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光所难以触及的原始丛林深处,身着黑袍的黑发少年似在漫步般漫不经心地穿行。少年仅仅十岁,与其称呼为少年,倒不如说是个男孩的年龄。然而他双瞳中迸射出那目光既似已经看透世情的沧桑,又像初生婴儿板的纯净,着实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这片森林属于拉塞夫王国的大贵族伊卡斯家族的领地的一部分。艾卡斯家族是莫里亚大陆上少数拥有领地的非王族,其影响在拉塞夫王国中是首屈一指的。艾卡斯家族的财富在整个大陆都是一个未知数,而其真正实力也就只有真正的家族成员才知道。然而真正艾卡斯家族的成员却是少之又少,乃至大陆上一些人曾一度怀疑这个家族已经没有真正后代了。可是奇迹般的,无论在任何时代都不会有超过五个家庭成员的家族,历尽千年却仍未衰亡。而且,也仅有艾卡斯家族才敢将家族的府邸建在在这片充满危险魔兽的丛林中。
这片森林从来只有艾卡斯家族相关者才会进入,这不仅因为惧怕林间出没的魔兽,同样由于对艾卡斯家族本身的敬畏。没有经过允许,纵使不惧怕危险的生物,一般也没有人类胆敢贸然踏入这片密林。
黑发的少年似乎毫不知情地漫步于被茂密的枝叶遮蔽的光影中,丝毫不被打扰地享受着林间的清新空气。他看上去是如此漫不经心,以至于连基本的防范姿态都没有展现,是在难以想象他是如何以此状态步入这密林深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听到了一阵异响,似是呜咽,又似是颤动。这令他有些吃惊:能够无视我的威压而进入我身边百步范围内,这能实力也实在不是等闲之辈;既然能够在这森林里出现,那么就过去认识一下吧。少年心中如此想道,但仍不动声色,只是转身超那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发出声音的物体似乎并没有因少年的靠近而移动,然而少年却将那声音听得更清楚了——那确实是人类的声音。声音是从在这密林间一片相对开阔的草丛中传来的,好奇的少年走了过去,感觉到一具蜷缩着的弱小躯体,因疼痛而颤抖着,而且意识恍惚。
“似乎是被毒虫咬伤了啊……”黑发少年伸出左手,牵住了那人类的右手,那只手似乎极为柔软,“女孩子吗?”稍微吃了一惊,但根据他丰富的经验还是很快找到了手上的伤口。
这伤口显然是伊斯毒树蛛所造成的。少年叹了一口气,那是一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类型的毒蜘蛛,居住在树木顶端以鸟类为食,实在难以想象这女孩子竟然跑到那么高的树顶去桶蜘蛛网玩。为女孩的调皮而感到无语的同时,少年已经在右手食指上实体化了一枚暗银色的戒指,戒指的形象极似一对坚实的钢羽翼,那是历代天空族族长的信物,与意识连接着的空间戒指。少年放低身体,将女孩抱在怀里,并从戒指中取出了一小瓶淡蓝色的药剂,把药水滴在怀中女孩右手的伤口上。伤口奇迹般地在瞬间愈合了,连伤痕都不曾留下。少年放心地收起药水和戒指,如慈祥的长者般温柔地轻抚着女孩的长发,但很快便惊讶于柔顺的手感,如此继续着抚摸的动作。直到女孩轻微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少年才停下,并等待女孩醒来。
不过尽管等了很久,但除了均匀的呼吸与平和的心跳,少年再也没有感觉到其他异动。
难道睡着了吗?他如是想,但仍不忍惊醒怀中的女孩,只是席地而坐,让女孩枕在他的臂膀,等待着。
***
金色的光束随着时间渐晚,逐渐转红,女孩也终于睁开了眼睛,然而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拥有一双没有瞳孔地眼睛地少年。
“你是谁?”
“真是没有创意的问题啊。”少年微笑道,“如果是问我的名字的话,那么请叫我伊恩吧。”
“伊恩吗?”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这个名字,然而随后又像刚刚反应过来一样,有些生气地瞪着伊恩,“什么叫‘没有创意的问题’啊!还有,我不过是在问你的名字而已,哪里找出来那么啰嗦的话啊!”
“呃……”被突然问了个措手不及,伊恩有些尴尬,但是很快恢复了平静的状态,笑笑掩盖了刚才的尴尬,“那么你的名字哪?我告诉了你我的名,你的名对于我却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我叫爱莎。不过只是问一个名字而已,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爱莎有些不耐烦。
“抱歉,只是不经常和人说话而已。”
“这样啊——你的眼睛好像有些……不一样?”
沉默地点头。
“为什么?”
“不知道。”简单的问题被简单的回复了,对话也在此停止了。宁静的林,甚至可以听到微风的生音。
“看来你确实不太会交流啊!”到最后还是爱莎打破了一时的安静。
伊恩仅仅点了一下头,表示承认。
“一说话就是话唠,不说话就是哑巴吗!?你这人真是……呃……真是,真是……”
“什么?”马上意识到说错话了伊恩立即放弃了好奇,改口道“不过无可形容的话就不必形容了。”
“噢。”
沉默继续……
爱莎突然一下,似乎是从刚刚的睡意里完全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竟然还依偎在伊恩的怀里,立刻挣扎着让自己坐起来。
“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敌对。
“刚刚意识到吗,我还在奇怪你的反应呢。”伊恩有些好笑的评价。
“你这算是什么回答!”
“不算什么回答。”一如既往的温和语气,不过感觉到空气中的一丝不适,继续说道,“我只是在你被毒蜘蛛咬到后进行了一些处理罢了。也没有想到你会睡着。”
“唔……这样吗……”语气平和了很多,混杂了更多的害羞的声音“我,那个——睡了……”
尽管到最后“多久”被已经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传达出来了,不过伊恩仍听得很清楚。
“不知道。”在这情况下算是很好的答案,不过伊恩也确实不太关心时间。
“这样吗……”
还是沉默,仅仅是男孩与女孩面对面地席地而坐在草丛中。
“你就是喜欢这种无聊的感觉吗!?”爱莎实在有些受不了。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相对的,你也真是很调皮啊——很少会有女孩会跑到那么高的树顶去桶蜘蛛网玩吧。连伊斯树蛛那种‘人不犯我,我……’”
“不,不,不要再提蜘,蜘……”爱莎似乎极为害怕,眼眶中都浸着泪。若是直面于她,一般人纵使问心无愧也会有一种犯错了的感觉吧。
“那么便不提啦。”伊恩打断了她,因为他也不想强迫爱莎说完。他在父亲过世后的六年里周游大陆,对于森林里的物种有过人的知识。为了配制魔药和了解各种动植物的性质,他曾亲身体验过不同毒物的毒性,并亲口品尝各种魔药原料,对于伊斯树蛛也不例外。那是一种精神毒素,他回想体验伊斯树蛛毒的感受,确实很不好受,不过爱莎也真厉害,一般人类中毒后就会毙命的,不过真危险啊。想到这里不禁为眼前的女孩感到庆幸。
不过就在回忆关于伊斯树蛛的毒性时,伊恩的注意力也完全没有被分散,仍然在认真聆听爱莎的话。爱莎似乎对于伊恩的安静很不满,但又对这陌生人很感兴趣。
“你从哪里来?”
“从来出来。”
“你的故乡是哪里?”
“被称为我故乡的地方。”
“你是哪个国家的?”
……
“唉,算了吧,我也快要习惯你这种回答了。”爱莎终于停止发问。
“你也一直在问同一个问题啊。”
“唔……是啊。”
沉默。
“那个……”
“什么?”
“你那么喜欢清静的人,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不会。”
“那我就放心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爸爸以外的人呢。”
“那么你还真是很开朗啊,第一次见到外人就能如此交流。”
“因为伊恩不是坏人啊。”
“说的真理所当然……”伊恩有些无奈,“天色不早了,你不会家?”
“好像不早了…… ”似乎刚刚意识到,紧接着又问,“伊恩今晚有没有住处呢?”
“一般在森林里随便找地方就休息了。”
“那么要不要到我家做客?”
“可以吗?”
“嗯!没问题,爸爸不会拒绝的,毕竟是伊恩救了我嘛。”
“那么真是荣幸啊。你的家就是日落方向的那座宅邸吧?很华丽呢。”虽然在夸奖,但伊恩并没有透露出些许惊奇,也不像是客套。当然,爱莎不会对此感到惊奇的。
“那当然,”自豪地,“伊卡斯家族的府邸当然不一般。”
“不过似乎还有一段距离吧。彻底天黑之前抓紧时间回去吧。”
跟随着爱莎欢快的脚步,伊恩步向了一位传奇人物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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