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回防!”霍克顿尔停下了疾驰的战车,“结防御阵型!”
执法法师们纷纷调转迅猛龙的方向,朝着霍克顿尔飞奔而去。莱茵也以最快速度回到了老师身边。看着浪潮般袭来的敌人,法师们面无惧色,手中的长矛再次转变成法杖,一道道奥术光辉正激荡着火花,凝聚着强大的力量。
“我来主持防御结阵!”霍克顿尔高举双手,一道晦涩复杂的结印慢慢成型,“你们两个,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杀敌!”
莱茵和马丁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都有些凝重。霍克顿尔如果全力释放一个大型杀伤法术,执法团齐心协力,起码可以轰杀六成以上的敌人。可在魔力短暂枯竭的期间,这四成敌人足够把法师们团灭数次。就算莱茵和马丁可以凭借一些压箱底的秘法全身而退,可如果整个机动执法团都阵亡,那么这场战斗就毫无意义。
“慢着!”莱茵手一摆,试图打断霍克顿尔的施法,“用持续性的杀伤法术!全力!”
“你难不成要一个人防御?”
“不。”马丁伸手一招,圣典出现在手中,“是两个人。”
霍克顿尔迟疑了一下下。作为负责人,作为一个成熟稳健的学者法师,他必须仔细考虑这数十名执法法师的安危。但仅仅两秒,他就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学生。
“全体,罪仇荆棘,准备!”
几十名法师对霍克顿尔的决定毫无犹豫,一齐开始咏唱起这个强大的范围杀伤法术。莱茵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战锤,看着逐渐奔来的敌群,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少有的旷野沧桑。
“好久没有用过这招了。”
莱茵双手虚握,在心中回忆那熟悉的、厚重的、沉甸甸让人安心的金属质感。那是在自己尚且稚嫩,或者说选择稚嫩之时,保护自己的那一层最坚硬的铠甲。
“故有乌云蔽空。”
“故有,洪水覆地。”
“故天之将倾,故大地沉沦。”
“然我即在此,然,我心有千里之远。”
“以吾心之盾,护千里之远土。”
随着圣光在手心凝聚,一面硕大的盾牌逐渐凝聚成形。那是割裂保护者的形状,却由里到外充斥着圣力的气息。莱茵持盾的双手猛然一张,割裂保护者居然一面一面延伸开来,彼此首尾相接、左右相连,骤然扩散开来。
一面,两面,三面四面……几十面巨大的盾牌瞬间组成了金光闪耀的盾墙,发出犹如金属的声响,彼此严丝合缝地组合在了一起。巨大的盾墙将所有正在施法的法师挡在了身后,而莱茵则尽力维持着呼吸稳定,面色有一丝苍白。
“……我即为义。”
“我即为我。”
“光辉至此。”
“我亦至此。”
马丁的身体凭空漂浮起来,双手掌心向上,微微做托举之势。浓郁的神力从他的身后逸散而出,在空中一丝丝地转化,圣力的气息顿时变得无比浓郁。霍克顿尔睁大了眼睛,沉稳如他,手上绘制法阵的速度也慢了一瞬。
一边将神力转换为圣力,马丁一边将转换好的能量注入莱茵的身体,让他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血色。同时,多余的圣力转化成一面面盾牌。那是当时在南部海域上航行的时候,马丁与莱茵他们对战娜迦时曾经使用过的盾牌。当时是四面,而现在,是能和莱茵的盾牌一起覆盖整个阵型的盾墙。
两人的盾牌由于能量相似而逐渐贴合在一起,原本光芒四溢的盾牌逐渐收敛光华,如水晶一般闪耀着低调却神圣的光华。
魔人的潮汐涌来了。第一批魔人几乎是用生命撞击着圣光盾墙。他们的身体触碰到盾墙的第一刻,皮肤就开始剧烈的腐蚀,仿佛沾到了致命的剧毒。
“咚!”
沉闷而有力的撞击声令人有些喘不过气。然而,盾墙之后的法师们,连眼神都没有动摇过一瞬。魔域黯淡的日光穿透水晶般的盾牌,让他们沐浴在神圣的光泽中。那低沉平缓的咏唱声,居然与教堂里空灵的颂歌有异曲同工之妙。
“呃……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魔人们还在前赴后继地冲击着屏障。第一批撞上屏障的,已经被融化掉了大半身子,而后来者顶着前人的尸身继续向前。莱茵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圣力正在剧烈的消耗着。这绝不仅仅是维持盾墙这么简单,那些魔人身上的异位面能量中和掉的大量圣力全都是巨大的消耗。莱茵已经下意识呐喊出声,调动全身的力量吸取着空气里稀薄的神圣之力。马丁也在全力转化这神力,以最大功率输出维持盾墙的存续。
“护盾序列,B02替换至E04,B05替换至C01……”
圣力即将干枯,莱茵做出了最后的坚持。他把已经不堪重负的盾面转移到了不易受到冲击的位置,彼此调换,又生生扛住了一轮魔人的冲击。已经有三轮魔人的血肉在盾墙中烧灼干枯,而就在这时,法师们的法术也已经完成了。
硕大的魔法荆棘从内向外,缠绕住整面盾墙。荆棘好似透明,可以穿透魔人的身体,然而那虚影一般的魔法却在生生撕裂着魔人内部的血肉。一批批魔人涌入盾墙与荆棘的死亡绝境之中,留下一地残缺的尸体,而后来者却还看不见边际。
又是一波魔人冲击着阵地,他们已经失去了理智。哪怕身体被荆棘撕裂,手臂被圣光啃噬,他们也不为所动,只是咆哮着向前一点点推进。马丁和莱茵的脸上已经苍白如纸了,凭借二人之力,抵挡近乎一个军团的猛烈冲击,要做到这种奇迹,不付出这种代价是不可能的。
最外层的盾墙已经开始碎裂了。魔人们被烧掉表皮血肉的手臂都可以伸进盾墙后,几乎可以碰到众人的脸。没有人动。哪怕只是某个人移动一下,这岌岌可危的局面都会瞬间崩塌。莱茵眼睛一睁,鲜血从眼角流淌而出。马丁看着他,似乎是要嘲笑,嘴角边却有一抹血色滑过。
“嘶啊啊啊啊啊啊!”
表层的皮肤都被腐蚀,魔人残缺不全的脸穿过屏障,对着近在咫尺的莱茵嘶吼着。莱茵面色不变,眼神却渐渐沉了下来。
他已经准备好,随时都可以引爆屏障。也许这会重创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但肯定可以把这些丑陋的畜生炸成碎块。
“咻——”
此时,高空中突然传来一道遥远的呼啸声。之前都不为所动的众人,此时被这有着奇妙魔力的呼啸声吸引了注意力,纷纷仰头看去——
“砰————————!!!”
就在此时,雨点般的爆炸声在前方响起。魔人的哀嚎声响彻了整个战场,飞溅的内脏和残肢甚至飞溅到了屏障上,发出嗤嗤的烧灼声腐蚀殆尽。霍克顿尔厚厚的胡子颤抖了一下,提起中气大声喊道:“爆破箭!麟玉爆破箭!苍麟军到了!!”
这一声呐喊就像是卸下了所有人心中视死如归的悲壮,所有人的脸色都瞬间轻松了下来。法师们用最后一点法力,齐心协力把罪仇荆棘推演到最后一步。硕大的荆棘虚影在战场上大幅摇摆了一下,几乎扫清了屏障附近的敌人,然后就消散不见。莱茵和马丁把盾墙一面一面收了回来,在圣术完全消散之后,同时松了口气,然后一屁股在战车上瘫了下来。
随着雨点般的爆炸声,地面也传来了有节律的振动声。那是马蹄撞击大地的振动。振动越来越强烈,莱茵和马丁勉强支起半个身子,朝身后看去。
“……那就是……”
“嗯。帝国铁骑。”
莱茵微微摒住了呼吸。虽然闻名已久,但他从未见过这只传奇的部队。帝国铁骑,战争收割机,钢铁的洪流。作为一支拥有常规部队规模的非常规部队,帝国铁骑的威名可以说人尽皆知。
“从骑士身上蔓延到战马……不,倒不如说那就是一个整体。”莱茵看着从身边奔涌而过的铁骑,语气有些感叹,“这就是一个个移动的堡垒。有这种部队,明明可以打进魔域的。”
“这些大铁块的造价可不是一般的高。”马丁啧啧嘴,“如果被魔王针对打击,导致大规模的损伤,对于帝国而言是无可弥补的重伤。这些铁骑已经是帝国的立国之本之一了,光是这支部队的维护费用,就占到帝国财政支出的五分之一。”
“说到底还是……呵。”莱茵咧嘴一笑,“这支部队没有出现在魔族战场上,谁不知道是用来对付谁的呢。”
霍克顿尔呵呵一笑,拍拍两个年轻人的肩膀,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三人会心一笑,默默观战。
和机动执法团不同,帝国铁骑是正宗的军队,而且是战场上战斗力和机动性都位于顶峰的重骑兵。如果说苍麟军装备复杂精良,那么铁骑就是简单的武装到牙齿。骑兵和战马的装甲主体由苍山寒铁锻造,自身坚硬无比,秘银提炼的涂装提供了不凡的魔法抗性。能修复这种铠甲的匠人,据说皇室都只剩一个。主体的铠甲部分更是因为材料的缺失而不可复制。虽然那些骑兵个个都超过五十级,可实际上这些骑兵本身的价值远远比不上他们的铠甲。
也正是这个原因,帝国一直顾虑魔王那毁灭性的力量,没有把这支部队派遣到魔域战场上。所以这支常驻在帝国心城周边的部队,实际上成了威慑四方大公的直系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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