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阳光从窗户照进房间里,将窗棂染成淡淡的金色。莱茵坐在床前,看着床上沉睡的芙蕾尔,单手支着下巴,一言不发。
金发的少女安静地睡着,脸色似乎显得有些苍白,不似以往那样朝气十足。她的呼吸平稳,但极浅,总给人一种无力的感觉。
莱茵凝视着少女的睡颜,一夜未眠让他的眼圈有些发黑……实际上,并不只是因为缺少睡眠,还有其他的事情让他感到愁苦交加,从而无法入眠。
稍微回想一下,昨天的事情仿佛还在眼前。
当两团圣力彼此交融、空间之门被打开的时候,在让人发晕的光辉之中,芙蕾尔那张无比熟悉的容颜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当那柔软的躯体投入自己怀中时,他感觉这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然后……
“……啊。”
芙蕾尔睁开眼睛,金灿灿的眸子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莱茵。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朦胧之中看到了眼前之人,嘴角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向上翘了起来。
“你来找我了。”芙蕾尔甜甜一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莱茵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感觉身前一重,支撑着芙蕾尔的圣力消散后,她无力地软倒在了他的怀中。还不等他说出一个字,她就再次闭上了眼睛。
莱茵搂着她的身子,跪在安苏拉寇斯大厅冰冷的石板上,半晌才迈开有些僵硬的步子,抱着芙蕾尔柔软的身体,一步步朝出口走去。由于不清楚她的身体状况,莱茵不敢带着她穿过千万格拉夫斯的传送门,只能在莫兰若的旅店里找了个最好的房间,把她安顿在了床塌上。
所幸,这里有圣者级别的牧师在。七爷爷自己休整了个大概后,来到房间里,为芙蕾尔进行了一番检查。反馈出来的结果在预料之中,能量透支、经脉略有破碎,然而更重要的是生命力流失了一部分。七爷爷用神术修补好了她体内的所有伤口、滋润了因透支而脆弱的身体,但生命力却只能一点一点滋养。
七爷爷似乎还看出了什么,但没有开口,只是交给了莱茵一些用圣力温养的方法,然后就离开了。生命力透支的代价,就是芙蕾尔那头柔顺的金发中,多出了一抹苍白的痕迹。这一缕白发就垂在她的额前,在莱茵眼中格外刺眼。就算只是无意中瞥到,他的心中也会泛起深沉的愧疚感。
身体上的状况大体是没问题了,但是精神上……没人知道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只能等到她醒来。莱茵就这么在床前坐了一个晚上,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言不发了整晚。罗蒂曾经进来过一次,为他披上了外衣,但她端来的那杯热水,莱茵一夜都没有动过。
看着芙蕾尔沉睡中惨败的小脸,莱茵的心中就说不出的痛。那种感觉,犹如心脏被揪紧一般,胸口闷到喘不过气来。他庆幸,庆幸自己最终还是把她找回来了。同时他也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明明可以让她不受伤……就算事后做再多的补偿,那又有什么用呢。他难以原谅自己犯下的错误,同时,对实力的渴望,从未在他心中如此强烈的存在过。
如果,自己能够再强一点……当初圣光就不会把这么危险的任务交给芙蕾尔一个人,她也不会孤立无援地前往危险的战场……这次,他把她找回来了。那下次呢。
一个晚上,莱茵看了芙蕾尔一个晚上,也这么想了一个晚上。经过数个时辰沉淀下来的决心,让他坚定了变强的信念。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现在有要保护的东西,所以他要变得更加优秀。否则,他凭什么自称是她的佣兵?
清晨的阳光已经照进小半个屋子了。木门传来微微的吱呀声,罗蒂还没进门,莱茵就知道她手里端着一碗粥,所罗门御用厨师熬制的粥。这味道过于诱人和熟悉,肯定是从格拉夫斯送来的,是一碗穿越了传送门的粥。
罗蒂走进了门……粥有两碗。闻着食物的味道,莱茵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芙蕾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但醒过来后估计会想吃点东西吧。她在平行位面的那些日子估计什么都没吃,不知是怎么撑过来的……
罗蒂轻轻把两碗粥放在桌上,看了床上的芙蕾尔一眼,又看了莱茵一眼,眼神有些黯淡。她刚转身要走,就听见莱茵那有些沙哑干枯的嗓音响起:
“你还没吃吧,吃完再走。”
罗蒂一愣,转身看了他一眼。他的双目依旧锁定在芙蕾尔身上,但这句话很明显是对自己说的。她叹了口气,在莱茵身旁坐下,端起一碗粥毫不客气地喝起来。
“你自己不喝的。”她一边嘟囔着,“待会饿了可别……”
就在她大口大口喝粥的时候,床上的芙蕾尔微微一动,眉头皱了起来。莱茵蹭的站起身,一步跨到床头边,急切地看着依旧紧闭着眼的芙蕾尔。
“……嗯——”
芙蕾尔肩膀耸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莱茵那张焦急的脸,还有把粥碗放下、瞬间出现在身边的罗蒂。
“唔……我在……”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莱茵伸出双臂,小心地搂着她的身体,一点点把她扶了起来。
“莱茵……罗蒂……”
芙蕾尔似乎想张开双臂拥抱他们,可只能无力地把手掌搭在莱茵的肩上。她实在太过虚弱,以至于控制四肢都格外费劲。
“太好了——不是在做梦——”
她笑了。从漫长的等待中苏醒过来后,她的脸色依旧保持着笑容。阳光刚好照在她的脸上,那朝阳与笑容融为一体,看得莱茵有些头晕目眩。
“怎么可能是梦啊。”他克制着情绪,轻轻搂住芙蕾尔,“小傻子……我……”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芙蕾尔抚摸着他的后背,“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可恶。”莱茵挤了挤眼睛,把某些热腾腾的东西逼回眼窝里,“什么都别说了,现在……饿吗?”
“嗯。”
莱茵把桌子上剩下的那碗粥端过来,用嘴一点点吹散升腾的热气:“所罗门的厨子做的好东西,你现在的身体喝粥比较……”
芙蕾尔并没有张嘴,而是摇了摇头。莱茵一愣,眨了眨眼睛:“不想喝粥吗,还是想吃什么,我现在去给你……”
“傻瓜。”芙蕾尔微微一笑,“上次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说想吃什么来着?”
“上次……”
“噗。”她看着莱茵傻乎乎的那张脸,不由得笑了,“我想吃你做的饭,可是最后没吃上。我还担心再也吃不上了呢。”
莱茵愣在原地,捏着汤勺的手僵在那里。罗蒂用力戳了他后腰一下:“你是真傻还是咋地,快去啊!”
霎那间,莱茵放下了手中的粥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房门。他看也不看那些执法法师,直接冲进了通往格拉夫斯的传送门里。芙蕾尔和罗蒂对视一眼,两个女孩子同时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在传送门旁边,所罗门和七爷爷看着莱茵一头撞进传送门里,所罗门不由得也笑了起来。七爷爷的表情依旧有些冷漠,但那双苍老的眸子里,却有某种感情在闪动。
“那孩子……”所罗门看着传送门,眼神有些欣慰,“是个好家伙,芙蕾尔这么好的小姑娘,交到他手里,也不会显得辜负了人家。”
七爷爷沉默地听着。半晌,他用毫不相干的语气说道:
“关于神造位面,你了解多少。”
“诶?”所罗门一愣,“这个……说实话,有关这类的事情,我们掌握的信息并不是很清楚。”
“果然。”七爷爷依旧面无表情,“有关于神的事情,还是圣徒们知道的比较清楚。神造位面,是建立在本位面基础上的附带位面。由于神明对本位面规则掌握的程度极高,所以……它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志,一定程度上对神造位面进行改造。”
“这……”所罗门一头雾水,“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是圣光意志,为了不让那个神造位面从外部被强行打开,肯定会采取什么措施。”七爷爷闭上了眼睛,“比如说……把时间流速改变,让两个位面之间产生时间差,那么外部措施就会很大程度上无效。加上那个圣堂武士本就受伤不轻,力量透支的同时还流失了生命力,所以需要更多的时间进行‘保存’和‘修补。’”
“您的意思……”所罗门咽了口口水,“是说……”
“在我们看来,这一切不过是半个多月里发生的事情。”七爷爷重新睁开眼睛,眼神又恢复了没有感情的状态,“但对于身处神造位面的她来说,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呢。一个月,半年,或者……她的精神与肉体还极度不协调,我也不清楚她到底在神造位面中经历了多长时间。但她的信念依旧坚定,不是属于武士的不屈,而是……坚信着一定会有某个人去救她,哪怕她根本不知道,外界已经过去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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