肺里吸入氧气的嘶声,而且像是带着哭腔。
“他为什么那样怪叫?”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话音未落,一阵疯狂的敲门声自他们面前响起。
“混蛋,你暴露了。”刀疤脸贴近门缝恶狠狠朝外压身吼着,“你干什么呢?”
“开-门开,啊啊…门。开门,开…呃啊……啊啊”那人的哭腔难听得像是一阵濒死的鸭子在叫,“放我进去……求你了。”
“把门打开,老刀,不然他会一直敲的。”
瘦长杆似乎救人心切,直接把门把手一扭。让他跌了进来。
三人看到猎头的模样后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刀疤脸发现猎头的伤势很重,这个男人几乎必死无疑。
一道长长的伤口从肩部一直延伸到小腹那里,伤口边缘的肌肉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染红的白色脂肪粘在皮肤上,甚至有些许已经脱落。肌肉下的血管清晰可见,白骨也一并裸出在下。伤口边缘化脓的速度超乎想象,那里简直像是一锅乱煮的粥,粉红色脂肪、紫红色液体以及溃烂的组织黏在一起,发出阵阵恶臭。
刀疤脸的第一反应是,他整个身体背后已经像张皮一样被剥开。
但是伤口深浅不一,边缘切割的形状也不那么整齐。
刀疤脸想不出这到底是用剑还是用刀,从什么角度出手才能划出如此的伤口。
老实说,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恐惧也正顺着他的脊梁爬上。
“怎么回事?”
他能撑着这样的身体跑一路不散,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猎头的极限已经被消耗殆尽,他只得瘫倒在地板上,身体不停弹跳打颤。
猎头痛苦呻吟起来,他的嘴唇在动,可那其中流出的却不像是人类的语言。
“嘟……哝嘟哝…………”
“……哝………在上面。”
正在腐烂的活人,这股味道让胖子的胃液一股翻滚。
“什么在上面?他什么意思。”
瘦长杆此时已经不再冷静,他也发疯似的吼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在上面’是他么什么滚草意思!”
地上的猎头继续轻声哼着。“在上面啊……”
胖子带着跑调的强调后退一步,扶着墙根朝窗户那个方向爬去。
“我刚才听到了,楼顶传来嘎吱一声。”
“嘎吱。”
又是一声,木板被什么所挤压.
“它在我们头上。”
瘦长杆小心翼翼地把上短剑。
刀疤脸换了把长剑,顺着声音的落点摸过去,他确定了那东西正停在自己头顶。
他极其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反手握住刀柄,瞄准准备刺上去。
“刺啦!”
“呜嗷————”
屋顶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随着一阵隆隆的翻滚,一个影子从屋顶滚下,落到胖子正想要开启逃跑的窗户外。
从天花板缝隙渗出点滴红色液体。
那像是人类的惨叫声。
刀疤脸抿嘴,他觉得局面又慢慢回到自己掌握的阶段了。
“死胖子,别逃了。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胖子此时已经被吓得一脸苍白。
但似乎威胁已经被刀疤大哥所清除,他颤抖着手拨开半开的窗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胖子只能发出这样怪异的尖啸。
滚落在地的是他们另一个接头人。
他的胸口一个小血洞正在喷血。
刀疤脸意识到这人是被那东西扔上房顶的,那就是第一声咚的来源。
那这样的话,此时自己头上,还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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