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沉默着点了点头。会长接着问到:“能让我看看吗?”
她轻抚过一枚戒指,碧绿色的玉手镯出现在掌中。会长看着这枚有些朴素的镯子,脑子不由得泛起些许回忆。
他曾不止一次地给他看过这枚手镯,说如果哪一天自己找到真正爱的人了,才会把这枚镯子作为定情信物送出去。在那之前,谁都别想逼他成亲,就算是他爹也不行。因为镯子是他娘亲的遗物,就算是他爹也干涉不了。
看着这枚镯子,夜莺脑中的某根弦绷断,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小声抽泣起来。他曾有一次试图将这枚镯子送给她,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在被入侵者围住的那时候,他也欲言又止地说过请她收下......
她从没有接受过他的礼物,因为她无法直视他对自己的感情。她认为与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最终不可能走到一起。但却又无法对他视而不见,一厢情愿地保持着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但其实他们彼此的心里都清楚对付的感情。
成年人的爱情,不是两厢情愿就可以修成正果的。
现在想来,她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太过固执。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作祟,说不定他们早就能走到一起。而不是想现在这样,无名无分,天人永隔。
“戴上它吧。”
会长的说瞬间把她从悲戚中拉回现实。夜莺抬起头,用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会长。这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满,对会长这句自作主张的话而不满。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机会。”会长却毫不避讳自己的言辞,“于情,他也肯定希望你能戴上它。于理......就算是为了紫陌叔叔,也为了我。”
“陌叔......?”
“他是紫陌叔叔唯一的儿子。他一走,紫罗兰商会会长的位置无人继承,自然会被紫家其他派系盯上。弄不好,紫陌叔叔会被逼到提前下台。而他们父子俩因为与我们家的关系,多次支援蓝弧城,多少动到了其他人的蛋糕。一旦紫陌叔叔失势,紫罗兰商会与蓝弧城的关系势必雪崩。而紫罗兰是目前蓝弧城最依赖的商会。无论是我还是紫陌叔叔,都无法坐视这样的展开。”
“然后呢?我戴上它就能改变什么吗?”夜莺嘲弄似的笑笑,“就算对外谎称我已经接受他的求婚,可也改变不了没有成婚的事实,更别提子嗣。我可不觉得紫家其他人有这么好糊弄。”
“要的只是一个名头。至于之后的事情,自然由实力决定。”会长的语气柔和下来,似乎意识到现在就让夜莺考虑这些有些残忍,“集合紫陌叔已有的力量,以及我的援助,别说是以他的名义继承,就算是逐渐把紫罗兰商会改换门面都是有可能的。”
“......那样紫罗兰就不姓紫了。陌叔叔能愿意吗?”
“我知道他对紫家的态度。如果不是由他来继承,那紫罗兰姓什么他都不在乎。如果你真的愿意接受这个方案......那还是有可能姓紫的。只是要看你愿不愿意了。”
夜莺看着手心里这枚玉镯,牙又一点点咬紧了。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戴上这枚镯子,她余生都将背负着他无法传达的心意,并且带着谎言去面对他留下的所有烂摊子。
......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是个扫把星。在她并不算长的这段人生中,几乎所有与她有所关联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唯一的亲人弟弟死了,胜似亲人的侍女死了,自己一手组建起来的商队无一幸存。被莱茵他们救下后,在紫觚的帮助下重新开始,最终迎来的却是商队再一次覆灭,对自己有恩甚至有情的紫觚也死于非命。
她走到哪,人就死到哪。
她不再相信自己能找到新的归宿与方向。那样无异于谋财害命。那还不如背负上已死之人的命运,这样自己黯淡无光的生命还有那么一丝价值。
“妻子的遗物交给我,陌叔没意见吗。”
会长一怔,眼前的夜莺在短短几秒内又回到了那个干练而冷漠的状态,就好像刚才的心伤悲戚都是假的一样。
“紫陌叔也希望那个人是你。”
“好。我明白了。”
夜莺将紫觚的戒指一枚枚戴到自己的手上。她记得每一枚戒指在哪根手指上、在哪个位置上。戴上全部的戒指后,她缓缓将玉镯戴上手。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紫觚未婚的妻子。”她喃喃说道,“如果这种欺瞒会受到惩罚,那就等我下地狱之后再接受审判吧。”
会长张了张嘴,想要说些缓和气氛的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看着夜莺,他突然感到很庆幸,起码馨儿还在自己身边。就算再怎么艰难困苦,他们也能一起携手接着走下去。
“我只希望你记住。”会长的语气真挚,“既然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么以后你与紫家的事,也是我慕容家的事,还是莱茵他们的事。我知道以你的性格,是不愿意轻易向别人寻求帮助的......”
“不。”夜莺打断了会长的话,“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我已经摔了不止一跤了。”
“......那就好。”会长叹了口气,“请记住,蓝弧城永远是你的后盾。原本由他负责的物资运输任务,现在就交给你来暂时负担了。等战争结束后,再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吧。”
夜莺无声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大步离开。她的背影看上去还是和以前一样清冷,步伐还是那么轻快,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就像一台精准运转的机器一样。
可右手的动作却出卖了她的内心。她不断抚摸着手腕上的玉镯,手指微微颤抖着,就好像这枚朴素的镯子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
如果已经不敢再背负生者的羁绊,那起码还有死者的余念可以继承。
看着她的背影逐渐离开,会长又深深叹了口气。如果说战争给许多人带来了惨痛的命运,那这个女人的命运远在战争开始之前就未曾安宁过。
如果紫觚还活着,那么也许以后慕容家、紫家,还有莱茵与芙蕾尔,会成为亲密无间的三个家庭吧。也许会有那么一个未来,他们的孩子们在院子里打闹,慕容鑫和紫陌在喝茶叙旧,而他们就聊着冒险经历、商场逸闻等等等等,一边喝酒一边放声大笑。
但这样的未来已经被击碎了。
已经逝去的无法挽回,而他作为蓝弧城的领主,他的职责就是不让更多领民们的未来被击碎。
......
......
“以宽慰世间万物的吾主之名。”
“以治愈一切伤痕的吾主之名。”
“以惩戒一切罪恶的吾主之名。”
圣光在高台上缓缓升起,而在广场上停放的,是整整齐齐摆放的一具又一具尸体。他们有的肢体残缺,有的只有寥寥几副衣冠。但他们都被打理得干净整洁,在圣光的照耀下,早已苍白的皮肤甚至还能映出犹如生者一般的光泽。
黎塞留张开双臂,表情圣洁而悲悯:“照耀奋战之人的残躯,将他们的灵魂带回您的国度吧。”
芙蕾尔双手合十,身着洁白长裙的她看起来不像武士,而像圣女:“守护正义之士的来生,让他们的意志在此世永远传承吧。”
我右手握拳,按在左胸心脏的位置上:“回应坚守之人的呼唤,使您恒久的光辉再次照耀于大地、于他们的坟冢之上吧、”
台阶下的牧师团开始齐声咏唱。除了马丁带来的牧师之外,蓝弧城本地教会的成员也在其中。他们许多人的脸上都带着泪水,因为广场上那些尸体们有很多就是他们的熟人甚至亲人。灵儿站在领诵的位置,虽然她看上去依旧是那样弱不禁风,但脸上已经开始有了类似芙蕾尔那样坚定而虔诚的表情。
在我们的合力下,圣力向广场四周扩散。当圣光充盈整个广场的时候,所有的尸体或者衣物同时燃烧起金色的圣焰。广场外,密密麻麻站着观礼的民众。这些来与逝者告别的人们虽然悲痛万分,但都在尽力压制着啜泣的声音,以免打扰仪式的宁和。
在圣光的照耀、唱诗班的祷告、人们微弱但连绵不绝的哭声中,尸体与衣物逐渐燃烧殆尽,纷纷化作金色的粉尘。祷告结束,这个由我们三人合力释放的圣术也完成。家属们慢慢走进广场,领走自己亲人在这个世上最后存在的痕迹。每个人的动作都很轻,似乎是怕风吹走了这些灰烬。但这个看不见天日的半位面里,是没有一丝风吹的。
我们三个彼此看看,都轻轻出了口气。举行这种仪式,怎么都不会让人好受的。但一方面,死者的遗体没法在这个半位面入土,必须妥善处理。另一方面,经过这场浩劫,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悲伤和绝望中,必须得想办法缓解这种气氛。
我以前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参加这种活动,觉得以圣骑士的身份参与布道或者仪式,是对自己身份的一种卖弄。但时至今日,我也明白,许多时候并不是圣骑士这个身份赋予了我传播福音的权力,而是圣徒的身份给与了我安抚人们的义务。
当那些悲伤的人们在祈求圣光的垂怜,我怎么也没法说我不愿意为他们合上自己的双手。
说起来,这场仪式某种意义上来说也非同小可。圣堂武士、圣骑士和神官同时出席,恐怕数百年来也就这么一次。我隐隐从中窥见我们的未来,不由得有些无奈。圣光御三家未来接班人的身份是我们摆脱不掉的,而这种摆脱不掉的身份也让我们彼此的命运紧密相连。与芙蕾尔紧密相连我当然是万分乐意,但是马丁这个神棍......唉,我还欠他一个人情没还呢。
“完事了就别傻站着了。”我们耳边突然响起罗蒂的声音,却看不见她的人,好像声音是从阴影中传来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快去看看那俩魔族吧,他们真快嗝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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