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族，这个消息是不可能隐瞒的。这么巨大的种族灭绝事件，要如何掩饰都是纸包不住火。然而民风彪悍的魔族很可能反而因此而激励起斗志，真正的隐患，在艾尔斯兰帝国。
一旦百万魔人遭到异位面入侵者毒害的消息传到人族境内，一定会在各个地区掀起轩然大波。人类不像魔族那样，是可以全民皆兵的种族。被职介制度深深束缚着的人们，面对入侵者随时袭击的恐惧，很可能在帝国各地产生不安分因素。然而人族并不像魔族一样易于感染，人族的地区防御建设以及侦测法阵也远比魔域完善，但跟平民百姓说这些是没用的，无论什么都无法消除他们心中的恐惧感。
莱茵和马丁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各自想着心事，看着前面不远处的聚落中心。那里的异位面能量还盘踞着不肯消散，几位传奇联手花了大半天时间驱散，也仅仅把外围的毒雾清除干净。百万魔人的生命能量被异位面能量转化后的数量过于庞大，就算是传奇也只能一点点祛除。要是两位圣徒有传奇实力，净化这块区域很可能就是小事一桩。但他们不是，所以只能坐在这里发呆。
“喂。”莱茵提开一块小石头，“是那个吧。”
“……嗯。”马丁点点头，“应该是那个。”
“以上百万的魔人作为手段，这种事情也可能的吗。”
“在入侵者看来，我们这些本位面的土著，百万千万都没有什么区别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莱茵找不到别的石头可以踢，只能从大石头上站了起来，“真是一场手笔够大的调虎离山呢。”
马丁也站起身，拍了拍并没有变脏的白袍，神色不像往常那样轻松自在，“问题不在于心态，而在于手段。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让一群年纪加起来几千岁的传奇都找不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几位传奇强者已经调查了两天了，依旧没有人弄明白，入侵者到底是怎么对这块区域发动攻击的。异位面能量就好像凭空出现，随随便便杀死了百万魔族，根本找不到前因后果。
“没有任何空间传送波动，他们都追溯到数月以前了。没有能量波动的路径，更没有任何目击结果。按那些幸存者所说，一切就是从突然慢慢弥漫开的紫雾开始的。既没有移动，也没有传送，这鬼东西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莱茵的脚停不下来，干脆一脚一脚揣着被紫色也血色浸染的土地。他一边踢，一边凝视着地面，似乎有什么想法在脑海中慢慢成型。
“对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不存在任何特殊能力，仅仅从物理手段上，要做到这一点，都有几种可能？”
“不存在特殊能力？”马丁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物理上，无非也就是从天上扔下来、从地上运进去、从地里挖过去这三种了吧。可是无论天上地面还是地底，都探测不到能量波动轨迹。”
“为什么一定要超能力来检验物理意义上的结果呢？”莱茵回想起了自己的家乡，在那里，物理结果，就需要用物理科学来证明，“依赖于能量探测，不觉得这一点很可怕吗。人只要学会了能量探测，就忘记了最原始的本能，哪怕传奇强者都是如此。”
“你不会是说……”
“挖地。”
莱茵手中光芒一闪，从魔纹戒指里取出两把百锻钢的铲子。马丁有些无语，捂着额头刚要说什么，脸色却一点点变得有趣起来。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如果说入侵者有什么特殊的手段掩盖行径，当初为什么不把半位面的入口藏好。如果不是我们理解不了的特殊能力，那就只能是……”
“骗局。利用了人的惯性思维的骗局。”莱茵手臂一挥，铲子深深没入土地中，“是骗局，或者是能力，在一切因素都未知的情况下，概率就是百分之五十和五十。”
“你这概率真够强盗。我喜欢。”
“反正也没事干，就当锻炼身体好了。”
于是，大陆上最后的圣骑士，和拥有四位天选卫士的神恩牧师，就在魔域荒凉的土地上，开始了他们的劳作生涯。
魔域的土地原本就干硬厚实，被鲜血浸染又变干后，更是如木头一般坚硬。不过这对于两人并算不上什么问题，三番两下，一个几米深的大坑就完成了。
“看。”莱茵把铲子深深**土里，“土地的颜色是有变化的。”
表层的土壤，因为被魔族的鲜血浸染，而显得有些发黑。在表面的一层黑褐色后，下面就是一边带着异位面气息的深紫色。
“唔……”马丁蹲下身子，看着坑的底部，“似乎越往下，土的颜色就越深一些。”
“再挖挖看。”
两人又是一通猛挖，坑的深度很快达到了十米。两人站在坑里，仔细贯彻着两侧土壤的颜色，发现确实是有着细微的变化。
“按照常理而言，颜色越深，就代表被感染的越多。可是……”莱茵放出气息，感知着四周的能量环境，“却是一样的。”
“不管是哪个高度，气息都是一样浓郁。可颜色却是有变化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前无论怎么调查，都找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虽然颜色并不能证明什么，但起码这是一个突破口。
“喂，你们在这里玩什么啊？”
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吓了一跳，往上看去。一个魔族少女正把头往坑里面探着，脸上写满了好奇。
“你们是要连夜逃跑？”
“不，逃跑的话也不会挖坑……”
莱茵叹了口气。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高阶魔族，身为魔王三位同族之一的芙多莉亚斯图卡，或者说，茉莉。
“哦哦！”茉莉似乎发现了什么，“所以你们是在……把自己埋起来？就算入侵者很恐怖，也不至于这样的啦。人生还是很美好的哦。”
马丁眼珠一转，看着莱茵，似乎在说“你从哪里认识的这种活宝”。莱茵装作没看到他的眼神，一个健步，从坑里跳了出去，拍拍身上的土，义正言辞地说：
“我们在锻炼身体。”
“哦，真没趣。”
茉莉撇撇嘴，一副兴致不再的样子。马丁也跳了出来，忍不住观察了一下这个身为高阶魔族的少女。
不管是什么种族，只要是生命等级类似的智慧生命，思考的根源也是接近的。马丁擅长识人，魔族也在人的范围中。他看着这个少女，感觉不到任何敌意，甚至感觉不到魔族特有的凶戾，但潜意识告诉他，最好还是小心一点。
“如果你们真的想‘锻炼身体’，我倒是有个好去处。”
茉莉指着聚落的中央。那里还弥漫着大量的魔气，一副生灵隔绝的样子。
“那些幸存者天天都做噩梦。梦到的，全是袭击发生那天的情况。”不知为何，茉莉舔了舔嘴唇，“恐惧强烈的噩梦，嗯，还是满美味的。他们应该都不记得自己梦到过什么了，不过我还记得。集合了几百人的噩梦片段后，可以看出来，异位面能量最开始弥漫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看着她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莱茵突然意识到，她呆在这里，并不是凑热闹这么简单。
“要不要通知……”
“不要。”
茉莉一口否决，然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提出这个意见的马丁。
“那些大忙人一个个东奔西跑，告诉他们，事情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茉莉的眼神有些恶作剧的意味，“我们进去玩……不是，进去调查调查嘛！”
莱茵和马丁对视一眼，彼此交换着眼神。如果茉莉说的是真的，那么在雾气开始出现的地方往下挖，说不定就能发现一些什么。
“痛快点！你们两个男人看来看去的也不腻啊！你不是有女朋友的嘛！”
两人差点没吐出来，莱茵更是想堵上茉莉那张嘴。不过他们也不犹豫，马丁豪情万丈地一挥手：“走，我们去观光旅游！”
……
走到雾气笼罩的最外围，三人停下了脚步。莱茵和马丁观察着这深紫色的烟雾，忍不住用感知分析了一下。
“和当时在半位面的时候不同。如果说在那里，异位面能量是成固体状凝结的，那么这里就是被雾化后的扩散性能量。”
“一个目的是‘储存’，而另一个是‘传播’吗……”
“喂！”正在两人思考的时候，茉莉已经走进雾气里了，“你们在聊啥呢，快点进来啊！”
两人看着茉莉，眼神都有些微妙。这雾气的笼罩范围，可谓是生灵禁地。就算是八阶，都得做足万全准备。而实力稍差的，在里面撑不了半分钟就会暴毙，甚至很可能被这种能量操纵而成为傀儡。不过茉莉似乎对这种雾很感兴趣的样子，在浓雾边缘左右横跳，进进出出，跟玩似的，怎么看都不像有受到一点点影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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