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莱茵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了。
圣力、精神力和身体多方面透支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这种感觉不是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而是灵魂离体一般像死掉那样昏迷了之后才渐渐恢复意识的感觉。不，灵魂离体可不是这种感觉，死而复生也不是，这二者莱茵都经历过，除了精神上的压力以外，并不觉得比现在更糟糕。
不过清醒过来之后还是感觉很不错的。莱茵察觉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柔顺的被子，而不是被压在一座山头下。
睁开眼睛，试着从床上坐起来，莱茵才发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扭头一看，罗蒂正蜷缩在被子里。
不过莱茵差不多已经对这种展开习以为常了。这也没什么，只要不是两个人没穿衣服躺在一起的情况都没有什么好动摇的......
......不对，等一下？
莱茵一手捏着被子，保持着要起身的姿势，整个人僵着动弹不得。昏迷时期的记忆似乎开始一点点浮现上脑海，那些都是能把他的精神之海轰炸成碎片的爆炸性记忆。他保持着僵直的姿势整整一分钟，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层汗，抓着被子的手都把被子给沾湿了。
“......”躺在旁边的罗蒂翻过身，其实她一直都醒着，只是没好意思说话而已，“......至于吗，瞧你那点出息。”
“不不不不不是等等等等一下”莱茵有些语无伦次，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受到刺激而变傻的样子，“真、真的假的？”
“......”
罗蒂脸上露出有些难为情和后悔的表情：“那你就当作是假的吧。”
莱茵捏着被子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这是什么情况，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这到底是什么展开？
不行，要冷静......冷静下来......莱茵尽力保持着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一点。深呼吸了几十秒之后，他一点一点僵硬地转头，看向罗蒂。罗蒂也微微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空气中充满了粘稠的尴尬，气氛僵硬到不能再僵硬。
半晌，莱茵才稳住思绪，在心里酝酿了许久，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三个字。
“为什么？”
罗蒂抿着嘴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在做完结束之后就已经后悔到不行了。但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
“原因......很复杂。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就在这时，营长外面突然传来逐渐接近的脚步声。罗蒂的话戛然而止，瞬间从床上消失，出现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大姐头？”莫里森的声音从营帐外传来，“外面的情况有点麻烦，可能你得出去看一下。指挥官醒了吗？”
“咳咳。”莱茵咳嗽两声，让外面的人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我已经醒了。”
“太好了！”莫里森的声音充满了欣喜，“您现在方便活动吗？伤员的情况有些不妙。”
“稍等，我现在就去。”
莱茵下床，找到挂在床边的外衣披上。罗蒂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不让他看到脸上的表情。
“......等我。”
罗蒂沉默着点点头。莱茵深吸一口气，走出了营帐。莫里森正在外面等他，见他走了出来，放心的松了口气。
“恢复的怎么样？”
“没问题。之前透支了而已。”
“可你的脸色可还不是很好。”
莱茵只感觉心中有风暴在翻涌，经历了这种展开，脸色能正常就有鬼了。
“不打紧。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昏迷了多久了？”
“现在是晚上，你没昏迷多久。”
“伤亡情况呢？”
“伤亡情况......”莫里森回忆了一下，“被掩埋的战士有五百多人，现在已经全部清理出来了。大部分人都只受了伤，不过也有八十七人被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断气了。多亏了那批药剂和卷轴，还没有出现伤重不治的情况，但留下永久影响战斗力的重伤的战士也有三十六人。”
说到这里时，莫里斯转头看了莱茵一眼。很显然，这个数字虽然已经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但也没有能让他放心。
“大人，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莫里森拍了拍莱茵的背，“要不是你，这些数字后面可能要加个零。”
“我知道，我并不为此责备自己。”莱茵摇了摇头，“我说过，我愿意求上得中，只是不愿意求中得下。能有这个结果，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只是......还是会觉得自己仍有欠缺的责任罢了。”
莫里森不再说话。他觉得莱茵似乎有些过于苛求自己了。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如果抛去身份和实力上的差距，他只觉得莱茵是个很能让人放心交往的年轻人，就只是一个会为了自己和身边几个人着想的普通人而已。
唯独在这种时候，他才会背负上那不属于他的英雄角色的包袱。虽然他本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周围的人多多少少能看出来，他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给自己戴上了一些镣铐。
“走吧，去看看伤兵的情况。”
来到伤兵营，莱茵嗅到了浓浓的入侵者能量的异味。果然如自己猜测的那样，那些药水和卷轴虽然可以稳住伤情，这些精锐战士的自我恢复能力也很强，但入侵者能量就如同附骨之疽，很难完全祛除。
“指挥官！这里！”
有人在呼唤莱茵。莱茵循声找去，伤兵营深处的营帐里搭起了建议的手术室。一个战士的右臂上沾染了大片的黑紫色能量，看上去不仅千疮百孔，而且有些地方的肌肉已经产生了恐怖的变异。
“指挥官！”利克李也在这里，“快来看看，拜托了，这是什么情况？”
莱茵走到手术台旁，用圣者视域和圣力观察这名战士的情况，同时利克李还在说明情况：“一个小时之前都没有什么异常，虽然沾染了一些这种能量但也远没有这么严重，结果药剂和卷轴突然就不管用了，现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莱茵紧皱着眉头，他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被药剂和圣术卷轴治疗之后，这些被异位面能量感染的病变部位虽然有所好转，但异位面能量只是蛰伏了起来。在一段时间之后，这种能量突然就有了耐受性，同样的药剂已经不起效果了，卷轴的治疗强度又不足以将其根除。
“......不行了。”莱茵摇摇头，“必须......必须截肢，抱歉。”
利克李听了，低下头，忍不住捶打了一下圆柱。其实刚才就已经准备要进行截肢了，看到莱茵过来，他还觉得有一些希望。莱茵也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他能早一些醒过来，那么这人的手臂也许还有救。但现在整个创口部位都已经彻底变异成了类似入侵者造物的状态，只能尽早切除。
“把所有伤口上有这种物质附着的伤员集中起来。”莱茵对莫里森说，“伤重者优先。莫风呢？”
“他......他在您醒之前负责援护重伤员，现在有些能量不足，我们让他先去休息了。”
莱茵眨眨眼，没想到莫风会如此积极地采取行动。他可还没来得及教他如何更好的使用圣术进行治疗，倒不如说他现在正打算这么做。
“去把他叫来。他还有课要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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