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户,李姬躺在暗蓝色的木板床上。他平静的呼吸着,隔壁渐渐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声音,让他不得不睁开眼。他坐起来看向外面,又是一个熟悉的早晨。
“陛下,今天又到你工作了哦。”
刚走进客厅,李姬便听见文分的提醒。他朝文分看去,女人打扮简约,正在将手中的餐盘放在餐桌上。接着,她又伸手拿起旁边的茶壶倒了一杯红茶,朝李姬笑了笑:
“先吃早饭吧!”
“知道了。”
他走过去,在餐桌前拉开凳子坐下。今天的早餐是煎荷包蛋搭配小麦粥,很养生。
李姬慢条斯理的吃着,嗯,小麦粥的软硬刚好合适,荷包蛋半生半熟,里面的蛋黄是溏心的,用筷子戳开一个洞,蛋黄液便顺着蛋皮滑了出来,蛋皮的外缘被煎的金黄,这道简单的料理没有下任何佐料,只撒了一点点盐,就能如此美味。
“好吃。”
李姬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文分笑眯眯道:“谢谢赞美。”
“福变呢?”李姬咬了一口鸡蛋,问。
“她还在睡懒觉呢。”文分笑着说到。
真是......李姬无奈的摇摇头。只要不是福变工作的日子,她总是很晚很晚才回起床。懒虫说的就是她吧。
外面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阳光照在菜地里,金灿灿的一片。李姬肩上扛着一把锄头,头戴一顶土黄色的草帽,手上戴的是麻布手套,脚上穿的是一双沾满泥土的蓝色雨靴。
他迈开一只腿,打算开始干活,一直不见踪影的三童突然现身,钻进他腿间不停磨蹭。
“乖啦三童,我要去干活了。”李姬无奈地蹲下身摸摸三童的脑门,叫它到别处玩去。
“喵~”三童轻轻叫了一声,舔了舔自己的前爪,听话的离开了。它刚不见踪影,一只土黄色的野猫便紧跟其后——那正是一直住在神迹的凝溪。
这段时间,凝溪已经被三童深深的吸引了。三童去哪里,它就去哪里,活像个跟屁虫。不过它可不觉得害臊,毕竟古话说的好,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它悄悄走近三童,三童瞟它一眼,它便翘起身后的两只尾巴,不像猫,倒像一只小狗似的。
而这边,伟大的造物主李姬已经开始下地干活了。他穿过地坎,看着已经成熟的土豆和红薯,握着锄头的手不禁用力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两只手同时握住锄头的后端,左手在下,右手在上,接着将锄头扬到自己肩膀后面的位置,双腿叉开,膝盖微微弯曲。一切准备就绪,李姬盯准一个地方,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锄头挥了下去。
“嘿啊!”挖下去的那一刻,李姬大喝一声,这样做能助力自己挖地的士气。
一下又一下,李姬将锄头挥下,翻出一大串红薯,它们面上的土壤散落的四处都是,露出紫红色的皮。绿色的红薯藤被翻在地里,七零八落的。这些红薯藤太老,只能腐烂成为菜地的养分。
李姬仿佛回到以前,他还在农村生活的时候。那时候也是这样,在地里,挖着红薯,他将红薯挖好用背篓兜着,然后高高兴兴的回家,叫外婆给他烤红薯吃。外婆总是笑呵呵的,不停说着“好啊,好啊”。
外婆过世后,他被父母接到城里。没有文化的父母,领着微薄的薪水,却将他送进了一所高等学校。
也是从这里开始,他的人生,便落入了地狱。
李姬一边回忆,一边伸出手将红薯抖干净扔进背篓。他重复着动作,丝毫没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等他弄完全部红薯后,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还好文分给他准备了零食,就在他同锄头一并带过来的布袋子里。
李姬脱下手套走到菜地外边的桑树下,阴凉处放着一个米白色的帆布挎包。他伸手摸进去,捏住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还有点温热。李姬满脸疑惑和好奇,在拿出来之前,他还悠哉悠哉的猜测那是什么东西。但看到手中那焦黄的皮裂开,里面露出一抹金黄色的果实时,李姬愣住了。
那是一个烤的金黄的烤红薯。
也许是为了风味,文分制作它时用的不是烤箱而是炉火,所以他能看见红薯上面还带着浅浅的灰。
李姬的眼圈顿时红了,他剥开皮,一口接着一口。红薯很甜,他本不是那种爱吃甜食的人。可是现在,他却狼吞虎咽的吃完第一个,又把第二个红薯也吃进肚里。
他的眼角流着泪,嘴里又塞满了烤红薯,整个人滑稽极了。他拼命咽下红薯,可是却噎着了。来不及思考,他变出一杯水,大口大口灌进嘴里。他并没有注意自己为何能想都不用想就能变出一杯水,喝完后,装水的杯子自然也不见了。
李姬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他靠着桑树,呆呆的望着天空。
很久很久,他终于站起来,走向菜地。
未来就在眼前,他不能被过去束缚。
李姬背着一大筐红薯,跑向宫殿左侧的库房,里面堆满了红薯和土豆。将一筐红薯倒进去后,他又跑回地里,背起一筐红薯再回来。如此反复,直到太阳落下,李姬才停下来。
他背着背篓站在菜地里,看着太阳落下山,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他看着火红的天,太阳将河水也染成金红色,看着菜地里的农作物全染上一层金色,看着成群的牛羊归来,不知何时出去的福变在不远处停下。
“陛下?你怎么了吗?”
福变自中午吃过饭后就出门放羊了。她当时路过菜地的时候,便注意到异常勤奋的李姬。福变当时还在想,李姬是不是吃了什么好吃的才这么卖力呢。没想到她回来的时候,他居然还在工作。福变看向菜地,属实被震惊了一把,那菜地的红薯和土豆都被他翻完了!她看向李姬的眼神顿时庄重起来。
真不愧是文分姐姐说的那样,他们的神果然很强!
“没什么。”李姬回过神,他朝福变看去,露出一个笑容:“我们回家吧。”
福变点点头,她看着李姬,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牵强。不过她可不会去探究这些呢,还是想想今天晚饭有什么好吃的吧。
“都乖乖给我进去。”
福变将羊群和牛群都赶到一个圈里,她像个长官一样站在圈门口,看着最后一只羊慢悠悠走进去,这才锁好门跟着李姬一起回屋。
“我们回来啦!”她先一步走进大厅,兴冲冲地跑到桌子前。看到桌上的食物时,不禁眼前一亮。
福变:“哇!是蔬菜汤!”
李姬将背篓放在门口才慢慢走进来,他坐在椅子上,瞧着那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蔬菜汤,脸色渐渐变暖。
而福变拿起碗里的勺子舀了一勺塞进嘴巴里,惊叹道:“是文分特制的蔬菜汤诶!好喝!”
李姬听到福变这么说,仔细观察起蔬菜汤来。特制蔬菜汤里加了土豆块和胡萝卜块,新鲜娇嫩的小白菜,汤底粘稠,轻轻挂在各种食物上,点睛之笔是里面那掰碎的水煮蛋,让整个汤的外观和风味都更上一层。
“你们回来得正好,汤还是热的,快喝吧。”这时,文分从一楼厨房走出来,她笑着看向李姬,说:“陛下今天也辛苦了。”接着从围裙兜里掏出一张帕子递给他。
李姬摇摇头,接过帕子抹了抹脸和手。
白色的帕子带着花的清香,让他的心灵有那么一丝丝的慰藉。他的情绪逐渐好转,端起碗用勺子舀了好几勺汤吃了起来。
热乎乎的汤同软绵绵的土豆和胡萝卜一并落下肚里,让李姬的胃和心都暖暖的。他看向外面,夕阳完全没入地平线,夜晚降临,萤火虫灯萦绕在柱子四周。田野和菜地在夜晚下显得幽静,桑树随着风微微作响。
“慢点吃,小心烫着。”
李姬闻声看向他们。
坐在他对面的福变大口喝着汤,接着便被烫得脸色都涨红了。文分在旁边无奈的看着她,像个母亲一样替她擦干净嘴巴。正端着凉水从厨房走过来的文分隐约察觉到李姬在看她,便抬眼对他笑了笑。
这时候,李姬也笑了。
这里是他的家,而她们是他的家人。
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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