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睁开眼睛,面前是早已感到熟悉的光幕。四周空荡荡白茫茫一片,并没有看到圣光的踪迹。
但是我清楚,它只是单纯的避而不见而已。这片领域就是它的一部分,换句话说,我一直是身处在它的“体内”,只要在这个地方,就没有什么是圣光感知不到的。以前它也有过为了捉弄我而特意不出现的情况,但这次不同。
我抿抿嘴,把几乎要从嘴角边冒出来的怒火压下去,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不害臊吗?”
四周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都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意义,即不肯出现,又不肯把我赶回去,这样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堂堂神明,也能干出如此不齿的事情。”我冷笑一声,“你对芙蕾尔做的事到底有多恶劣,我懒得和你强调。可你现在就连出来直面我的勇气都没有,就你这样,难怪会被世界规则排斥在外。”
这下,四周终于有了反应。一团比周围更加浓郁的圣光凝聚成型,那耳熟而又让人厌恶的古怪声调再次响起:
“你对神明根本一无所知。我们眼中的事物与你们眼中的不同。任何人都会消亡,再强大的生物终有一天会化为烟尘。只有位面才是永恒,和位面有关事务将高于任何人的生命。况且你以为神是什么,信徒又是什么?我给予信徒们庇佑与力量,信徒们为我奉献一切,包括生命,这种不平等的关系本就是人与神之间的规则。芙蕾尔固然是个合格的信徒,这就是为什么在我没有使用任何强制手段的情况下,她选择了接受我的任务。”
“说得很好嘛。”我嘴角一扯,呼吸开始变得粗重,“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位面也会消亡,无尽世界中本就不存在亘古不变的事物。如果按你的说法,那么一切都是不必要的,包括你这个神。你还真把自己凌驾于人类之上了,虽然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都无法和你相比,但你的高度,仅限于这个位面罢了。没有这里,你什么都不是。人类尚有突破位面桎梏、探索无尽世界的可能,而你,呵呵,只不过是个依附于位面规则而生的蛀虫罢了。”
“你说什么?!”
面前的圣光团开始波动起来,它是真的动怒了。我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迈步向前,朝着那在我看来无比虚伪的神明走去。
“况且,如果你真的想你说的那样,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理所应当,那么你为何逃避了这么久?你问问你自己,真的没有过丝毫的愧疚吗。”
我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圣光又一次沉默了下来。我继续向前走着,直到那团庞大的物体近在咫尺,继续压抑着怒火说道:
“你说你给予圣徒庇佑,可事实真的如此吗?圣堂武士几百年前就失去了你所谓的力量,一直作为这个大陆上最后的苦行者,不断与教谕中的邪恶作斗争。明明连你的一条神谕、一句言语都没有收到过,可芙蕾尔还是坚定的信仰着,这份信仰甚至超越了她的生命,就为了一个全世界都认为不再存在的所谓神。她所有的力量,都是来自于自身的努力。像她那样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光芒万丈,与你又何干。而你又做了什么呢,第一次直面自己的信徒,就让她去送死。”
在说到“送死”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终于抑制不住怒火,攥紧了拳头,牙龈也咬合在了一起。圣光依旧沉默着,一言不发。
“如果你真的还有一点作为神……不,作为被芙蕾尔相信着的家伙的话,我请你扔掉那所谓的神明面具吧。”
“……好吧。我承认,自己心中有着你所说的愧疚。我暂时放过你的渎神之言。”
“你还算有最后一点可有可无的良心。”我嘲讽道,“本来我都准备好了,起码三张纸,里面满满都是唾骂你的话。可现在我无所谓了。你这样的神,我已经失望透了。你最好赶紧告诉我,还有没有救她的办法。”
圣光团又一次波动了一下,我能感受到圣光内心的动摇。我正在它的内部,彼此之间的想法在一定程度上是共享的,只是不平等而已。正如它所说,它也在自责,也在内疚。可我感觉不到一点懊悔,虽然责怪着作出这种选择的自身,可如果再让它选一次,我相信结局还是一样的。
“我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它开口了,“最后的保全手段还是准备好了。虽然我把她能提升的短期战力压缩到了极致,但还是不放心,用大部分神力布置了一个小型位面。虽然没有达到半位面的程度,只能容纳芙蕾尔一个人,但足够稳固,而且平行于本位面之外,由于一开始就没有布置出来的门,所以处于完全封闭状态下,根本无法从外部打开。”
我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不布置门?”
“这个位面的触发机制,是芙蕾尔处于完全失去战斗力的状态下自动张开,将她吸纳并保护。由于她本身的实力就是临时提升,在失去战斗力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副作用,别说有没有打开门的能力,因为从内部无法观测外部情况,所以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脱离的最好时机。而且一旦存在通道,被强行破解的可能就会非常大,传奇强者都能做到。”
“可这样她要怎么出来?”
“只有你。”圣光团波动着,“你是唯一的一把‘钥匙’。除了芙蕾尔之外,只有你身上还有属于我的纯净圣力,如果你找到了位于芙蕾尔所处独立位面的平行面,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是神明,就算做出再怎么不耻的决定也还是什么,考虑问题不会比你这个凡人差劲。”
“呵,那我真该谢谢你。”
“从之前的情况来看,这次异位面入侵者的所处环境,也是类似我布置的那种半位面。”圣光收回了尖锐的语调,试图与我讨论这个让它无比在意的问题,“他们应该可以随时离开安苏拉寇斯,只是由于还没有破解芙蕾尔所处的半位面,所以坚守着不愿离开,其实他们早该发现你们了。也就是说,芙蕾尔现在还安全。就算他们转移了本位面的位置,也不会影响到她。我知道,那些传奇们打算毕其功于一役。但我要先和你说好,这次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我几乎可以断言,你们无法在这次将入侵者铲除干净。所以救出芙蕾尔才是关键,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说这是我的神谕。”
我点点头,没有继续与它争论。其实它做的也没错,只是在位面的未来与芙蕾尔这个天平上,它选择了位面。然而这并不足以为它利用信徒的行为辩护。
“最后说一句。”我深吸一口气,深知自己所言的分量,“如果这次能救出芙蕾尔,我会劝她放弃自己的信仰,虽然我知道希望渺茫。还有,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我不需要回到原来的地方,你也别想通过我找到打破世界规则的办法了。我不会再传达你的任何一条神谕了,当然如果你要多花点力气直接告知芙蕾尔,我也会跟着她去。话我放在这里了,你要收回我的圣力也好,整我也好,都行。实话实说,我还是要感谢你的。没有你赐予我的力量,我根本无法待在芙蕾尔身边,也无法感受到强大的意味。但唯独以她的生命也信念作为筹码这点,我实在无法接受。你继续抉择吧,作为一个神。”
最后的话说完,我感觉眼前的景象疯狂变换,意识陷入短暂的空白。再次睁开眼睛,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时间已经是傍晚了,温度有些凉,但我的身上盖着薄薄的一条被子。周围没有别人,动了动脑袋,只看见抱着阿芙的罗蒂靠在窗边看夕阳。
我坐起身,感觉脸上有些凉凉的,似乎不大对。抬手抹了一把,结果全是半干的水,从眼睛里流出来,想想都知道是什么。
“什、什么情况?”
我有些慌乱地用手去擦干净剩下的泪水,结果反而弄的更大了。我靠,上次掉眼泪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只从被某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直男嘲讽之后,我就决定永远不再哭了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
难道说……因为意识离开肉体,但又维持着基本联系,所以依然会把情绪传递到身体上,又因为无法自主控制,所以就这么流出来了?等一下,难道说……
我颤颤巍巍地转头,看向窗边的罗蒂。她察觉到我醒了,和阿芙一起看着我。看到我脸上糊成一片的泪渍,和慌乱无比的表情,她的嘴角微微向上掀了一些,笑容调侃而诙谐: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所以说你全都看到了吗!!”
“放心,除了我们俩没人知道。”她跳下窗台,晃晃悠悠地走到我床边,“这件事嘛……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芙蕾尔也不知道的秘密。以后如果你不肯听我话,我就告诉芙蕾尔,有人在她不在的时候偷偷的哭……”
“闭嘴!我什么都答应你!话说你真的不是魔鬼吗,红色的头发足够说明问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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