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非常抱歉哈，枢机卿大人。”涂雄笑眯眯地摸了摸脑袋，“虽然我知道你们是教会的人没错，但是老板严令了，所有徽记就算差一画都不能放行，这个……实在是没有办法。”
“这么说，我教这一车货物，现在就得打道回府咯？”
“哎呀，瞧您急的。这不，我这里有通讯法阵。您可以和您的……朋友，和朋友通讯一下，看有没有办法，把这徽记改一改。”
副手和主教坐在马车上，一脸欲言又止。他们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可以说话的场合。但这位守关者的意思实在是太恶劣了，明知道自己一行是教会的人，还是不肯放行。让威廉掉面子，主动给黎塞留打电话也就算了，可居然还要更换徽记。教会本部居然要更换成叛教者的徽记，哪怕只是暂时的，都是**裸的侮辱。
“好。”
可威廉只是这么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迈腿就往哨站里走去。这下主教和副手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同时出声挽留：
“大人，三思啊！”
“不需要对那个家伙服软，只要跟本部沟通，一定可以解决的！”
威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两人皆是一顿，旋即闭上嘴，不敢再说一个字。
“枢机卿大人，请吧。”
“劳烦您带路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这表面听上去，叫做用通讯法阵交流一下。可实际上，对圣者教会，尤其是威廉个人的颜面是不小的打击。威廉和黎塞留不仅不是朋友，还因为彼此立场的不同，隐隐是站在对立面的。威廉过关不成，给黎塞留通讯，那就叫求助。所谓求助，指的就是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要拜托别人帮忙解决。
所以，主教和副手才要阻止威廉拨出这通讯法阵。这事情要是落人口实，就变成威廉与黎塞留之间的能力差别，对名声是不小的损害。圣者教会一向高傲，从来就不屑于求助，最多只能达到合作的关系。而索道者威廉，因为少出入于社交场合，更是有孤傲自清的名誉。要是被一些有心之人知道情况，添油加醋一番……
然而，威廉无所谓。或者说，自从他被劝说，并且接受了这项工作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为什么其他枢机卿不来，偏偏要他一个年轻人担任这个工作？就是因为他的脸皮比较廉价。枢机院里其他那些老家伙，虽然其中不少人名声算得上差劲，但一个比一个爱惜自己的脸面。所以，如果一定要有人丢这个脸的话，那也就只有威廉了。
所以，他宁可暂时屈服于黎塞留，也不可能给本部通讯。如果跟那些派自己来丢脸的老家伙求助，不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还会被认为工作不到位。连丢人都做不到，那要你何用？
拨通了黎塞留的随行通讯法阵，他那欢快活泼让人想来上一拳的声音立马传出：“哪位？”
威廉没有理会他的装傻，直截了当地问道：“黎塞留阁下，我和我的车队现在被卡在哨站，无法继续前进。不知你是否有解决的方案？”
虽然不介意丢人，但威廉同样也很清楚，那就是黎塞留不可能真把自己卡死在哨站这里。小打小闹，儿戏之举，还可以无关大局。但要是真把圣者教会的车队拒之门外，那就很有可能撕破南北之间的协议了。
“哎呀哎呀，瞧瞧我这个记性！”黎塞留懊恼地说道，“我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真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失职。哎呀，不过还好，我在老涂那里留了一面旗帜，就是为了防备这种情况发生。不如您和他说说，把旗子挂上？”
威廉的嘴唇抖了抖，有些话就在嘴边却忍着没说出口。就算是他，也有些稍微忍受不了这番话了。前面说的倒是好听，说是自己失职，没有好好准备。可转口，居然早就留了面旗子在哨卡。傻子都知道，这面旗子就是准备给他用的。这样明目张胆地露出马脚，与其说是他算计不周，倒不如说是更高级的一种羞辱。
“好，那么多谢黎塞留阁下了。”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的！”
威廉挂掉电话，脸颊抽动了一下。黎塞留，神的爱子黎塞留，果真是名不虚传。就算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的面对他的小心机，情绪还是被多多少少干扰了。
“涂先生。”他转向涂雄，“听说黎塞留阁下在你这留了面旗子，不知是否可以交予我？”
“哦哦，那当然，那当然！”
两分钟后，当一面硕大的旗帜在马车前面展开，主教、副手瞬间变了脸色。威廉似乎变色不变，但貌似也暗暗叹了口气。
“这、这……”
主教忍着不出声，副手却是忍不住伸手指着旗子，脸色有些涨红。旗子上印着的，不仅仅是黎塞留的徽记，更醒目的是，徽记底下，有一个巨大无比的“②”。这个二，甚至要比徽记更大。旗帜本来就已经够大，这一飘扬起来，这个二字就无比鲜艳。更要命的是，这二字的颜色，居然还是大红，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喜庆。
“欺人太甚！这是欺人太甚！”副手的嘴唇气得发抖，“大、大人，黎塞留这厮实在是欺人太甚！这简直就是，就是……”
威廉看着这硕大且鲜红的“②”，只觉得心里充满了无奈。确实是相当低级幼稚的把戏，靠一个小小的符号来羞辱本部，羞辱自己。其实也算不上羞辱，因为说实在的，他们的确应该算是第二车队。可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圣者教会傲得没边，现在居然要挂上一个叛教者的徽记，甚至还有个大大的“②”。
越是爱面子，被摔在地上的时候，灰头土脸的样子就更让人发笑。教会怎么会不明白这点，所以一直都在不遗余力地维持教会的尊严。就算是帝国，皇室，如果有什么地方没有做好，教会也是直接交涉，从不敷衍屈从。可现在的情况是，不论皇室还是教会，都不能把教会从这场两族合作的盛宴中踢出去。但是，黎塞留可以。
“挂。”
“大人……”
“挂。”
副手还想说什么，却被主教使了个眼色。表情纠结了许久之后，他长长叹了口气，脸色都灰了下去，蔫蔫地走下马车，取下车上的旗帜，然后用有些颤抖的手抓起了“②”号旗。
他失态了，但是不管是主教还是威廉，都没有人怪他。他是一个相当优秀的新人，心中怀着对教会神权的一片赤诚之心和骄傲自豪。让他在这个年轻单纯的阶段，就遭受到这样的信仰打击，确实是一件无奈且遗憾的事情。威廉在心里摇了摇头，旋即恢复了正常。他必须，也只能把心态放平。既然已经被人打了脸，那就装作若无其事、不痛不痒，连理会都不理会。这样虽然不能赢回面子，但是可以输的最少。
至于算计回去，那就是找死的行为了，他想都不会想。
没多久，圣者教会本部的旗帜已经被折成一叠，存放在了车厢里。马车上方高高飘扬的，是画着鲜红大“②”的黎塞留旗帜。威廉和副手都已经坐回了车厢里，但副手的脸色还是一脸颓然。
“这样就没问题了。”涂雄还是一如既往地嘿嘿一笑，“各位，请！”
哨卡的大门被打开，马车一点点走出了哨站，上方飘着令人抑郁的大旗。没过多久，副手动了动嘴唇，抬头看向威廉，神色有些恳求。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威廉叹了口气，“可是这个哨卡过了，还有下一个哨卡。难道我们没过一个哨卡，就把这面旗拿出来换上吗？那样更丢人。还不如装作没这回事，一路直抵边境，多少还能保留一点尊严。”
副手低下了头，神情依旧抑郁。就算是威廉，都有些想要安慰他了。毕竟这样单纯地崇拜着教会的光辉的年轻人，是高层最乐于见到的新鲜血液。而且他的天赋也不错，但若是被此事打击，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信仰之力都难以寸进。但威廉并不擅长安慰人，这点，他还不如黎塞留的一根头发。所以他只能沉默，维持车厢里安静的氛围。
没过多久，两三辆马车从后方赶来。他们来到教会马车的旁边，有个人打开车窗，对着琉璃窗里的威廉说道：
“唉，这不是威廉卿吗！”
威廉在车厢里叹了口气。这人是冒险者协会总部的三个总督之一，地位和他类似。他只能打开车窗，和来人寒暄。
“啊哈，能在这里见到实在是太好了。哦，其他分部来的车辆已经在前面了，我得赶路了，抱歉啊！”
车队加速离去。威廉退回车厢内，表情不变。就算隔着距离都能感觉到，前面的马车上有不少目光注视着他们头顶上的鲜红大旗。至于他们会怎么讨论，就是一个很轻松就能想明白、想明白却又会抑郁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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