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鼻腔里面闻到的是类似医院那种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但又不太一样，这里似乎比医院安静许多，我听不到除了呼吸声以外任何一点声音。
眼皮很重，我的意识清醒，可我甚至睁开眼睛都很难做到，这具身体本来就快到极点了，又被猛然冲击了一下，变成现如今这样也很正常。
我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才勉强睁开了眼睛。映入我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简单的装修，我的视线正上方还有各种的仪器。但这不像是医院，更像是私人诊所，私人营业的地方能有这样齐全的设备，实属很不容易。
我将视线移到旁边，林正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刷着手机，似乎是注意到我的时间，也朝我看过来。她反射性的好像是想要将手里的手机扔到我的头上，就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动作在半路停了下来。大概是考虑到我现在的情况，所以难得对我温柔了一些。
我看着她 ，连眼睛都不想眨。我太久没见她了，现在每一分每一秒能注视她的时间都是那么的珍贵，我舍不得离开我的视线。像这样的和她共处一室，仿佛已经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我现在感觉好像是做梦一样。
她没有打我，没有骂我，没有对我露出厌恶的表情。她就那么静静的和我对视，我们之间很安静，也难得的和谐。
“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开口问我。
我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想让她好好的，我只想让她开心一点。
“就因为我和思雨上床？你就玩失踪一星期。你当初答应的那么快，事后就闹别扭？”
她站起来靠近我，伸出手抚摸上我的脸。她没有突然拍下一巴掌，也没有用力掐我。就是只是抚摸上我的脸庞，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闹别扭？我又怎么会和她闹别扭呢？明明是我已经没有囚禁她的权利，想要主动让她好受一点而已。怎么变成到别扭了？
“不是……”
“那为什么？”
“你自由了……”
“什么意思？”
“哥哥们不要我了，你再也不用害怕了。我会从你的世界里消失，只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不要你了？”
“你再也不用担心哥哥们会对你做一些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也不再需要委屈求全和我住在一起。我本来就想着自己离开，不要给你添麻烦的。但我听到你在找我，所以才出现的。”
我看着林脸上的那个伤口，不大，但是在嘴角旁。我不知道那是怎么造成的，但不想任何的伤出现在她身上，如果受伤的是我而不是她就好了。
她突然笑了，但似乎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可她没在意依旧笑了。
我不太明白她在笑什么，在开心自己终于自由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
她侧身坐在了病床上，俯下身靠近我。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她的心跳声格外的明显。
“你和思雨的那天晚上，我没准备打扰你们，就想着出去走走。等你们结束了，我再去接你。在路上我碰见了二哥，他就像不认识我一样，让我别乱喊，他没有这个妹妹。”
我的心脏突然变得很难受，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毕竟是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家人，我再怎么也没有办法说服我自己真的完全不去在意。就算他们不把我当妹妹了，但在我心里，他们还是那个养了我那么多年的哥哥。
“只有你二哥一个人吗？”
她问我。
“当时二哥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
林舔了舔嘴角的伤口，歪着头嘲讽的看着我。她那个样子仿佛是在嘲笑我，这也是应该的，如今的我一无所有，确实应该被她嘲笑。
她伸出手捏住我的下巴，碧玉色的眸子中映出我的身影。我被她突然的举动弄的呼吸一紧，连心跳都慢了半拍。
“艾沐，你是真的不明白自己是见不得人不得公之于众的存在吗？”
“你真的不明白你的哥哥们放着生活条件更好的私立学校不送你去，而送你来公立学校。”
“你真的不明白你的哥哥们为什么从来不让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你真的不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能让别人知道吗？”
为什么？
为什么我是见不得人的存在？
为什么我是不得公之于众的存在？
我既不是私生子，也不是被包养的情妇。为什么见不得人？
我和哥哥们彼此之间明明是唯一的家人，为什么我见不得人？
“他们会放弃你？别开玩笑了。”
“你走的那天晚上，下了这几年最大的大雪。很多地区停电断电，甚至有部分高压电线都损毁了。你真觉得他们是放弃你了？”
“你可真是个傻子。”
她伸出手指不停的揉搓我干裂的唇部，我感觉到一阵阵刺痛，血丝从我的嘴唇中浸了出来。她贴近我伸出舌尖舔舐我唇上的血滴，干裂的唇部在她唾液的浸润下好转了很多。
她吻了吻我的眼睛，这种突然的温柔让我变得不知所措，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做，为什么突然变得对我这么好。我的心跳开始加快，巨大的喜悦超过心中的一切包围着我，让我不得思考其他。
她很少这样对我。
“艾沐。”
“你快死了。”
她趴在我身上，头在我的肩膀上，声音直接传到我的耳朵里。湿热的呼吸让我的心跳加快，只感头部发热。
“如果再晚几天，你就要死了。”
她再次告诉我这个事实，我快死了，几乎就差那么一点。
“为什么不吃饭？觉得恶心难以下咽？还是因为你想死？你总要有个理由的。”
“我吃不下去。”
“吃不下去？”
“连看见都会觉得恶心。”
她突然从我身上起来，下了床一步步走向门外。我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我不知道她要去哪儿，但我没有阻拦她的资格，她想走的话，我也应该放她自由。
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馒头。我大概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胃酸开始分泌，我只是刚看见，就已经有了想要出来的欲望。
“这里只有这个。”
她咬了一口馒头，然后靠近我，捏住我的下巴吻了上来，以一种不容易拒绝的态度将口中被嚼碎的食物渡给我，我看着她的眼睛，我本以为她会有什么反应的。但他的眼睛里面什么也没有，无悲无喜没有激动没有害羞。她好像就是单纯的吻我而已，什么想法也没有。
可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吃下去，她突然对我这么好让我格外的不适应。
现在已经发生的这一切好像是梦一样。
但我依旧想吐，我想要咽下去的，这是她喂给我的。但我的身体也做不到，我的胃部不停的翻涌着，剧烈挣扎想要抵抗外来的食物。想要呕吐的感觉使我伸出手想要推开林，但看着她，我只能用力抓住床单，我不想伤了她。
她用舌头抵着我的舌根，涌到喉管的呕吐物被尽数挡在最后一道防线，好恶心。生理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吐不出来，只能挣扎着连带着她喂给我的食物一起咽下去。
她松开我，我的眼前一片水雾，我连看清她都做不到。
“这不是也能吃下去吗？艾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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