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姒晗光顿了顿，接着问道：“穆白先生，你怎么会来这汉中府？”
李穆白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
“呃......只是顺路路过。”
“嗯。”
姒晗光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以她的聪颖程度早已猜出穆白先生想必定是陪着九妹罢，只是那平日就跟个人形挂件一般的九妹却并未出现在他身侧。
换作以往她或许还会继续胡想，但是今日她的兴致并不是很高。
因为......
“穆白先生，鬼王给你留的字条其中必定有乍，先生还是不要去赴约了。”
姒晗光劝道。
李穆白转身与姒晗光对视。
“但是她提到了燕王世子。”
燕王世子，祁子倾。
祁子倾作为燕王那已故夫人所生的长子，一直被他保护的很好，除了前些年的长生宫筵带着他出幽州晃悠了圈以外，再后来送到这稷下宫里，其余的几十年都在幽州界寸步未离。以至于这修真界里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是屈指可数。
先不论那鬼王是如何得知祁子倾这燕王世子的身份，无论是修真界也好，还是诸国庙堂也罢，光凭着燕王这个字眼，就足够震慑众人了。
当年精绝与大武十年鏖战，那号称人屠的北狄氏族族长，可是率狼骑三十万沿着河西，一路奔袭到那号称固若金汤的玉城。
燕王破城后，便屠尽了城中男女老少，用那血肉在城外垒砌了高达百丈的京观。
血流漂杵，哀鸿遍野。
此等行径人神共愤，苍天有感，随后，玉城上空竟是出现了血红色的劫云，霎时间腥风大作，金蛇涌动，降下了九重天劫。而这人屠则顺势以杀入道，一步踏入陆地神仙。还未等他整顿旗鼓继续向精绝的腹地进军时，爱民如子的精绝国主便向大武提出了割土求和。
劫云一说的确是有些神乎其神，不过此等惨绝人寰的暴戾行径倒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让他的恶名在九州境如雷贯耳。
所以敢动那位活阎王家里的小世子，让李穆白也不禁感叹起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鬼王是该说她太勇，还是该说她太蠢。
“小世子毕竟还是微臣学宫下记名的弟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微臣九死难逃其咎。”
“但是......”
情急之下，姒晗光伸手抓住了李穆白的衣袖。
她微启朱唇，小声的吐出了这两个字，却没有再说下去。
但是你知道吗，孤王更担心你单刀赴约会出什么事情。
后半句被她硬生生的吞进了肚子里。
姒晗光苦笑了一声，松开了在手心里捏皱的衣袖，不禁扶额长叹，一时间气血上涌，心情复杂。
穆白先生......岂止是你......
若是那憨厚不经事的小世子出了点什么事儿，怕是大武的庙堂都要变天了。
似是心有灵犀般，又似读懂了姒晗光的心中所想，李穆白笑着安慰道：“没关系。”
这句话说得倒是底气十足，虽然不清楚这个自号鬼王的鬼修女子是何种身份，但是以往几世那最终BOSS姒洛他都能扛过几百个回合，想必这凭空蹦出来的人物再狠厉，也及不上那几世的女魔帝吧？
......
......
子时整，汉中城外。
夜，万籁收声。
李穆白在婉拒了数次广陵王同行的请求后，选择了入夜后单独赴约。按照指示，他来到了城外五十里的那片沼泽。
一片广阔且生机勃勃的芦苇荡，入了冬后变得枯黄，显得毫无生气。
更诡异的是，这枯黄的芦苇荡上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薄雾......
李穆白晃神了许久。
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
就好像自己来过这里一样......
李穆白回过神后，拨开那半人高的芦苇丛，缓缓向深处行进。
靴子踩在结了厚冰的江面上嘎吱作响。似感受到了生人气息，芦苇荡中小憩的飞鸟受惊掠起，打破了这一片死寂。
穿过了厚厚的芦苇荡，走到一望无垠的江面上，他才看到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遥遥望去那是个身材极为高挑的女人。
桃花眸，雪杏腮，青衣胜似画中竹，白丝胜过江上雪。
实在是很美的眼睛，身材也玲珑有致。只是面容被黑色薄纱遮掩，看的不是很真切。
但是，这个蒙面女人看上去实在是太眼熟了......
实在是像一个人......
那双泛着莹莹黯金光芒的眼睛，正幽幽的凝视着自己。那道目光仿佛自亘古而来，看尽浮世山海变迁，王朝兴亡更替。
实在是太像了。
如果此时面前这人穿上自己家小魔头那身玄色王袍，再随便拎一把剑，那简直就是女魔帝再世。
“姒洛？”
李穆白下意识的惊叫了出来，暗自敛掌掐起剑诀。
青芒乍现！
篆文飘散。
须臾间，他凭空祭出了用藏剑意。
他提着用藏剑意，刚想迈步快走过去，可鬼王的身形便就形如鬼魅般飘至他的面前，屈膝施了个万福。
“穆白先生，想必是认错人了罢。”
鬼王轻笑着起身，双手环胸，微微侧头，毫无一点杀意。
李穆白握剑的手松了一分。
“妾身唤做常洛。”
那声音空灵悠远，又细软，唯独少了少女的娇弱，无形中带着丝丝蛊惑，酥得李穆白是心头一颤，浑身一抖。
他只觉得心脏猛地跳动起来，周遭静谧，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一声声犹如他曾在战场上听到过的擂鼓声。
常洛......
李穆白抓了抓头。
记忆深处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他不禁吞了口口水。
本能正在提醒着自己，这个是和前几世的姒洛一样危险的人物，甚至更胜一筹。
寒风拂过。
枯黄芦苇的纤纤晃晃，那人发上的翠玉镶金细簪摆尾摇头。
原本皱起的眉头舒展，虽然仍未散去用藏剑意，但李穆白还是摆出了一副笑脸。
“时候不早了，汉中可不太平，最近三恶道妖人横行，常洛姑娘一个人，还在外面晃可不安全。”
这波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呵呵呵呵......这不是有昔世六界无双的仙帝在妾身面前，仙帝大人道法绝伦，想必一定会保护妾身吧。”
自称是常洛的“人”掩嘴轻笑起来。
李穆白顿时瞳孔地震，浑身紧缩。
这一世这是他碰到唯一一个看穿了自己身份的人。
前几世李穆白的剑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剑开天门，四世飞升。
只可惜，那是别的时间线。如今他再度重生的九州境早已是物是人非，这个故事的开头也已经被改写。
可是面前这人却一眼看破。
莫非她也是曾经那个世界线的重生者？亦或是自己的熟人？
看来，从一开始，自己便是这人的目标罢。
李穆白自重生后天天陪着那个未来的最终BOSS身侧刷好感以来，只觉自己一身轻，自然是不怕被要挟。
“姑娘真是折煞我了，我哪里是仙帝，我这身不入流的功法跟姑娘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姑娘又何必为难我。”
李穆白反应迅速，把心中种种疑虑藏起来，再度流露出笑意。
“穆白公子，就不好奇妾身是什么人吗？”
那人睁大了桃花眼，摆出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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