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夜半将至。夕阳已经褪去了它的颜色,露出残存的鱼肚白。一束干花,挂在警察局的门口随风摇晃。而两个警察,就这么盯着那束干花,打发下班之前的时光。
“喂,老福,你有没有听说过,最近好多人莫名其妙地就凭空消失了?”
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警察,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没话找话地问起了旁边那个比他老上好多,一副老态龙钟姿态的同事。
“我当然记得。”清了清自己的老烟嗓,老警察道:“说是最近不少人都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了,而且角落还有阴森森的、大小形状都不一样的人影。”
“唉,太惨了,我朋友跟我说,她邻居家有个太太,就是这么没了的,”小警察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杯茶水道:“听说她生前经常打骂孩子,每天都能听到她和孩子吵嚷嚷的声音,但是有一天她们邻居突然安静了。我们去一查,家里人都空了!只剩条狗在那叫呢!”
老警察没有答话,他拿起茶几上的电热壶,给自己斟上满满一杯,一边喝茶一边感慨道:“不过也有人说,那些消失的人都是恶念很足的,所以说是天神下报应了。”
听了“报应”两字,小警察皱了皱眉头,对对方道:“你都混这行这么久了,真的会信报应这回事吗?”
“像你这种小年轻。”老警察笑了一笑,站起来弹了弹小警察的脑门,坐下继续道:“人越大,时间就过得越快,就越害怕死,这是我们这种老人的常情。我是没想到,我还在工作的年龄,就把我的老婆孩子全熬死了。”
“不是你还在工作,是老人越来越难退休了。”
一边插嘴一边辩解,小警察看了看面前老警察满是皱纹的脸,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老警察看得出他的心思,连忙解释自己说的话道:“是吧?本来我如果早几年申请退休我就用不着天天拼死拼活的,能好好颐享天年。但是现在也好,至少天天和死去活来的事情打交道,能忘记我快死了。”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抱怨,有的只有释然。
小警察听不下去了,他从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包烟,抽出一根朝着老警察递了过去。
“来一根吧,老福。”
看着两人的对话,我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他们把那根烟吸完。然后,我咽了咽口水,打开了门锁。
“警长好!”
我一进门,两人便“呼啦”一下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用化形魔法伪装外形的我,绝不会被他们认出底细。读取着被化身的那人的记忆,我模仿他的口气道:“案子我已经听得差不多了。你们可以下班,接下来这里的事务给我接手就好。”
看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我一页一页地看了起来。思索着与他们谈论的案件相关的细节。那些人的消失不是别人,正是我要追查的凶神——巴巴托斯的手笔。
只是,在细查案件之余,我却想分心,环视这警察局的四周。
窗明几净,还是如同十几年前那一般。
不过区别在于,十几年前,是父亲带着我进来的。
“爸爸,你要去警察局做什么?”
“爸爸来帮朋友打一场官司。打赢了,我们就能保护他,他才能给我们多多的钱,给你买新衣服穿。”
我虽然嘴上奉承,但我知道,这个所谓的朋友和他曾经一点过往都没有。所以我不甚在意。但那时候的我,并不会挖苦什么,只会睁着天真的眼睛对他问道:“那个朋友为什么要犯错呢?”
听到我的问题,他愣神了两下,紧接着,摸了摸我的脑袋,对我道:“傻孩子,他没错。”
“可是,明明是犯罪的人才会进警察局的啊。”
那时候的我,只是呆呆地站在旁听席,看着父亲打完了那场官司。法庭上的内容,我不甚明白,我只记得清楚,父亲在事前,给两个警官打了点钱,之后,又给危坐在法庭上的那个法官,又献了点小心意。
事后,父亲让我给他们鞠躬,我却并不明白,他们做了什么。
直到今天。
不久前的往日,我又一次找到了那三个人。重逢的日子距之前见面已久,他们的脸上贴上了不少膘肉。那重逢并不感人,因为我知道,父亲的“朋友”,不是真正的朋友,更不是我的朋友。
当他们的鲜血,从我的刀尖滴落之时,我感觉,就像是扫除了一件垃圾那般清爽。
当我一边回忆着,一边翻动着那些照片时,我终于找到了那每一张凶案现场的共同之处。
我将落成堆的照片,放在桌上用手指画出的法阵中央,口中默念咒语,掩藏的线索,终于出现在我的眼前——摄像头之下,有着若隐若现的暗绿咒印。
“完现术的施法痕迹。”
借着魔法阵的内容,我开始破译起施法的内容,我知道,事已至此,我停不下来了。
“对不起……斯琳姆,今天不能陪你了。明明才约好今天要带你第二次约会的。”
临离开树屋之前,我这么向着斯琳姆鞠躬道歉,她却用手指轻触我的额头,对我坦然道:“没事的,我理解小月。如果为了我们的约会就放弃追查那个凶神,我才会看不起你呢。”
说罢,她转过身去,好像往日那般系上围裙,对我回眸道:“就像每一天一样,我会做好丰盛的饭菜,把家里打理得干干净净的等你。”
想到这,我摇了摇头,驱除了心中的杂念。然后,那法术的文字,配合着追踪的魔法,便将施法者的行踪向我透露得一览无余。
“那里就是你的藏身之处!”
我自言自语地站起身来,然后向着门外冲去——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悉心地收拾了堆放在桌面上的东西。
站在门外,我背后的围巾化作翅膀,扑腾般带着我朝着云层冲去。我就这般拨云破风,朝着一处不远处的荒山杀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脑袋之中的目的地,一点点和我拉近着距离。随着云雾渐渐稀疏,我看到一条月色之下闪着光的山路——那闪光的,是洒在路上的滴滴鲜血。
我减慢了速度,慢慢降落在那条路上。黏答答的血,没法阻止我向前跑的步伐。我能感知到,巴巴托斯的藏身之处,便在面前的府邸。
当我跳过一处草垛,我看到,一处怪石嶙峋的魔窟坐在我的面前。这里的岩石诡异扭曲如爪牙般,散发着阵阵邪气。路上的鲜血正是从这些石柱上滴落蔓延。沿着鲜血铺就的道路,我往里看着,月光随着我与洞口渐远而变得逐渐灰暗起来,我将一团地狱火点在指尖,瞬间,洞窟内变得通明,也是在那时,我看到与来访巴巴托斯的府邸时一般无二的瓶瓶罐罐。但吸引我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挂在石壁正中央的一个熟悉的人。
“建……”
在我快把那名字说出的时候,我的心理作用猛然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昔日的仇人,此时已经昏迷不醒地吊在了石壁上,似乎那石壁像是自己长出了枷锁,把建御雷锁在墙上。令我震惊的也不是这个人出现的本身,而是他的变化。
神祇本应也长着如人一般无二的肉体,我却看到,他的躯体已经被冰冷的铁代替,里面的电路还在运作,时不时闪着“噼噼啪啪”的紫色电光。
在我想上前一探究竟时,一条金枪,却忽然间飞来,拦在了我的面前。月光下,一个瘦长的人影从高处跳下,落在了我的面前。
“你是……”
话语之间,一个身着金边燕尾服的年轻男子拦在我的面前。月光下那张煞白的脸,没带着一丝好气。拦在我去路之上的陌生人,还是这般打扮,我知道,此人正是巴巴托斯的同党。
那人听到了我的话,转过身来,金色的眸子闪了一闪,露出一口尖牙利齿,嘴角间是和巴巴托斯一样的诡异笑容。
“我乃岩土之神,摩拉克斯!今日就要将你猎魂使截杀于此地!”
说罢,无数石柱,瞬间在这位岩土之神的指挥下拔地而起,大地开始隆隆摇晃,一瞬间,尘土飞扬,我不由得捂住眼睛,耳闻着地动山摇之声。待到声音平息,尘土散去,我睁开眼睛,看见这人已和巴巴托斯一起站在已经能遮蔽太阳的石柱之上。
“去!”
居高临下的摩拉克斯,一个睥睨,无数石柱应声而断,如同长枪般向我飞来。见来者不善,我挥起镰刀,熊熊火焰化作障壁,将突进跟前的一切烧却。当汽化的熔岩飞散时,我却看见,一支箭矢撕破火焰朝我飞了过来,我连忙架起镰刀抵挡,但在我身后的空闲处,我却感觉到一排尖锐的物体朝我刺来——
扭头一看,拔地而起的尖锐石矛,向我刺杀过来,想出其不意地袭击我。但我瞬时间扭过身子,凌空借力,一瞬间飞到天空。
“以多欺少,对我可不见效!”
终于站在了同一个高度,我怒目向那无德的风神,但那风神却摇摇手,鄙视地笑道:“要怪,就怪时势造英雄吧。这位摩拉克斯,也是和建御雷一样的神子,不过,他显然更明时势一些。”
言罢,他已拉弓在手,散射的箭雨朝我飞袭过来,我挥舞着地狱火的铁链,将那些箭矢尽数烧却,突破风压的包围朝这两人杀来,残存的火星,已在我身边化为熊熊烈火。突破旋风和箭雨的包围,接下来,只要将火种发射,就可以有攻击的机会——
正当我这么盘算着的时候,我头上的阳光瞬时间变得黑暗,一座遮天蔽日的巨山,已立在我的头顶。
“想得美!”
我看着那悬在头上的山峰,想也没想,便一刀向其挥去。火焰凝聚的刀锋,一瞬间便将那座山挥为两半。战斗的本能,驱使着我朝两座半山之间飞去,我正想利用它们掩饰自己的踪迹,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但就当我踏上山峰,我却感觉到,脚下一股不寻常的震动。
显然,我的战术在神面前,还是太幼稚了。
“轰!”
就听迅雷不及掩耳,两座山就像磁石一般被吸引过来,眨眼间,那两座山就把我夹在了其中,我踏着魔法阵,想加速逃离夹击,但最后,两脚还是没躲过致命的碾压。作为凡物的山石,虽不能伤身为猎魂使的我分毫,但神力的加持,却足以束缚我。我奋力挣扎着,想突破这岩石的束缚,却发现我已然使不上力气,就连双脚都好像水泥一样被砌进了山体里。
“什么……”
抬头一看,那山顶已经被刻录了漆黑的符篆,这符篆的力量,是令人力软筋麻的恶毒咒法。
“在天界和地狱游历这么久,你应该知道,人类逃不过我们的玩弄,”从高高的石柱上跳下,摩拉克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踩着岩壁,手里挽着长枪,对我嘲谑道:“在太始和莫斯提马的眼里,你又何尝不是棋子!”
“这和我不屈服于你们,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我依旧,想尝试挣扎着,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平时的力气居然使不上千分之一。那座压在我身上的大山,纹丝不动。
“呵呵,人类,无论演化多久,还是那么冥顽不灵,愚钝短目——小子,杀生证道的时候来了!”
在背后的巴巴托斯的撺掇下,摩拉克斯的瞳孔已经收紧,他的脸上露出了狂笑。游历过无数罪人的我,能够从那之中看到人的心态——那是与即将尝到鲜血的杀人狂无异的表情。
我依旧在尝试挣扎,一度,二度地反抗,尽管我知道这是无用功,但我依旧祈祷着奇迹发生。或许,那两派势力的人马总有一人会来保护我。或许,会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希望……
虽然我知道那是没用的,但人类的弱小与强大,都在于此。不管到什么地步,人类都心存希望,愚蠢,无用,但却能支持着心灵的希望。
在我还在祈祷着的时候,我忽然间听到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紧接着,我感觉到身上的力气已然回来,一颗颗碎石从我的耳边骨碌碌滑落。我抬头看去,那座压在我身上的山已经被魔法炸得粉碎。我看到天空之中落下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兜帽上的凸起,让我知道这个人头生双角。
那人,用最快的速度接近了我,顿时,退魔阵从我们的脚下画起,瞬时间,已经被刚才的战斗破坏得满目疮痍的人间已经在我的眼前不见,徒留下来救场的人姓甚名谁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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