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早晨苍白的阳光透过天窗照进酒馆大厅的时候,众人似乎看见了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什么东西。
像是蜘蛛网一般的,折射着苍白阳光的丝弦在酒馆里交织出一个囚笼一样的环境,而贵妇和她的两个仆人身上,则如同陷入蜘蛛巢的猎物般,被丝弦重重叠叠的捆缚着。
一个身穿白色礼服的男人从酒馆门口慢慢走进来,他眯起的双眼带着笑意,脸上如同春风的笑容比起苍白无力的阳光来说更能温暖人心,而他戴着雪白手套的手则如同在虚空弹奏一架并不存在的琴,修长如艺术家般的手指有节奏的按动,空中的丝弦便出现形态的变化。
“什么人?”贵妇一看到他就知道自己突然像是被魔法束缚了一般无法动弹肯定是这个人搞得鬼,“你竟敢用魔法禁锢贵族,识相的话马上给本夫人解开,等本夫人撕烂了这张令人生厌的脸说不定不和你计较。”
男人没有理她,而是远远的手指一弹,空中的丝弦中就如同活物生长一般“长出”了一枚锐利的银刺,下一瞬就以恐怖的速度弹射出去,刺穿了掐着诺脖子的那个仆人的手臂。
“啊!”那仆人嚎叫一声,被刺穿的伤口对他来说似乎极度的痛苦,他手一软,放开之后竟然直接捂着伤处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在场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有些人想要悄悄离开,但是看着现在酒馆内这种气氛,也不敢搞出大动静。
而在场有些位阶不低的冒险者和魔法师看着满天的丝弦,开始在脑海中搜寻着与这些丝弦相关的信息,有些想起来了的忽然就面露惊恐。
这似乎是全帝国甚至全世界都很少有的八级黎明级骑士中的某一位的,称作“苍天穹顶”的武器形态,而且这位被评定为黎明级骑士的人,在北境这个地方的身份是…………
他不敢想下去了,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虽然不知道那位大人为何出现在冰痕城,来这里打算干什么,不过按照现在的局势,他们很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跟着那个贵妇一起仗势欺人。虽然的确有小小的议论了几句……
诺跌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刚刚那个仆人一点一点的加大力量几乎要了她的命,甚至前一秒她都已双眼发黑思维混沌,连眼前发生了什么都没能够发现。
“没事吧?”银发的男人走到衣衫褴褛的狐族少女面前蹲下,扶起一旁已经晕厥的兔族少女,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不让她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地上,然后转向狐族少女,问道。
诺算是从几乎窒息而死的失神中回过神来,剧烈的咳嗽也有了一点平息,但是她被贵妇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恐惧而丧失的理性并没有恢复过来,所以她碧绿的双眼中依旧有着如同猫儿炸毛一般的凶光。那种本来绝对不应该出现在她眼中的凶光。
但是她抬起眼来想要继续攻击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昨天晚上的那一身几乎被染成血色的白衣。
是那个从天而降,徒手就摧毁了剥夺她们名字的禁魔镣铐的,把她们都带出了地狱的,也是在她们没有看到的地方进行了一场盛大而血腥的杀戮的“白色恶魔”。
至少在刚才之前,诺对于这个名为雪莱·朗基努斯的人还是抱有恐惧,还是会认为他是个残忍剥夺他人的“白色恶魔”,但是现在看到他,诺心中对他的恐惧,完全烟消云散……
那个人,两度在她最恐惧,最无助的时候来到她身边帮助她。在她即将陷落地狱的时候和即将再度陷落地狱的时候前来拯救她。
这一刻,在诺的眼中,前方的站立的身影,是一个如同太阳般的人,他温暖的光芒不仅普照着大地,更照耀到了即将坠入寒冷深渊的人们,让她们最终没有堕入那暗无边际冰冷刺骨的深渊中。
他的笑容就如同一轮辉耀的银日,让那些即使已在深渊边徘徊的人也忍不住想要去追逐他所播撒的光芒与温暖,从而一步一步远离寒冷的深渊。
诺的目光从刚刚的凶戾慢慢的软化下来,慢慢变回了她以往的柔弱温婉的样子,如凶猛的狐狸逐渐温驯。
不知为何,鼻头忽然发酸,泪水也莫名的涌了上来,诺看着面前这个脸上带着和阳光般温暖笑容的人,忽然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复杂的情绪此刻莫名的汹涌而出
她脸上的表情也随着酸楚的心绪和如决堤般的泪水软化了下来。现在的诺·弗柯丝只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少女,但所幸找到了可以让自己大哭一场的臂膀。
诺有些试探的伸出手,像是想要去试探太阳的光辉是否会将她灼伤。
然后,她看见那个人的温和的笑容,似乎是在安慰她,似乎是在告诉她已经安全了,似乎是在向她传递可以依靠的信息。
那个人看向了她,向她点了点头,尽管他的双眼眯着,但是诺却可以想想出他温柔而灿烂得像太阳般的目光,他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无一不让已经惊惧到了极点的诺慢慢缓和。
她忽然伸出了另一只手,紧紧的抱住雪莱,不顾刚刚要划烂她的脸并且让她重新变回奴隶的贵妇的谩骂,不顾周围看客原本带有微妙的色彩而现在只剩疑惑或是敬畏的目光。
这个终于找到可以依靠的狐族亚人少女将被骗成奴隶后长久的恐惧、委屈、愤怒此时全部化作泪水发泄了出来,她紧紧的抱住雪莱,放声大哭。
“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呜呜呜……我不想……不想再……再变成奴隶,我不想再被鞭打……呜呜呜呜。”诺哽咽着,语无伦次着,一边哭着一边对雪莱倾诉着心中的委屈。
或许诺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现在究竟将雪莱当做了什么人,自己此刻心中对雪莱产生了怎么样的情感以致使她竟然能够对这个并不熟悉的人卸下心防,把自己受的苦和委屈全部向他倾诉。
诺心中已经本能的把这个人当做了可以依靠的存在,原因仅仅是自己两度深处地狱边缘时,这个人都会将自己拉回这个依旧有美好留存的世界。
若是某些擅于此道的[骗术师]在此,可能会把这种被他称之为“单向吊桥效应”的情形用于调侃面前银白色的身影。
“放心吧,不会的,你不会再变回奴隶的,这北境的土地上也不会存在奴隶。”雪莱用没扶住伊芮身体的另一只手轻轻拍着诺的背后,安抚着这个刚刚濒临崩溃的女孩。
“无论是法雷姆,还是斯特雷恩,甚至是现在的奥伯和阿萨,都没能摆脱奴隶这种东西啊。”雪莱用一种他人绝对听不到的声音说道。
这光辉没有灼伤诺,这光辉并非飞蛾所逐之火……这只是单纯的善意,这只是对这个世界的最单纯的善意。
雪莱忽然有些愣神,思绪一下子飘飞了好远。
这个狐族女孩的身体有些单薄,不知道她在作为奴隶的时候受了什么折磨,而那些宁可吃下毒药死去的女性们,又是经历了多么痛苦的绝望。
感受着狐族少女单薄细瘦身躯的颤抖,感受着她话语中的痛苦委屈,雪莱心中忽然又产生了对自己的质疑,自己似乎完全没有办法对她的感受产生共情,就像是自己已经没有了“情”一样。
“我不想,不想再回到那种地方啊呜呜呜呜……我真的不想。”诺哭得声音都有些嘶哑,而她的手依旧紧紧的抱着雪莱。
“不会的,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这话空洞得我自己都不信啊……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
“你看着也像是个贵族,竟然这样对待我,我一定会上报到布伦希尔德侯爵那里,要她裁定你!”贵妇狠狠的对着雪莱说道。但是她却没注意到周围几个已经看出雪莱是什么人的冒险者和法师们那关爱智障的眼神。
要圆桌第四骑士布伦希尔德去裁定圆桌第一骑士雪莱?且不说圆桌骑士们私下的交情甚笃,即使是权力程度上,布伦希尔德一位侯爵有什么资格裁定一位在自己领土上地位等同国王的公爵?还是身为北境守护的,同时为北境三领的公爵,北境唯一的公爵。而且这位公爵手握天命军团这样的规格外战力组织。更何况……这位贵妇真未必就有资格见到布伦希尔德侯爵。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军服的骑士也赶到了酒馆门口,他身边是一个披着与她的身材颇为不相称的黑色披风的少女,她琥珀色的如同猫眼一样的眼瞳已经告诉了仔细观察的人们她是一位猫族亚人,不过她戴着披风的帽子遮住了耳朵,尾巴也隐藏在宽大的披风下,倒是不那么显眼。
看得出两个人是一路跑过来的,亚人女孩气喘吁吁的,而黑衣骑士看着却没有一丝的倦容。
来的人的确是纳格林和艾露露,因为在从冰痕大剧院来到这里的路上,纳格林注意到艾露露看着路人对着她的指指点点是一副“我很难过我很委屈但是我不说”的样子,就解下披风给她披上,所以现在她身上的披风那么宽大。因为那披风就是纳格林的。
“黑语者骑士?”贵妇眼中似乎有些惊喜,“快点帮我解开束缚,然后帮我把前面这个傲慢狂妄的、不知好歹的小子抓起来,我会在我丈夫鲍伦斯男爵那里为你美颜几句。”
贵妇的身份已然明了,她是封地在南望镇的那位鲍伦斯男爵的夫人。
鲍伦斯男爵的名声在周围的城市里其实并不怎么好,有人传言以贵族身份欺压普通商人,没想到他的夫人竟然也是个以贵族身份欺压人的家伙。
但是迫于新律法无法作用在这群贵族们身上,被欺压的商人和市民们也没有把这种事情拿去麻烦黑语者们。
毕竟,在北境主城的市民们心中,黑语者为他们做的事情已经太多太多了,“有困难找黑语者”可不仅仅是一句话而已,而是北境市民们对黑语者无数次回应他们诉求的客观事实的表述,所以,无比“心疼”黑语者弟兄的他们,自然不会拿这种让北境大公都可能焦头烂额的贵族们之间的破事去烦扰黑语者们。
然而纳格林也没有理会这个撒泼贵妇,区区“旧贵族”罢了,在他的讨厌程度中是仅次于该死的塞菲斯人的。
他在看到雪莱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自己赶来此地,来得似乎有点欠考虑了。
我……我居然会这么欠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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