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纪元137年凛冬,雾之湖,美宵]
冰钓应该算是一种比较惬意的消遣,然而做为工作,可就有点难熬了。
美宵缩在自己的厚袄中,凝视着垂下鱼线去的冰洞。天气的干燥并不能阻挡湖面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坚冰,破开它就已经耗去了她许多力气;等待有鱼上钩又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就算是美宵这样的老实人也很难保证不会有什么怨言。
“要不是人里的鱼店都关门了,我才不会来这种地方收集食材呢……”美宵在心底抱怨道,“还好在这个时候还能活动的鱼一般都有厚实的脂质层,鲜美无比,不然我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由于实在太过无聊,美宵便开始脑补在自己抓到鱼后该如何料理来。就在第三盘清蒸鱼刚刚上桌时,手中的鱼线终于一动,现实里的鱼也上钩了。她一个激灵,忙站起身,拼命收着鱼线。这似乎是一尾很大的鱼,在水中来回乱窜,美宵便和它较上了劲,人进鱼退、人退鱼进,这样的持久战维持了好大一会儿,那鱼究竟是没了后劲,挣扎的力度渐渐缩小。美宵大喜,猛提鱼线,那鱼的头便哗啦一声冒出了水面,果是一条大鱼,直有冰洞的三分之二粗。美宵方才松了一口气,手上压力突然大增,她使力回拉,“啪”的一下,鱼线从中断绝,她也摔到地上。
美宵只道刚才的努力全部白费了,心中一寒,抬头看时,却见那鱼的上半身依然露在冰面以上,直挺挺的一动不动。美宵大奇,奔过冰面去看时,发现这鱼竟和冰面冻在了一起,卡在其中,那个冰洞竟已毫无踪影。美宵伸乎去拔,纹丝不动,这鱼竟然彻底地焊死在这儿了。就在她刚想明白这似乎是谁的恶作剧的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一阵得意的大笑。
美宵回过头,看见了那浮在空中的六片冰棱翅膀。“怎么又是你啊?”她着恼地道。
“怎么又是你啊!”琪露诺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道,“老娘还没问你呢,谁允许你来老娘地盘上随便钓鱼了?
“雾之湖什么时候成你家地盘了?”
“一直就是!老娘可是雾之湖的妖精!”
美宵根本懒得同她啰唣,挥挥手道:“一边儿去!没看到我在钓鱼吗?”
“哈?”琪露诺双手抱臂,“你说的钓鱼,难道就是把鱼卡在冰层之中,根本就拔不出来吗?”
“这是你弄的!”美宵顿足道,“快把它恢复原状!”
“那可不行。”琪露诺摇摇头,“湖是老娘家的,鱼自然也是老娘家的,老娘可不把自己的东西送人!”
“从古至今,雾之湖上的钓客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为什么专挑我一个人扯着不放?”
“还不是因为前几天在人里,你让我出了那样大一个丑!”琪露诺毫无心机,立刻答了出来,“所以我今天也要让你出一个丑,不行吗?”
“上次也是你先挑的事啊!”美宵叫道,“你……你真是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那是什么东西?”想不到琪露诺这样问道。
“这……”这一下倒给美宵整不会了,她万万没想到这家伙会问出这种问题。
“琪露诺酱!你又在招惹谁了?”枯枝声响,大妖精摸了过来,叫道。
“就是这个家伙!“琪露诺手指美宵,”上次打我不说,这次又钓我的鱼!”
“明明是你无理取闹,还说我!”美宵也激动地道,“大妖精小姐,你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同伴?”
“那个……”大妖精愣了一下,拽拽美宵的袖子,把她拉到一旁道:“美宵小姐,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啊!”美宵道,“在那天之前,我只和你见过一面,”
“那好吧,她……”大妖精深吸一口气,“她叫琪露诺,她——她有病!大病未愈!”
“什么病啊?”美肩疑惑地道。
“她……”大妖精没有明说,而是伸出右手食指,在脑袋边画了而个圈。
“哦……”美宵有些奇怪地点点头,心想那蓝色的妖精原来是个傻子,那她做的事情也就情有可原了,“那,我和她结的这个梁子……”
“我再去和她说说便是。”大妖精点点自己胸口,回身去找琪露诺。美宵在枝丛中等着,听到大妖精在低低地劝说些什么,琪露诺不时争辩几声。这般持续了一会儿,大妖精叫道:“行了,美宵小姐,你过来吧。”
美宵探出身子,琪露诺很有些忿忿不平地飘在空中,大妖精笑道:“我已经差不多和她讲清楚啦,琪露诺酱,你说罢。”
“你真要钓鱼,也不是不可以!”琪露诺指指卡在冰层中的那条鱼,“不过,这条鱼你得送给我们,烤了吃!”
“……”美宵微一寻思,自己歇业整整一周出来寻觅食材,一条鱼的多少无伤大雅;只是以后却清静得多了,便点头应允了:“可以啊,你想吃就吃好了。”
琪露诺十分高兴,便运使自己的能力,连冰带鱼一块运上岸来。美宵自然也是要吃的,和大妖精一同把大鱼洗剥了。美宵见大妖精手法娴熟,问道:“你学过厨艺?”
“是,以前无聊的时候自己摸索过一点。”大妖精甩甩被冰水冻得有些发僵的手,笑道。
“那好啊。”美宵认识的人中,只有经营夜雀食堂的米斯蒂娅和她一样是以下厨为乐的,然而两人是竞争对手,平日里少不了明争暗斗,此时竟知大妖精也是同好,有些惊喜,顺手从洗净的鱼腹上扯下一块肉扔进嘴里,虽是鲜美无比,然而被冰得表情扭曲——这个天果然还是烤鱼吃比较好。
时逢数九寒冬,天气又十分干冷,枯枝自是一点即燃。美宵身边带了火刀火石,打着了火,三人便就地烤起鱼来。
琪露诺盯着孜孜冒光的鱼肉不住咽口水,心痒难搔,只好趴下去研究那个火堆。橙黄的火苗上下跃动,她便突然想起一个家伙来,从中抽出一截燃着的粗枝,挥舞着对大妖精道:“大酱,你看像不像皮丝那家伙?”
“琪露诺酱,别这样!”大妖精制止道,“你会把周围点着的!”
“放心好啦,怎么会……哎哟!”琪露诺举着树枝左摇右晃,忽然间脚下一绊,哎呀呀的叫唤声中,树枝脱手飞出,远远地砸入树丛之中。
“坏了!”美宵一惊,赶忙穿过去拾,然而茂密的枝层阻挡了她前进,待她到达落点,火焰已引燃了一大片的树丛,成几不可控之势。
“那个谁,琪……琪露诺!”美宵回头大叫,“快用你操纵冰的能力把火灭掉啊!”
“不行啊,这……这空气中没有水汽,我没法制造冰!”琪露诺虽然脑子不太好使,却也明白在这种地方失火大约会是了不得的,情急之下,连“老娘”也来不及说了。
“不要站得这么近!我们退到安全的地方!”火势渐渐扩大,大妖精跑过来拉住美宵,焦急地道。
“嗯!”美宵点点头,三人一同撤到一处开阔的地方,她回头一看,几束黑烟正渐次升起,远远传来一阵树皮烧裂的噼啪声。
“这该怎么办啊……”美宵紧张地咬着牙,心道。
[半小时前,红魔馆,麟]
出于某个令人尴尬的原因,麟对于雾湖湖心的这座洋馆一直心有抵触,半年来她游历幻想乡各处风景名胜,惟独就是没有拜访过这里。
不过今天不一样,事关乡中全部人类的温饱问题,她不来也得来了。
麟早在通向湖心岛的桥上就远远看到红魔馆的门口似乎杵着一个门卫,走近再看时,这家伙穿着黄绿相间的衣服,倒似大陆旗袍的样式。麟只见过咲夜和她的主子蕾米莉亚,对这位门卫可是面生得紧,见她在幻想乡的洋馆里做着大陆人的打扮,心里也不是太清楚她到底说的是什么语言,试探着打招呼道:“哈喽?……扣你鸡哇?……你好?”
三种语言的问候飞过去,那门卫却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麟心中奇怪,上前细瞧,才发现她闭着双眼,微微发出鼾声,看样子是瞌睡打得正香。麟一下失笑,暗道:“这样的门卫,还有什么用处?”不再理她,径直去推铁门。铁门并未上锁,同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音,一瞬之间,一股凌厉的掌风击向麟的后背。麟一惊,抽身躲开,这一掌便打在铁栏杆上,震响持续了好久。
麟回过头,那门卫仍保持着发掌的姿势,炯炯有神地瞪视着麟。“红魔馆禁止外人随便出入!”她喝道。
“那个,我……”麟连忙解释,“我是想进去拜访蕾米莉亚小姐的,绝对没有要干坏事的意思!
“大小姐不接待没有提前预约的客人!”那门卫摆出咏春拳的架势,“你若不走,我可就要动手了!”
麟听她说的日语似乎带一点大陆口音,心中隐约猜到这家伙好像是从大陆那边来的,打算和她套个近乎,便用中文道:“歪,大姐,不带你这样玩的,咱大陆人不打大陆人!”
“你也是大陆人?”那门卫愣了一下,同样以中文问道。
“是啊,我叫……我叫上官麟!”麟见近乎套上了,忙抛出自己一直作为化名使用的大陆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啊,大姐?”
“我叫红美铃,风铃的铃。”那门卫的敌意看来前减了几分,“想不到幻想乡还能有第四个大陆人啊。”
“是啊,这叫‘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麟有点心虚地笑道,“红大姐,红师傅,你能不能进去说说,放我进去啊?这个事是真的很急!”
“原则上本不应该放你进去的,但看在你也是大陆人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另一个规则好了,虽然是不成文的……”美铃道,“和我比武吧!你要是能打败我,要进要出悉听尊便。”
“比武?”麟睁大了双眼,“这……这未免有些……”
“已经许久没有人能这样胜过我了,不知你可不可以刷新纪录?”美铃说着,松散全身关节,“只分高下,不决生死!注意啊,是纯体术战,可不能用符卡!”
“红师傅,你这一看就是练家子,体术肯定比我厉害,你还不是欺负老实人吗?”麟口中推托,心中却已在计算自己的胜率大约能有几成。
“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战斗,那才痛快嘛!”美铃依旧是那咏春拳的起手式,“休要废话!若战便战,若不战,便只好请你打道回府了!”
“那好吧,自当奉陪!”麟计议已定,作了走一步算一步的打算,琴剑起手式一带,中宫疾进。这一次她不再用博丽家传的技法,而是自己在外界钻研出的一套招式。
“用兵刃吗?好小子。”美铃赤手空拳迎接来敌,一拳就朝麟的小腹擂去。麟身子一矮,琴剑反从背后削上,原来这招叫“苏秦背剑”。美铃在麟肩上一托,拨起她的身子,眨眼之间交替四拳打了过去。
拳风擦过麟的鼻尖,麟偏头横剑,对她大开的两胁左右横斫,如同击楫中流,乃是“祖逖渡江”。剑尖向未及体,美铃一掌将琴箱推开,另一手抽向麟的胸口。麟退开两步,脚下踏入八卦方位,剑招凝滞,苍然似有古意,这招“伏羲卦象”正是她自创剑法中的奥妙之着。美铃见她这一招中暗藏阴阳生克之道,便也依样葫芦起来,拳法忽然变得极缓,画出一个个的圈子,去黏麟的剑锋。
麟立时觉得一股大力似想将琴剑夺去,立即醒悟:“这是太极拳!”琴剑带着上半身转过半圈,左手袖剑倏地出膛,“荆轲易水”直取要害。这袖剑平时缩在长袖之中,从外部绝难发现,倒是给美铃来了个措手不及,险险地才闪了过去。麟乘势前压,剑走偏锋,化作“韩愈出关”。衔接故是极佳,然而麟终究是阅历不足,编排招式时还是留下了些微瑕疵,在收招时转手稍慢,被美铃抓住时机,反手钩拿锁腕,扣住麟的双肘,便是一个过肩摔。
麟一被锁住,立刻醒悟,见她身后就是红魔馆的院墙,翻过半个身子时猛力一蹬,借着反冲力脱出美铃的擒拿,着地一滚,将琴剑插在腰间,反身好一阵连拍,足有二九一十八下。美铃也是略通典故的,信手招架,笑问:“这招该不会讲的是蔡文姬那事儿吧?”
“正是。这一招叫‘文姬归汉’。”麟应道,足下不停,抢到美铃身后,左手五指灵动,好似抚琴鼓瑟;右手则成鹰喙之形,有如秉笔而书,神态飘逸潇洒,是一招“长卿作赋”。未等美铃反击,又将右手中的无形之笔大力掷开,袖琴两剑同时出手。这招与上一招一脉相承,宛如一式,叫做“定远从戎”。
“你这家伙还是有点意思啊!”美铃起了兴致,“我从来没遇到过像你这样有价值的对手!”接连打出十数拳,却是又换回了咏春拳法。
“红师傅,过奖了!”麟接下这十几拳,只觉小臂骨隐隐生疼,心知无法久撑,准备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红师傅体术精绝,在下是远远不如了,再过几招只怕就要不支败退,看在大家都是大陆人的份上,你能不能网开一面,勉强放我进洋馆啊?”
美铃稍一沉吟,道:“能接下我这么多招还能找空隙反攻,也着实是难为你了……好吧!我再打一套拳,那是我的看家绝技,你如果能撑到结束,就放你进去,如何?”
麟心中自忖:一套拳,最多也不过一百式而已,更何况是贵精不贵多的绝技,估计绝对走不到二十招,既然如此,咬牙硬接便是,又有何惧?当即拍着胸脯道:“没问题,你上吧!”
“那行,你小心了!”美铃潜运功力,大喝一声,一通乱拳直招呼过去。麟一开始还以为这是醉拳一类乱中有序的功夫,挡了几招之后,才发现全不是那样。她的出手是真的毫无章法,倒像街头混混斗殴一般,兴起而发,兴尽而收,没有任何理路可循。虽然使起来颇不雅观,威力可也着实不小,麟只好左支右绌,马马虎虎地应付过去。美铃的拳头越挥越快,陡然变手为脚,横踢、侧踢、直蹬、斜蹬,各种腿法一股脑地倾泻过来,麟只顾得上护住下盘,上半身也不知被踹了多少下,还好有博丽神功护体,才未受伤。本来运功护体,违背了刚刚定下的“只用体术”的规矩;然而既然是被动触发,外力甫一及身,立有劲力反激出来,想让它自己停止这样做,倒也是件难事。
踢腿却又与打拳略有不同:打拳之时,固能移形换位,真可在庭除廊庑间趋退若神;而若要施展一番腿上功夫,那便只好站在原地,纵然稍有进退,也不得喧宾夺主。是以麟稍一后退,片刻间即有稍纵即逝的喘息之机,她便连连后撤,自以为可得休息,忽然心中大叫起不妙来,原来背心已贴上院外砖墙,再也无路可退。眼见美铃的鞋底凌空飞至,麟只好顺着院墙一滚,“啪”的一下,这一脚踹在她刚才的位置。
麟什么也不顾了,贴墙只管疾走,听着身后无数的拳脚揍在墙上,也不知多了多少裂缝出来。好不容易挨到美铃的招式停下,地才算定下了脚步,回过头,喘着粗气,有些发怵地笑问:“完了么?”
“快完了。”美铃同样满头大汗,“下面还有几招,不过你这些都撑下来了,应该问题也不大……”突然间看到了什么,吓了一跳,目无中流露出惧色,赶忙站好,不再多言。
麟顺着她目光看去,却见不知何时院墙上已多了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高的那位还贴心地为矮的那位撑了把洋伞。
“打得真漂亮!真好看!”蕾米莉亚完全是一副小孩子看热闹的模样,拍手笑道,“为什么不打了啊,美铃?”
“这……大小姐,那个……”美铃慌忙解释,“这位上官麟小姐本来是来拜访您的,我看她也是大陆人,就……就留住她切磋了几招……”
“上官麟?什么上官麟啊?这家伙叫冴月麟,是现任的博丽巫女,怎么会是大陆人!”蕾米莉亚笑嘻嘻地道,“阿麟,你又扯谎话骗我这个老实门番,是不是?”
“我……”麟自以为四年前红魔馆同自己结下了这样大的仇怨,这次见面虽与此事无关,见面的气氛总该是剑拔弩张的,想不到她会如此热情地招呼自己,倒似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还有美铃,你也是的,人家阿麟可是稀客,好不容易才来一趟的,你怎么上来就刁难人家啊?”蕾米莉亚轻巧巧地落下地来,咲夜赶紧惊恐地跟了下去,惟恐有半束阳光照到她的大小姐娇嫩的皮肤上。
“我……我也是不过有些……”美铃正在疯狂地寻找一个能说得过去的借口。
“好啦,待会儿和咲夜解释去吧。”蕾米莉亚微笑道,转向麟,“阿麟,半年不见,今日突然来到我家,想找我做什么啊?”
“也算是个大事吧。”既然蕾米莉亚都已经表露出自来熟的态度来了,麟本就不再在意四年前的事情,当然也不再好意思摆出一副大敌当前的晦气脸,整理了一下仪容,“能否进馆详谈?”
“当然可以,请进吧。”蕾米莉亚伸手向馆门一比,点点头。
[没过多久,红魔馆内,祈雨]
“祈……雨?”蕾米莉亚很有些吃力地复述出这个多少有些离谱的词汇,连手中的茶杯也忘了放下。
“嗯,在这个时节,应该说是祈雪。”麟嘴里叼着一块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西式点心,“我想来想去,只有你们红魔馆能干这事了。”
“要雪做什么?”
“你一看就是没了解过人类的耕作规律。种子是要在冬天提前播下去的,这样才能保证春粮和夏粮的供应;然而种子又怕冻,得有保温层护着,最好的选择就是一场大雪!可是你看今年,冬天这么冷不说,到现在也没有一点下雪的迹象——如果种子在地里都冻坏了,明年年初的收成就会……”麟伸手指在自己脖颈上一划拉, “明白?”
“我能明白,可是……他们收成不好,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麟道,“你们在幻想乡的顶层,人里的大家就是幻想乡的地基,地基塌了,顶层能好过吗?”
“嗯……似乎也有些道理……”蕾米莉亚若有所思地晃着翅膀,“但是我也不会那些祈雨祈雪什么的,帕琪她倒是会,只是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
“就当是我求你们好了。“麟叹口气,“你们四年前红雾异变把我坑得那么惨,这人情也该还了。”
“什么,什么啊?”蕾米莉亚懵了,“我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吗?红雾异变时,你那事不是我们做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就不用再掩饰了吧?”麟笑道,“在放出反魂蝶之后,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个叫做哆来咪的家伙同我展示了当时的沙盘推演,明明白白是你们干的!”
“不是我们啊!”蕾米莉亚急道,“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在骗你?”
“梦境是绝不会骗人的!”麟一耸肩。
“哎呀,你……我同你直说好了!月面二战的时候,我去过月亮上,也见过哆来咪!那家伙的能力就是操纵梦境,她在梦中想让你看到什么都可以!——更何况,她是月都人,月都人说的话是做不得数的!”蕾米莉亚道。
“那就不对了。”麟十分地不相信,“当时,除了你们,谁还会想着去找我的麻烦?”
“我们红魔馆是绝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的!“蕾米莉亚顿足道,”明明就是她……她……”
“吵什么啊?烦死我了!”砰的一下,明显是被魔法射开的门外站立了一个人,紫色的长发直留到膝间,正是帕秋莉。“我好不容易下了大决心从图书馆上来一趟,连半刻的安宁也享受不到……咦,你是?”正要开骂,陡然问看见麟,稍有一惊。
“帕琪,你来得正好!”蕾米莉亚起身道,“阿麟来拜托我们做件事情,不知你肯不肯帮忙?”
“有什么忙好帮的?”帕秋莉叉腰道,麟便赶忙上前,把自己的计划同她说了。哪知帕秋莉听完,翻了个白眼,道:“这样麻烦的事情傻子才会乐意去做。”转身便走。
“喂!这可是关系到全乡人会不会饿肚子的头等大事啊!”麟追出去,大叫道。
“他们吃不吃得上饭,关我屁事。”帕秋莉头也不回,顺手拿了一瓶可乐——麟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这是咲夜从香霖堂顺来的——径直走下通往地下大图书馆的螺旋阶梯。
“帕琪!人阿麟好歹远来是客,你不能……”蕾米莉亚从楼梯上跟着下去,阻拦道。
“我可不想为那家伙服务。”帕秋莉用余光冷冷地瞟了麟一眼,“这家伙不是还在冤枉我们算计她么?怎么不去找别人?”
“我可没想翻旧帐!那事早过去了,现在我来求的才是重要的!” 麟急道。
“你翻旧帐也好,不翻旧帐也罢,总之是与我无关,与红魔馆无关。”帕秋莉依旧不为所动,“你真要求雨求雪,找那个比那名居天子不是方便得多么?找我干什么?”
“天子又不能凭空创造水!空气中没有水汽,她也没法子!”
“……那也不行,我没空。”帕秋莉面无表情地嘬着可乐,毫不顾忌自己已有些许走样的身材,“爱丽丝刚到,我得先帮她。”
“爱丽丝?”蕾米莉亚惊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十分钟之前,带着她那个半成品人偶,就是叫歌莉娅的那个……”
“哈?”麟实是不知爱丽丝还有其他有名字的人偶,“歌莉娅是什么?和上海、蓬莱一样么?”
“区别大了!”帕秋莉已到楼梯末端,“你真是不识世面。”
“都是人偶,能有什么区别……噫!”麟抬头一瞧,图书馆中央大厅中立着一个巨大的物事,足有两人多高,也成人形,不由悚然一惊;待得定晴看时,却又哑然失笑,原来却是一个大号的人偶,想来便是那歌莉娅了。
爱丽丝正在检修人偶关节,听到楼梯响动,只道是帕秋莉下来了,也不回头招呼。“爱丽丝?”麟道,“你做这个东西做什么?”
“啊?是阿麟啊!”爱丽丝回头道,“我不是人偶使么?闲来无事,就来做个特大号人形来玩玩。”
“你这东西能拿来做什么?”麟走到她身侧,仰视巨大的歌莉娅,“总不能操纵它去打扫家务吧?我看它也就能在战斗时派上用场。”
“能用来战斗就十分不错了!”爱丽丝扶正人偶的关节,“我来和你展示一下!”退开几步,指尖放射出丝丝淡蓝的灵力线,同人偶连接起来,她便轻喝一声,手腕一抖,歌莉娅的双眸斗然焕出神采,如同有灵魂的真人一样动将起来,在厅心转了几个圈子,做出几式战斗的姿态,最后背后的一个什么东西弹了开来,定住不动。
“哇!好厉害的样子!”蕾米莉亚赞叹道。
“这一块好像是个导弹巢啊。”麟伸头去看那打开的东西的里面,管子像蜂窝般排列着,“我记得歌莉娅在西方文化里是什么瘟疫使者的名字吧?你莫非要装瘟疫弹头?”
“怎么会!我又不想炸大结界!”爱丽丝指指帕秋莉,“只是些各色元素填充的魔法弹也够了。这不是来找帕琪了嘛!”
“是啊,这可比什么做求雨师好玩多了。”帕秋莉还不忘再损麟一句。
“嗨哟,你真是……”麟闹了个老大没趣,一回头,一名妖精女仆慌慌张张地奔下楼梯来,叫道:“不好了!大小姐,外面失火啦!”
“失……失火?”蕾米莉亚吓了一跳,“在什么地方?”
“多半是雾之湖的树林。”帕秋莉右手一张,召出传送法阵,将众人传到天台之上。蕾米莉亚陡见阳光,一声尖叫,赶快缩到了遮阳伞下。
麟探身望去,雾湖的另一边黑烟升腾、火苗跃动,已成燎原之势。“这天都干燥成这样了吗?”她道,“那里不会有人去的,一定是草木自燃!”
“帕琪,快用你的水魔法灭火啊!”爱丽丝催促道,“现在只能拜托你了!”
“好吧。”帕秋莉摸出符卡,瞥了麟一眼:“倒便宜了这混小子。”赞道:“SPELL CARD,水阴符「怒翔大雷雨」!”
一道法阵横在天穹之间,厚厚的积云从法阵中心喷涌而出,不一会儿便遮天蔽日,四周也暗了下来,蕾米莉亚终于能从遮阳伞下钻出来了。黑云之中更是隐隐散逸出白色的电光,竟是要在这干旱的冬季,下起一场极为爽快的雷暴雪来。不知为何,虽然时机全然不对,麟却想起了自己在外修学时所作的一首咏春雷的打油诗来:“铅云翻滚卷镇魂,战鼓齐鸣万马奔。若非万物盈盈长,谁知雨后又逢春?”固然是无病呻吟之作,然而今日一看,其中描写倒也有几分神似,于是无耻地洋洋自得起来。
眼见积云低垂,朔风阵阵,帕秋莉又叠加了另一层法阵,清叱一声:“落!”法阵一圈的咒文便发出光来,片刻,无数洁白的大片鹅毛便纷纷而下。“这雪花好大啊!”蕾米莉亚好奇地接住一大片雪花,盯着它在掌心消融,一股冰凉随即沁透她的心脾。
“大也不顶用,雪花落得太慢了,灭不了火!”麟叫道,“帕秋莉,再麻烦你一下,能否召唤一条魔法水龙?”
“别随便指挥别人怎么去做!”帕秋莉不悦道,“我当然清楚该怎样——SPELL CARD,水符「惊涛潜龙」!”
云层中响过几阵轰然的雷鸣,一条水柱弯曲盘旋着探出云下,在帕秋刻身边绕了几转,头部渐渐幻化成龙首的形状,咆哮一声,直向燃着的林木扑了过去。
水柱横跨雾湖,宛如一桥飞架南北,的是壮观,麟不由得赞道:“好啊!”然而立刻发觉了不对劲之处:水龙已经飞过,然而火势凶猛如旧,就连蒸腾起的水雾也不见半分。麟仔细一看,那水龙随着长度增加,颜色竟越来越发浅淡,尚未到达着火之处,便已消失不见;而且,那些飘落的雪花,竟也在达到一个高度后,齐齐消失了!
“你们快看啊!所有的水分居然都凭空不见了!”麟正欲开口,爱丽丝先失声叫了起来。
“咦,真……真的……”蕾米莉亚翻检自己刚刚接过雪花的手掌,连半分水汽也没留下,不由咋舌。
“我早就查觉不对劲了!”帕秋莉愤愤地对麟道,“一定是你小子干的好事吧!”
“不是,和我有什么关系?”麟莫名其妙地道,“很明显是有别人从中捣乱!我……”
“——我说怎么忽然又收集到了这么多水分,原来是你们几个小家伙在这里祈雪!”
这个声音从上而下地传来,所有人同时抬头望去,只见一道荧绿色的门扉在墨色的积云中缓缓打开,一名女子坐在一张大椅上降落下来,神色雍容,身着秘仪术士的橙衣,身后拖着的四季色尾气更是夺人耳目。
“你……你是……”爱丽丝惊道。
“后户之神,摩多罗·隐歧奈!”帕秋莉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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