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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悠久之歌

第二十二章:悠久之歌

冰痕之峰上,是来自中洲的贵客和冰痕城主的相遇;而冰痕城内,来自圣教国的流亡者则重新遇上了深不可测的冰冠公爵。

伊斯卡利欧带着歌剧团进入了冰痕城,果不其然,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许多人看到了那面以歌之女神阿芙洛狄忒为旗面的旗帜的时候,人们对美好艺术的向往自然使他们前去围观,以求得能够购买悠久之歌剧团演出门票。

这就是悠久之歌歌剧团的名气,作为被称为世界第一歌剧团的悠久之歌就算是在人类世界最北方的冻土大地都受到了热烈的追捧。

由于车队周围挤满了人,所以他们只好缓缓的前行,伊斯卡利欧甚至下车行走,一边走一边与对他们表示欢迎的北境的人们示意。

然后当伊斯卡利欧看到了远处的一个银白色身影的时候,原本对着围住他们的人们和气的笑着的表情,瞬间黑了下来。

那个银色的身影已经把之前战斗中沾了血的银色铠甲和白色披风脱下,现在身着一身黑语者制式的军服,看起来就像是贵族家的公子刚刚受勋成为骑士一样。

但是他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骑士所特有的训练有素的气息,让人明白他绝对是一个合格的骑士而不是一位成为骑士仅仅是为了所谓的“贵族的荣耀”的人。

他一路走入人群,而人们似乎也看出这个银发的年轻人不简单,所以也让开了一条路来。

年轻人身后跟着一个一脸奉承像的中年男子。

那个中年男子虽然极力装扮出骑士爵士的模样,但是和身前的银发年轻人一比,年轻人身上隐隐约约散发着肃杀的感觉,中年人则是一身铜臭,高下立判。而且中年人对年轻人一副曲意逢迎的谄媚模样,怎么可能是一位正直的骑士。

“看来你们很受欢迎呢。”银发的年轻人也就是雪莱,笑道。

“你又想干什么?”伊斯卡利欧面色很不好看,一部分原因是并不想看见雪莱,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使用了神圣坍缩导致透支了一些生命力而看起来虚弱。

“来兑现我的承诺。”雪莱笑了笑,然后指向街道不远处一栋华丽的巨大建筑,“我会在那里面等你,那里的空间很广阔,你可以领着剧团成员直接前往那里。”

说完,雪莱便转身离开了人群,而那个一看就知道是商人的中年人,则用复杂的目光看了伊斯卡利欧一眼,然后看向走出人群的雪莱,慌忙追了上去。

伊斯卡利欧看了看远处的巨大建筑,然后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艾登。

“哼!还算有信用。”艾登愤愤道。

“我们去还是不去?艾登叔叔。”伊斯卡利欧询问着艾登的意见。

“去!当然要去,你都因为他所谓的要求透支了生命了,凭什么不要他兑现诺言。”艾登看着伊斯卡利欧的眼神很复杂,既有对他指责的情绪,也有心疼的情绪。

“对了,艾登叔叔,缇蕊娜娅她……不知道吧?”伊斯卡利欧一副担心的神情。

“当然不知道。”艾登先是哼了一口气,然后忽然在伊斯卡利欧头上用力拍了一下,“你啊你,总是这样不把自己当回事,下一次我不会帮你再瞒着缇蕊娜娅了,一定要她来教训教训你。”

伊斯卡利欧摸了摸被拍了的地方,心里涌过了一阵暖流。

其实从昨天晚上开始,艾登就一直在生闷气,虽然他答应帮伊斯卡利欧向名为缇蕊娜娅的女孩隐瞒了这件事情,但是看得出艾登依旧对伊斯卡利欧为了寻求落脚点而为他人使用神圣坍缩这件事的不满。

这位追随父亲叛出圣教国的圣爵对伊斯卡利欧而言就像一个长辈一般,会对他的错进行责骂,也会处处为他而考虑。

为了艾登叔叔,为了歌剧团的大家,也为了缇蕊娜娅,我必须要找到一个能够称作家的地方,让我这些家人们不在流离!我一定要变得足够强大,不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雪莱·朗基努斯公爵,希望你真能兑现诺言。

远处的建筑内,雪莱看着慢慢进入建筑的歌剧团,然后对着身后看起来像是骑士的人挥挥手,骑士像是领命一般,退了下去。

“乌利艾监税官,相信你知道这个歌剧团如果在冰痕城举行演出的话,能带来多大的收益吧?”

“卑职……卑职明白。”被称为乌利艾的中年人在身后对着雪莱恭敬的欠身示意。“我会核查好这支歌剧团和观看歌剧的人要上缴的税款,绝对不会让城主有一点的亏空。”

“不不不,你说错了……”雪莱轻轻笑了笑,伸出手指摆了摆。

被称为乌利艾的中年人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是城主,而是冰痕,你所负责的对象是整个冰痕城,乃至整个北境,你并不是对城主负责,更不是对我负责,所以你应该不能让整个冰痕城为你的‘想法’而吃亏,你明白吗?”雪莱偏过头看着乌利艾,笑意更浓。

“卑职……卑职明白……”

“那就好……”雪莱的笑容依旧温柔,但是在乌利艾看来,却神秘而有深意,加上他实际上心中有鬼,所以现在一身的冷汗。

“我来了。”伊斯卡利欧进入建筑后就看见了雪莱的位置,然后便走过来,没有客气,直入正题。

“既然来了,那么跟我走吧。”雪莱的笑容转向伊斯卡利欧。

艾登的身上忽然释放出了五级神术的气息,然后又被伊斯卡利欧压制了下去,仅仅是一瞬间,所以没有引起建筑周围巡逻骑士的注意,也没有引起雪莱的注意……不过,伊斯卡利欧反而认为,雪莱并非没有注意,而只是因为强大的自信和淡然。

“你究竟有什么居心?”艾登一听雪莱要求伊斯卡利欧跟着他走,马上警惕了起来。对着雪莱怒吼。

“放肆!”乌利艾似乎看到了表忠心的机会,便出言怒斥。

雪莱举起手,示意乌利艾闭嘴。乌利艾作为常年逢迎上司的老油子,这时候很知趣的闭上了嘴,但是他看着雪莱的微笑,依旧有些心里打鼓。

他是在刚刚才见到这位公爵大人的,但是很意外的被公爵大人要求一起出行,然后带着他去见了悠久之歌的车队一面,现在又到这栋建筑里来,这不由让他有些害怕。

这栋建筑是冰痕城的剧院,是耗费了很多的资源和时间,为了满足冰痕城人民的艺术需求而建起的规格仅是略低于帝冕城的白银大剧院的一个剧院。悠久之歌之前也正是打算租借这个剧院来进行表演,然后再去向下一个地方。

其他人被带来这里可能不会多么害怕,但是乌利艾不一样,他作为冰痕城的监税官,表面上监管城堡税务,实际上他借职位之便从各处捞取了不少的钱财,其中以这个大剧院为之最,他并不觉得那个看起来病恹恹的女孩和这一群被选为圆桌骑士的乳臭未干的人能察觉出什么,所以近年来越发猖獗。

现在,他被这个他从未见过的,年龄成迷但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圆桌首席骑士,冰冠公爵带到这个剧院来,心下自然是害怕得不行,但是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他可是听闻了圆桌骑士十三个人的战斗力都十分恐怖,最直观的就是圆桌二席罗兰·芬里尔曾经独自杀掉了让冒险者协会和猎人公会头疼许久的龙族亚种银冠龙。

“放心吧,艾登叔叔。”伊斯卡利欧给了艾登一个眼神。“我可以跟你走,但是你必须要兑现承诺。”

“嗯?”雪莱有些疑问,为何对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然后下一瞬,他忽然笑出了声。

伊斯卡利欧和艾登此时看向雪莱,原本已经视死如归的伊斯卡利欧顿时有些懵,他不知道雪莱为什么笑出声来。

“我只是让你跟着我,给你看一些东西,算是我给你的小礼物,又没有要对你干什么。”雪莱一边笑一边解释着,现在他的笑已经不是那种温柔的微笑,而是忍俊不禁的笑。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伊斯卡利欧实在不明白。自己已经做好准备被对方抓住作为人质,亦或是被作为危险分子监管起来,但是对方的现在似乎像是看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如果艾登圣爵不放心的话,那么可以随我一起来看看就应该能放下心了。”雪莱这么说。“两位太过于敏感了。”

此时,乌利艾心下咯噔了一下。圣爵?那是圣教国的爵位啊,面前的人竟然是圣教国的?

乌利艾看了看眼前这两个男子,发觉他们的容貌的确不像是奥伯帝国人。

四个人一同走到了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十分宽阔,周围墙上也构筑了法阵,刻画了符文。

这里是供人居住的房间,但是特殊的是,这个十分宽阔的房间的地面上竟然有一个很大的水,水的大小十分宽阔。而且里面已经放满了水,虽然水不是热水,但是在房间的供暖法阵和符文的影响下,在北境这种天寒地冻的环境也保持着正常的不冷不热的水温。

乌利艾不明白为什要建这样一个把居住房和浴池放到一起的房间,因为他觉得如果要沐浴的话,大可再在房间外其他房间建一个浴池。这是昨天早上公爵大人忽然下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只能叫人连夜修葺了这个房间。

但是伊斯卡利欧和艾登却立马明白了雪莱带他们来这里的原因。

他们的歌剧团里,一直藏匿着一位不让人发现的亚人,一支已经快消失在世界上的亚人种族,人鱼!

歌剧团里最大的那辆机车,里面放置着一个巨大的类似鱼缸一样的东西,因为人鱼无法在陆地上行走,而且也不能离开水太久,所以他们一直让当年的人鱼圣女栖息在这种鱼缸一样的地方,而人鱼圣女在这样的地方“居住”了十七年,也没有丝毫的怨言。

现在这个房间,对他们来说,简直是特意为人鱼圣女定做的啊!

“这就是我的诚意,我说过,我会兑现诺言的。这是一个小礼物,希望你喜欢。”雪莱笑着说。

“你带我们来这里看这个水池是什么意思?”艾登虽然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意思,但是依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现在他倒是理解了刚刚这位公爵大人为什么会笑了,因为人家的本意其实是给他们看看这个房间,却被他和伊斯卡利欧误解是要抓走伊斯卡利欧了。

“我打算把这个剧院送给你们,当做你们的落脚点。”雪莱轻松的说道,艾登和伊斯卡利欧顿时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而乌利艾则大惊失色。

艾登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转向伊斯卡利欧的时候,看到伊斯卡利欧眼里竟然溢满了晶莹的液体!

“缇蕊娜娅,你以后不用只待在那个地方了,不用只待在那个玻璃牢笼一样的地方了。”伊斯卡利欧的情绪在这一刻变得激动了起来,多年来只能让人鱼圣女居于玻璃樊笼的歉意,对人鱼圣女善解人意的谢意,还有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意,此时此刻全部迸发而出,十七年的感情终于在今日得以宣泄,若不是现场还有外人,伊斯卡利欧可能会痛哭出声来。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自己终于能够为跟随了父亲,跟随了自己长达十七年的“家人”们,寻得一块安身之所。

十七年的流亡啊!自从父亲为了维护心中的正义,将那位即将被用于血祭的人鱼圣女救了出来,背叛了圣教出走圣教国之后,这些追随父亲的人、这些和父亲和自己一样有着自己的正义的“家人”们,在十七年里一直过着看似是逍遥的实则却是在不停躲避圣教爪牙的生活。

伊斯卡利欧不止一次在奥伯帝国,在大夏盟看到圣教国的所谓布道者们在游走,本以为远离圣教国便能安心的他一次又一次因为这些布道者而感到恐慌,因为他害怕如果被认出自己的父亲就是十七年前的那个“叛神罪人”的话,圣教的狂信徒可能会为了“卫道”而要求当地的领袖者将他们抓捕。

他们对于当地的领袖者来说没有任何的价值,对方不可能会为了他们而和圣教国这个庞大的国家交恶,所以他们必定不会得到庇护。

不止一次,伊斯卡利欧想去寻求一些国家,或是一些地方领主们的帮助,但是仅仅身为“平民”的他甚至连见到领主们的资格都没有,他唯一见到过的最高等级的贵族,便是邀请他们表演歌剧的一位奥伯帝国伯爵。

但是仅仅是这样的交情,对方怎么也不可能会给他们如此程度的庇护。所以他们依旧要流亡。

十七年了,当年被救出的人鱼圣女,现在也已经成长为有着倾国倾城姿色的人鱼少女了,她的歌声宛如天籁,同时也是歌剧团最大的倚仗,是悠久之歌的招牌,但是这十七年内,因为无数次的奔波,她一直都只能待在一个如同牢笼一样的玻璃水箱内。

这位世界第一歌剧团悠久之歌最神秘的歌唱者,被许多艺术爱好者乐此不疲的讨论的神秘歌者,在这样一个如同牢笼的水箱里生活了十七年。

每一次路过河流,路过湖泊,伊斯卡利欧都提出要不要让她在新的水里换换气,她都会以为了歌剧团赶路更快而拒绝,但是伊斯卡利欧明白,鱼儿都如此渴望河流湖泊,人鱼这样的更为智慧的亚人生物怎么可能不渴望呢?

但是,他不能,他不敢,他没有能力给她一条河流,给她一块湖泊,他多少次都想为了她而寻找一块湖畔地区定居,但是他害怕一旦久居,居住得越久,暴露的危机就越大。认识的人越多,就越容易被圣教国找上门来,所以他没有给她任何承诺,她也没有要求他任何的承诺。

他感谢她的善解人意,感谢她愿意陪伴,但是越是感谢,他心中的愧疚,歉意就越来越深。

现在,他用自己一部分的生命力,为他们,为他自己,也为了她,换来了一片安身之所,换来了这片冻土大地最高掌权者的庇护。

对方既然对他们的经历如此清楚,并且说过给他们一个落脚之处,潜藏的意思就是表示愿意给他们以庇护!愿意给予这群明知是圣教国净化序列上的犯人们庇护!

他终于,终于压抑不住十七年来一直压抑着,由十七年来的歉意,无力,愤怒,悲伤,还有现在的释怀,喜悦,满足所组成的复杂无比的五味杂陈的情感了。

…………

“这个剧院似乎不是你的私人财产吧?”艾登不忍心让这个自己已经视为孩子的男孩再度落入绝望,所以走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示意雪莱过来,然后轻声询问,“公爵大人,您不是在戏弄我们?”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剧院的主人正是冰痕城的监税官,乌利艾大人的私人财产。”雪莱满脸微笑的看向艾登,然后缓缓的转向乌利艾,眼角似乎有金色光芒溢出。“对吧?乌利艾大人?”

刚刚跟着雪莱一起走到里伊斯卡利欧稍远处的乌利艾忽然觉得浑身冰凉,刚刚还想借私通圣教国这个名义,借皇帝和帝国名义给公爵大人下绊子的念头此刻烟消云散。

他这一刻的思维忽然无比的通透,为何公爵大人忽然带他来这里,为何公爵大人将会见的人的秘密身份漏嘴给他听,为何公爵大人敢将一整个剧院送给他人。

死人知道了秘密再多也是没用的,死人,罪人的,而且还是有罪之人违背帝国律法侵占北境财产的私有财产,他身为北境最高掌权者,自然有权力处理,至于将这个财产作为北境的财产,还是作为私人的财产处理,这全凭在自己领地中形同君王的公爵来决定。

“乌利艾。”雪莱的声音忽然冷得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

乌利艾顿时吓得一抖,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上。

“北境律法中,关于侵占公有财产的罪名,你不会不清楚吧?”雪莱一脸微笑,但声音听在乌利艾耳中如同冰冷的刀锋。

“并且,你身为冰痕城政务厅的监税官,还给奴隶商会的臭虫们大开方便之门,七年前由圆桌会议决定的律法基底,还有已经在两年前就宣布废止的奴隶制度,你不会不清楚吧?”

艾登这时候明白了,雪莱为何要带上这个看起来就没有一丝正直气息的一身铜臭的人来了。

但是,奴隶制的废止!?

艾登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他有些难以想象自己一直都追寻着的东西,竟然在远离了圣教国这么远的一片北地冻土上实现了?

假的……吧?

而另一边,乌利艾听着这个声音中蕴含的笑意,眼泪和鼻涕顿时一起下来了,他跪在地上,头抵着地面,全身抖得如同筛糠。

要跑吗?怎么可能,面前的这个位公爵大人仅仅是在笑,形成的压迫感就让他浑身战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要出手攻击?更不可能,对方是龙裔,加上连圆桌二席的罗兰·芬里尔都独自杀掉了银冠龙,面前这位圆桌首席只可能更强。

仔细想了想,这位公爵大人是天命军团的统领啊!那个手眼通天的特务军团的统领。

这位大人找上乌利艾的时候他只觉得是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丝毫没想到这位大人本身就是那个令贵族们噤若寒蝉的天命军团的一员啊!

看来自己之前之所以能捞到那么多的财物,只是罪不足以出动天命军团,就是说,天命军团根本不屑于理会他这只小虫子。

而今天,这位公爵大人则是来接见面前这两个圣教国人,然后顺手解决了自己这只小蚊子再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贪污罪,走私奴隶罪,渎职罪,你现在是打算认罪然后直接定死刑,还是不认罪呢?”雪莱饶有兴味的微微弯腰对着地面上的乌利艾说,脸上的笑容让艾登看得不寒而栗。

“你可以抵死不认的,相信我,北境的律法给了你这样的权利,但是我的手里恰好有那么一点点的……证据。”

“天命军团的那些‘招待方式’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用在平民身上的,但是你……你还记得曾经的你作为平民加入冰痕政务厅的时候,所宣誓的东西吗?”

“乌利艾……你背叛了这片土地,还有土地上的人民……”

乌利艾现在似乎回忆起来,曾经的自己作为身份“低贱”的平民的时候,听闻冰痕城政务厅的组建,因为自己识字而闻风而来的那段时光。

曾经他无比的痛恨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

因为他识字,所以他知道贵族老爷们发布的领主令有多么的不合理!

征收粮食,征收财物,征收人力,乃至征收……人,以供贵族老爷们取乐,简直没有把他们这些领民当人看……

而一切都结束在了七年前那场食人魔侵略的战争后,那群沉寂多年的异族攻击后,变的不止是北边的长城,还有整个北境。

然后,“政务厅”来了,代替大贵族们在城市中行驶各式各样的权力。而这个组织却几乎都是由识字的平民们组成,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知道这是他摆脱“该死的贵族老爷”们的机会,所以他仗着自己识字,成为了冰痕城政务厅的第一批政务员,并且一路走到了监税官的位置……

但是现在回头看看自己,所作所为又和他所痛恨的贵族老爷们有什么不同呢……

艾登看着地上跪着的,已经缩成了一团在颤抖的人,看着他的眼泪鼻涕都流到一起的丑态,再看面前直接宣布死刑的这位公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认罪就直接定死罪,不认罪的话怕是下场更惨。

“走吧,艾登先生,伊斯卡利欧先生。让你们的家人们都来看看吧,尤其是那个女孩……相信她会很喜欢这个房间的。”雪莱的语气忽然又恢复了平时那种富有亲和力的感觉,让艾登顿时觉得面前的这个看似年轻的人的确太不简单了。甚至可以说是恐怖都不为过。

刚刚他展现的两种面孔,究竟哪一副是真,哪一副是假,更或许,都是假的……

思考着面前这个人的两副面孔的同时,艾登也在回味着刚刚这个人所说的话中的很多很多信息。

这些信息太多了,足够让他梳理很久。

“政务厅”是什么?“监税官”是如他心中所想的那种职位吗?但是这种事情不是一般都让贵族自己来做才对吗?奴隶商会这类组织,不是会给贵族们上供很多的钱财以求得方便吗?为什么在这里却被这位公爵视作臭虫?

还有,不用对城主负责,更不用对他这位公爵大人负责,而是对整个北境负责……这又是什么意思?

北境的律法居然会赋予人抵死不认的权利?公爵这样的人不是应该想处死谁动动手就能处死了吗?为什么还需要证据?难道在北境即使是公爵也不能随意处死人吗?

有权力的人侵占财产,在北境是罪名吗?走私奴隶,在北境是罪名吗?这些在圣教国乃至整个世界上的贵族们手中经常会有的现象,在北境居然是“罪”吗?

艾登一边在伊斯卡利欧身边跟着雪莱走,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眉头深深的皱起。

如果上面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那北境这片地方可真是个奇迹之地,而创造出这一切的,面前的这位北境最高领袖……手段可真是相当恐怖。

“哦对了,我是否还可以向各位提出一个请求?”雪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向后转身,问着走向门口的伊斯卡利欧和艾登。

“你这可不算遵守了诺言!”艾登此时对这个人已经产生了恐惧感,所以他现在的反应也因为恐惧而有点过激。

“如果我可以做到的话。”伊斯卡利欧现在的情绪已经趋于平复了,但是感性情绪现在依旧影响着他,导致他没有经过理性思考就同意了,要知道雪莱上一个“请求”可是让他透支了一定生命力的。

艾登本想立刻训斥伊斯卡利欧然后驳回请求的。但是他忽然听到对方的语气里似乎多了一点其他东西。

“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希望过几天你们新的歌剧开幕的时候,我能拿到几张门票。”雪莱笑得有些无奈。

“几张?”伊斯卡利欧问。

“七张。”

“我会为你留着七张最好位置的票的。”伊斯卡利欧说,“这不是我感谢你,因为我们做的是等价的交换,我和你的交易已经结束。这只是我代替缇蕊娜娅感谢你,谢谢你的小礼物。”

“不用谢,毕竟我们之间只是交易。”雪莱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三人离开的时候,两个骑士走进了房间,将一个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人的家伙带了出来……

其实可以说是……拖出来的……

艾登现在还不太能反应过来,原本他们就打算借用这个歌剧团来进行表演,然后再寻找下一个地方表演,但是现在,这个华丽而庞大的歌剧团,竟然就已经是他们的所有物了,至少,在冰冠公爵这位北境最高掌权者口中,这里已经是他们的了。

有些恍然……

他看向冬日特有的昏暗夕阳下慢慢离去的银白色身影,原本作为拥有强健体质的圣骑士,并不觉得寒冷的他,感到了一阵透体的冰寒。

等等,我刚刚好像想了很多的事情……

艾登皱了皱眉,又开始思索了起来,那是一系列的问题,一系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那么简直匪夷所思却能让他感到满足的问题……

可是,那些问题,是什么来着?

而一旁的伊斯卡利欧,刚刚压抑许久的感情猛然爆发的他,现在似乎依旧没有冷静下来,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和一个怎样的人结下了缘。

……

“是米开朗基罗吗?”带着笑意的声音。

“是我,有什么事情?”

“得加快进度了,现在这种新制度和旧贵族并存的情况很不好,甚至政务厅里已经出现了腐坏的情况了。”

“腐坏……我明白了,我会告知他们在各自的城市尽快的,还有,齐格鲁德率领的第十军团游荡者师团已经快接近冰痕了。”

“哇哦,真是好事,那刚好可以由我牵头,在冰痕展开。”

“我会同步在冰冠一起展开的。”

“那么,为新秩序的即将来临,献上这第一个祭品吧……”

然后,他回头看了看夕阳下的华美建筑,由北境众多匠人和劳动者们一起堆砌起来的,象征着北境独特文化的大剧院。

“[虚妄之言],帮你们尽快适应一下[庇护所]这匪夷所思的先进性,省得你们跑出去到处乱说。”

“啊,这么一想,希罗斯那个家伙搞了二十多年最后甚至被迫出走的东西,都在这里实现了……里面,会不会出现几个能打破‘思维’的枷锁的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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