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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五十一 亡灵古庙(2)

章一百五十一 亡灵古庙(2)

“吾名曼特拉·吉弗里斯,海德拉诸岛统领,帝国侯爵。

我为群岛之主埃隆·吉弗里斯·风暴之斧之后人,受帝国协定,封为侯爵,以护我海德拉人民不受征讨。

北天狼星之年,按帝国年历,为258年。利默斯岛上有巨龙出没,渔场全部沦陷,人民无以为继。向帝国提出援助,无果。”

“259年,经过一年的准备,海德拉的子民们出发,征讨巨龙。

巨龙被驱逐,而吾妻玛雅却被龙息击中,所幸只中半身,而暂得残年。

绿龙之息可剥夺生机,吾妻,吾爱一日一日萎靡,而群岛之主的后人,风暴之斧的继承者,却束手无策,只能看着她一天天苍老消瘦。

260年,诸岛巫医与德鲁伊皆束手无策。如果我能达到先人境界,达到帝国人口中的‘传奇‘,那么我应该还能救回吾爱。我抱着无谓的希望,终日苦修。

261年初,新年旭日初升之时,她离开了。吾妻,吾爱,吾子嗣们温柔的母亲、海德拉人民慈爱的女主人,永远离开了我的身边。那些苦修,只是缩短了我与她相伴的时间。

按照传统,她最后一次坐上船。仪式之船载着她的身体朝着神雾之海驶去,我本想同行,但大祭司说这样会打扰她的安宁。我痛恨我的懦弱。

同年,向帝国申请援助的回信送达。帝国人说传奇身份尊贵,且战事繁忙,恐无能为力。信使听说吾妻已逝,表示遗憾。我本想砍下他的脑袋,挂在吾妻像前。但他是个老实的人。帝国派他到海德尔这偏远之地,多半也是因为他的老实。我和他喝了个酩酊大醉,帝国人真是脆弱,三杯帕苏果酒就倒地不起。

263年,我沉湎于吾妻之故,无心护佑我海德尔人民。大祭司已经彻底失望,开始准备怂恿我的子嗣们夺取吾位。这些玷污了风暴之血的畜生,他们的母亲才离去两年,就一个个开始对手足们展示自己的爪牙。真像是一群贪婪的野狗。也只有莉莉娅心里还有她母亲。她经常会在吾妻最喜欢的那片海岸徘徊,手里握着她母亲小时候为她编制的螺壳项链。我和她一起怀念过去的日子。我曾经以为这个孩子软弱善良,不适合群岛汹涌的浪潮。但我想是我错了,她是身怀风暴之血,却依旧拥有亲情之人。

263年末,长子帕兰报告,莉莉娅死于冬末的潮汐。她乘小船出海,想要前往比格斯岛,被海浪吞噬。可怜的孩子,比格斯岛上有最疼爱她的该伯祭祀,他一定会保护她的。可惜,她逃得太仓促了。帕兰的演技很好,是我从来没看出来的好。只有当我能不以父亲的身份看他的时候,才能看出来他眼底的得意与贪婪。

264年,我的身体开始不如以往健壮了。三女儿莉恩和次子帕伯诺也死在意外中。今年真是充满意外。

利默斯岛上的勇士已经不那么听我的话了。当年吾妻为了拯救他们,被巨龙杀害,现在却投向逆子的靴下。真是一群卑鄙的野兽。

265年,有一个从帝国流亡的法师找上了我。他得知吾妻亡故,说出自己是亡灵法师的事实。群岛上也曾有奴役亡者作战的邪恶祭祀,但都被伟大的风暴之斧杀了个干净。我原本应该把他钉在山顶的岩壁上,让海鸥啄食他的身体直到死去。但我没有这么做。

半年过去,他不断向我展示自己的研究,试图说服我去尝试复活吾妻。可是我清楚,由邪恶祭祀复活的亡灵只是他手底下的奴隶。我不会让吾妻以奴隶的身份醒来。

266年,帕兰开始按捺不住了。他开始尝试着挑战我的威严。我没有搭理,他以为我退让了。真是可怜的孩子,他看不到莉法和帕多鞑正在他背后虎视眈眈。最后会在这场阴谋中胜出的,一定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个。

可我已经厌倦了这些斗争,权力就像腐肉,吸引了这些野兽。我真不该让他们接触帝国的教育,帝国腐化了风暴之斧勇猛正直的血脉。

就在今年,这个亡灵法师终于忍不住了。我的无动于衷让他急于求成,他向我展示了他的私人实验室,其中有他全部的收藏。就在他拿着一颗用咒法和药剂保存的活心脏要说服我的时候,我用斧子砍下了他的脑袋。我早知道他把保命用的命匣放在实验室的坩埚地下,也早知道他把最机密的研究藏在书桌的空间魔法里。帝国人真是没有创意。

以先祖的名义,我没有动用先祖的兵器。风暴之斧也许该斩杀邪恶,但我已经不配再使用它。

我开始研究这个邪恶法师的所有手稿。风暴之斧中同样荡漾着魔法的力量,虽然我曾是英勇的战士,但我同样可以研究魔法,代价不过是肉体的萎靡。

研究进行了半年,野兽们已经看到了我的变化。他们要开始行动了。

267年,我抓到了所有的野兽。只有莉法除外,我需要让海德尔的子民们认为我还需要立下一个传人。这些幼稚的愚蠢的孩子们,他们以为可以靠利益、靠许诺、靠合作去获得真正的力量。他们被帝国人带来的卑劣所迷惑了,忘记了什么是海德尔祖祖辈辈传承的真正力量。跟随我行动的巨熊狂战士们,他们曾经与我一起征战,一次次消灭邪恶,守护海德尔的安宁,甚至曾与我一起讨伐巨龙。虽然我们的年纪都大了,但我们的英勇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们会无条件的跟随我战斗,因为海德尔祖传的力量是英勇无畏,而不是阴谋和金币。

268年,我的身体已经明显地衰老。孩子们,包括子民们,都以为我已经准备好坐上仪式之船了。可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使用魔法的代价。

我的亡灵法术终于开始成形。想要复活吾妻,就必须使用血亲的骨肉作为材料……这是很苛刻的条件,但巧的是,我恰好有很多。

人数渐渐减少,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们察觉到了。但这毫无作用。虽然我解散了巨熊狂战,但他们是没法与掌握了邪恶之力的我抗衡的。

年末,我尝试着复活了莉莉娅。让我惊喜万分的是,我成功了。可怜的莉莉娅,她告诉我她被帕兰追杀的事实。果然是这样没错。当我告诉她,我正是用帕兰的骨与血复活了她,已经为她报仇的时候,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悲伤。她对我说,父亲,不要再继续了。随后她便离开了。复活只持续了两个时辰。

我坐在原地想了很久。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咒术有误还是媒介不对。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等我准备完全,一定可以复活吾妻。

270年,我想我已经准备完全了。我鲁莽地决定开始最后的试验。莉法没有想到的是,我之所以放过她,是因为她才是我准备的最重要的材料。我召她见面,她还以为是要说继位的事吧。但当我对她摊牌之后,她居然很快冷静了下来。

‘如果我能换回母亲的话,那么我愿意。’她这么说道。我震惊了。随后我流下了眼泪,不知在那之前,我多久没流过泪了。有了莉法的配合,实验顺利进行。她主动配合我吃下了许多活人难以忍受的改造药剂。我错怪这个孩子了,如果不是我当时被即将复活吾妻的念头所蛊惑,她一定会是一个伟大的领导者。

271年,就在我准备最后的实验时,事情不知为何暴露了。愤怒的人民们挥舞着刀剑,要推翻他们曾经英勇仁厚的主人。诸岛的卫队得知他们的主人已经一个个死在我的实验中,也加入了反叛的行列。而所有忠于我的卫队,我早已全部解散了。只有老恰卡找到了我。他已经老到不能挥舞斩首斧了,可他还是站在了我的宫殿门前。他最后对我说,他知道我是想复活玛雅。他求我收手,逃到遥远的地方去,带着莉法开始新的生活。

他被淹没在愤怒的人群中。我早就准备好了转移手段,那是原本的亡灵法师准备的逃回帝国的传送阵。我带着所有研究和莉法离开了我出生、我征战、我统治的诸岛。从此再也没有风暴之血的后人统领群岛了。可我只想尽快复活吾爱。

实验在这个古庙里顺利地进行。在最后的环节要进行的时候,我拿着仪式之匕,准备捅进莉法的心脏。我问她,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她说,父亲,您错了。您认为是帝国人改变了我们,其实导致您的孩子们彼此残杀的,是母亲的离去,和您的颓废。没有头狼统领的狼群,只能靠撕咬决定谁是下一个狼王。

我呆滞了,可手却依旧进行着实验。我把匕首捅进我心爱女儿的胸膛。仪式顺利进行,一切都准备就绪。只需要唤回吾妻的灵魂,一切就都成功了。

然而最后,我没想到的是,给予我最大惩罚的,正是吾之爱、吾之妻。出现的不是玛雅的灵魂,而是莉莉娅。她告诉我,她的母亲非常悲伤。她不愿面对如今的我,她不承认这是她曾经爱着的那个流淌着风暴之血的勇士。她不愿意复生,也不会原谅我。说完,莉莉娅的灵魂离开了。我面前只有复杂的仪式用具,还有莉法渐渐冰冷的身体。

我没想到,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这是先祖的惩罚,是风暴之血对我背叛的处置。我要进入亡者的国度,我要亲自向我的玛雅忏悔,向莉莉娅,向莉法,向每个死在我阴谋中的人谢罪。我疯狂地翻找着实验室,我要找到我的命匣,捏碎它。

可我最后发现,我根本就没有命匣。我没有制作它,没有进行一个亡灵法师必须进行的工作。

也许,在心底里,我不是亡灵法师,还是一个英勇无畏,胸怀风暴的海德尔人。

我把所有的研究封死在这个古庙里。没有防御机制,没有陷阱。如果有人误入这里,希望你能就此离开。如果能看懂古老的海德尔语,那就把我受到的惩罚牢牢地记在心上。邪恶之途的尽头,等待的只有命运的惩戒。

愿吾妻、吾子女之灵魂安息。愿海德尔长盛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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