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斯伯爵仔细看着信纸上的内容，眼神中颇有怀疑。茉莉看着他这副样子，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
“我只负责传信，可不负责说服你。我只是在等你的答复，如果你觉得不可信的话，我们可以掉头就走。”
“蓝弧城什么时候和魔族有合作了？”
“哦，我只代表我个人而已。如果真是魔王大人的旨意，我会让你老老实实跪下。”
“大胆！”血锤上前一步。
考斯伯爵伸手制止了血锤。他放下信纸，看着茉莉，似乎是试图看出一些什么端倪。
“你们收复了约萨斯，这是真的吗？”
“这是我最后一次回答你的问题。”茉莉打了个哈欠，显然已经完全不感兴趣了，“没错，我们收复了约萨斯，而且带队的是圣骑士。你应该听说过吧？”
“圣骑士......”
以考斯的身份，又怎么会没听说过关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圣骑士。圣骑士和蓝弧城关系匪浅，这他也是知道的。
“好，那有劳帮我回复莱茵子爵，明天我们会全力支持他的行动。”
“那就告辞了。”
茉莉再次化作鸟雀，从领主厅的窗户飞了出去。待茉莉飞走后，血锤才对考斯伯爵问道：
“大人，这可信吗？”
“多半是真的。”考斯伯爵在椅子上坐下来，“蓝弧城的子爵，有些本事。在通讯切断之前，他就联合过周边几个贵族一起商量合作的事。不过我本以为通讯切断会让他死心，没想到他这么大胆。”
“如果我们要配合他的行动，节约到现在的防备力量，可就不得不用出去了。”
“用。我就怕没机会用。”考斯伯爵取出手帕，擦拭了一下有些苍老的手掌，“而且，他手上如果真的有帝国的军队，我们还是好好配合为妙。”
“何出此言？”
“你没发现帝国有人相当偏爱这位新晋子爵吗。”擦拭完手掌，考斯伯爵放下手帕，“如果我们不配合，到时候，他保不齐给我们扣一个不配合帝国行动的帽子。上次我们的失败已经让帝国很不满了，再出什么岔子，我想，神圣独角兽可不介意斯兰图家族少两个爵位。”
茉莉化作的鸟雀在领主府上空盘旋，把考斯伯爵和血锤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这时她才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去。这一行，她收获了两个重要的情报，姑且都是对蓝弧军有利的好消息。
一个消息自然是考斯伯爵是真心打算好好配合蓝弧军的行动。而另一个方面，整个斯兰图城内，伯爵身边仅有一位八阶强者，四位七阶强者各自镇守一个方向。
也就是说，如果真要动起手来，就算这四位七阶强者都能第一时间赶到伯爵身边，他们也不是对手。
回到营地，茉莉如实向会长回报了她收集到的情报。得知考斯伯爵的意图之后，会长也暂时放下了顾虑，开始筹划第二天的作战计划。
深夜，芙蕾尔正在冥想，为第二天的大战调整状态。这时，蓝清沐从马车的车厢里走出来，在她身边静静坐下。
体内的圣力运转完一个周期后，芙蕾尔结束了冥想，张看眼睛看向蓝清沐。她感受到了她的到来。
“怎么了，小蓝？”
“芙蕾尔，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嗯嗯，什么事？”
蓝清沐看着芙蕾尔的眼睛。从她的笑容里，完全看不出任何潜藏的情绪。看来，那个男人到目前为止，还是把真相作为秘密保存着。
“我想问问......”蓝清沐思考了一下措辞，“我想问问圣光的事。”
“哦？”
“你现在是怎么看待圣光的？”
听到蓝清沐询问有关于神的事情，芙蕾尔眨眨眼。她这时回想起来，莱茵似乎有暗示出蓝清沐身上发生了不好的事的意思。结合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小天才芙蕾尔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你不会......也跟奥法之主闹掰了吧？”
“......不，我们相处的很愉快。”
蓝清沐没弄懂芙蕾尔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不由得有些无语。
“那就好。”芙蕾尔松了口气，恢复了笑容，“圣光啊......圣光一直都是我效忠的神明。我会为了圣光的事业而奋斗，这就是我的看法。”
蓝清沐沉默地看着芙蕾尔。芙蕾尔所说的话，任何一个圣光教徒都能熟练地说出口，是一句属于信徒的万能的套话。如果别人说这句话，多半是在搪塞敷衍。但这话从芙蕾尔的口中说出来，却没法让人产生丝毫的怀疑。
“出了那件事之后呢？”蓝清沐继续追问，“圣光让你孤身探查异位面，那之后，莱茵不是就和圣光闹翻了吗？”
“啊......是有这么一回事......”芙蕾尔有些尴尬，“那个......我并不后悔，为了圣光冒险是我的荣幸。但我也能理解莱茵为什么会生气，如果身为神眷者的他都敢和圣光闹翻，我也没什么好维护的。倒不如说......”
芙蕾尔的脸上突然映出一抹红色：“倒不如说，虽然我不想看到他和圣光闹翻，但他会为了我这么做......我觉得很开心......”
蓝清沐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她是想来问清楚一个自己心里纠缠了很久的问题，可没想到猝不及防被这个天真烂漫的傻丫头喂了一口结结实实的狗粮。
“你真的一点都不怨恨圣光？”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芙蕾尔的声音稍稍高了些，“......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如果圣光还让你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而莱茵不让你去，你怎么办？”
“.......”芙蕾尔的脸色为难起来，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圈，“我不知道。我愿意为圣光做任何事，但我同样愿意为了他这么做。如果我执意要去，他一定会跟着我一起去犯险。所以，当知道圣光意志离开的时候，虽然很遗憾，但我也松了口气。”
蓝清沐看着芙蕾尔纠结的神色，感觉心中的纠结有一些被解开的迹象了。如果要说到虔诚，芙蕾尔毫不意外，会是这个大陆最虔诚的圣光信徒之一。但就算是这样的她，在莱茵的陪伴下，也渐渐把凡生视为了最珍重的事物之一，甚至能和对神明的信仰比肩。
“我知道圣光给你做的保险措施，是个临时的半位面吧。”蓝清沐继续追问，“莱茵也许不知道，但我清楚。半位面的时光流速......你在里面待了多久？”
“......”
芙蕾尔转过头，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蓝清沐意识到自己似乎逼得有些太紧了，刚想撤回自己的问题，就听见芙蕾尔说道：
“我习惯的圣力循环周期是半个小时，一天就是四十八个周期。我在里面待了差不多九千个周期。”
蓝清沐深吸一口气。以她的计算能力，不需要半秒就能得出结果。芙蕾尔差不多在时间流速异常的半位面里待了六个月，也就是半年。
在时间几乎停滞、没有任何物质存在的半位面里，没法做出任何行动，只能用能量循环的次数来计算时间。这六个月，足够把一个心智正常的人类逼疯。但芙蕾尔不仅挺了过来，而且淡然的接受了这场遭遇。
“......不要告诉他，求你了。”
“我不会说的。”
芙蕾尔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莱茵知道这件事。他不希望莱茵对圣光的印象再次恶化了，更不希望他因为这件事而感到难过。
“我......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蓝清沐水蓝色的眼瞳凝视着芙蕾尔，“在那六个月里，你是靠什么支撑下来的。”
“我......”
“答案肯定是圣光或莱茵，对吧？”
“诶，你怎么知道？”
蓝清沐脸上顿时出现“你还不好懂吗”的表情：“是哪一个？或者说哪个多一些？”
“嗯......”芙蕾尔回忆着，“一开始，我向圣光祷告，祈祷莱茵会来找我......”
蓝清沐全神贯注地听着。她可不希望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但是后来，我就渐渐没力气向圣光祷告了。”芙蕾尔灿然一笑，“我记得最后，我差不多已经保持不住意识了，但直到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最后一刻，我都坚信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
蓝清沐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知道了。多谢。”
“嗯嗯，不用谢我。小蓝需要帮助的话，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找我的。”
正要起身的蓝清沐愣了一下。她感到灵魂深处，有某种莫名的、不该出现的悸动，正一闪而逝。
“我知道了。好好休息吧。”
“嗯，好好休息。”
蓝清沐回到马车里，在坐垫上端坐，闭上眼睛。她的脑子不断回放芙蕾尔刚才的答案，每一句话，都打击着她的内心。
有些事情，有些想法，是她无论怎么去体验，怎么去接近，都没法理解的。她只能寻求最向往神明的人之子的答案。
可就算是再怎么接近神座的凡生，终究还是会向往着凡生的幸福。因为凡人的眼中所容纳的正是凡世，这才是他们生命真正的意义。
......
真是幼稚荒唐到难以理解，却又没法批判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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