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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又何衰病又何烦(2)

六 又何衰病又何烦(2)

[十分钟后,通向人里的小道上,交锋]

佐佐木先生惊恐地跪倒在土路上。

在他面前的这位红白巫女紧握着御币,年轻的双眸中充盈着怒火,他心里很清楚,这是她对他逾制的行为的态度。在她身后,那个境界之妖坐在她的隙间之上,折扇挡住了脸,看不到表情,但那双眼中透露出来的只有冷漠和冷酷。

“你作为人类,想要变成妖怪,对吧!”灵梦叫道。

“巫……巫女小姐息怒……”佐佐木先生恐惧地道,“我家中还有年幼的孩子需要抚养,请饶我一命吧……

“少给我来这一套!”灵梦御币一摆,“每个人都这么说!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你们嘴上说着为家人、为朋友什么的,实际上不过是垂涎妖怪的永生不死和为所欲为罢了!你们这种利欲熏心的家伙,才是影响幻想乡安宁的罪魁祸首!”

“但是……我……我……”佐佐木先生心知自己大约是活不长了,想起荧子,哽咽道,“我只有一个十一岁的女儿,我……我总不能让她和我一起吃苦……今年秋天,其他家里都为自己的孩子添置了许多的新物件,只有我们家没有,我看着她渴望的眼神,我就开始恨我自己!为什么我这样没用,甚至不能为荧子她带来幸福?只有一个办法,成为妖怪!如果我变为了妖怪,就不会再有任何困难了……我,我真的是迫不得已……”

灵梦见他说得真情,稍稍犹豫了一下。给她留下最深刻印象,叫做“易者”的那个家伙,在临死前最后一秒还在嘴硬;而其他人大约也都差不多,若不是咄咄逼人至死不认的,便是骨气全失跪舔求活的,令人十分生厌;但不知为什么,在这位父亲面前,她没有立即将他杀掉的冲动。灵梦转头向紫,不确定地道:“紫,这家伙……”

“不必听他胡言乱语。”阳光矮矮地从两人身后射来,紫的双眼沉没在深邃的阴郁中,“处决以人类之躯亵渎妖怪尊严的狂妄之徒,这是铁的规矩,就算是龙神大人亲临,也不能动它一丝一毫;更何况,你是博丽巫女,这原本便是你份内的工作,没有任何人会派你的不是,所以,灵梦,你大可放心。”她放慢了语速,语调中透露出刽子手的体贴,最后几个字更像落在湖面上的羽毛般轻柔:

“杀了他吧。”

“是!”灵梦内心权衡了一下,眼中重新浮现出杀意,扬起手中的御币。佐佐木先生冷汗直冒,夹杂着悔恨的泪水从脸两侧滑下。灵梦大吼一声,御币当头直击下来。

佐佐木先生原本闭目待死,等待着脑袋被劈作两半的那一霎,可随即是什么东西闪到身前的感觉,硬物相撞的轻微震动,以及那个巫女惊异的叫喊:“阿麟?!”

他猛睁开眼,面前已经全是那一裘似乎一尘不染的白袍,左手袖剑伸出长长的剑刃,和手掌的夹角一齐将那致命的御币架住。”你……你是那个白色的……”他难以置信地道。

“不要害怕,我在这里。”麟侧过头,向他微微一笑,左手一振,抖开御币,拦在灵梦和紫身前。

“阿麟,你……你来干什么?”灵梦后退了半步,有些意外地道。

“我来求你们,不要杀他。”麟收回袖剑,道。

“啊,阿麟,你是想我们让你来处决这家伙吗?”紫微微一笑,“也是,你还没有干过这活计呢,正好熟悉熟悉。”

“不,我也不会杀他。”麟摇摇头,“我是说,我们谁也别杀他,放他走,让他活下去!”

“不行!怎么能放他走?”灵梦立即否定,“他可是想变成妖怪啊,阿麟!”

“是,这我知道。”麟据理力争,“他可能不是一个幻想乡的好居民,但是我也知道,一个为了女儿可以赌上自己性命的人,肯定是一个合格的好父亲,不但合格,而且简直可以被称为模范!这样的人,该被表彰才对,为什么反而会被杀死?”

“阿麟,我们不关心他是为什么而这么做的,他犯了乡里的大罪,他是个该死的死刑犯!”紫将折扇从脸前放下,“就算他有千万个不能死的理由,可犯了错就要受到处罚,不是吗?”

“不!”连她也出乎意料地,麟说出了就连昨天的自己听了都会摇头的话,“他是为了自己的家人才变成妖怪的,完全是出于一片爱心!就算你们真杀了他,又有什么好处?幻想乡受益了什么?人类受益了什么?妖怪又受益了什么?——不过人里多了一个孤儿罢了!”

“阿麟,规则就是规则。”紫不悦道,“你如果带头放过了他,以后该怎么办?第二个人、第三个人你还放不放过?如果都放过了,人类变成妖怪的数量会越来越多,等到幻想乡人妖平衡被打破的时候,我们谁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缓缓降到地面,那双历经千年的眼眸给麟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你倒以为这是对得起他们么?阿麟,我的姓冴月的小姑娘?”

“这个规定本身就不合理!”麟没有任何让步,因为她知道那样做同样也让出了身后那位父亲的性命,“为什么要残忍地一刀切?这明明是特殊情况啊!”

“你还是太天真了,阿麟,你不知道人里那些卑贱的蝼蚁一样的人类有多么狡猾,他们可以在一瞬间中找好保命的一千万个理由。”紫幽幽地道,“规则的制定者想得远比你那幼稚的脑袋周到,不要去试图反抗规则,除非……你想被它碾压。”

“碾压便碾压!”紫的最后一句话成功把麟自尊不屈的怒火激了起来,她猛拔出琴剑,无畏地挺立道,“紫大人,我今天把话撂这儿,您若想伤佐佐木先生一根汗毛,就得先从我身上跨过去!”

“哦?你想和我动手?”紫挑挑眉毛,“阿麟,我劝你再好好想一想,趁现在站到一边,可还有回头之路;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做出无谓的牺牲!你也很清楚,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紫!别这样!”灵梦见紫似乎真的要同麟动手的样子,忙上去劝道。

“灵梦,你让开!”麟握紧琴剑,虽然是在冬天,汗水依旧浸湿了沉香木的琴体,“紫大人,你放马过来便是!我冴月麟既然已下决心护他周全,那便说什么也不会退缩!”心想灵梦在此,紫出手多少会有些收敛,总不至于让自己也血溅当场,便慨然应战。

“好,好小子!——你可不要后悔!”紫手中折扇一合,衣裾飘动,直向麟的面门刺去。麟正想格挡,身周一凉,一堵青色的暴风已将两人隔开。

“SPELL CARD,风庭「科洛尼亚之翅」!”

“流奈?!”麟惊喜地抬起头,那双闪着金光的墨羽已落在风壁之前。“紫大人,阿麟一个人打不过你,那便再加上我一个,行不行?”流奈横持羽扇,笑道。

“你……你这家伙也专门跑来和我作对,是不是?”紫见又冒出来一个立花流奈,恼怒更甚,“快走开!不要多管闲事!”

“这可不是多管闲事啊,紫大人。”流奈笑吟吟地道,“阿麟都这样见义勇为了,我作为她朋友,不表示一下,总有些说不过去吧?然而既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总该要站在自己认为正义的一方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成了非正义的一方了?我该被打倒、被消灭?”

“不不不,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啊,紫大人。”流奈连连摇手,“我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天狗统领,哪有裁判对错的能力和野心呢?等这事传到人里,看人里的大家赞扬的是谁、鄙弃的是谁,对错自然也就分清了。”

紫与妖山相交向来不深,对于这位才上任一百多年的“新”天狗大统领并没有太深的印象,自然更谈不上什么交集;两人只不过在发生重大事件时所举行的全乡高级妖怪会议上见过几面而已,她见流奈处世沉稳,待人接物合礼得体,倒还对她存有几分好感,后来虽听说流奈与麟私交甚笃,却也未曾留意。今天一见,却是立即陷入了交锋之中,更听她说话处处讥讽,似褒实贬,油腔滑调的本事似乎并不在麟之下,大非先前冷静持重之态,无名火起,忍不住便要突破风壁同二人相斗,然而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并没有贸然采取行动。流奈见她犹疑不定,心中已开始谋划:“这家伙不愿上前,耗的时候一久,只怕生变;得想个法子激她动手,我和阿麟后发制人,大约可以占到上风。”对麟道:“阿麟,几天前我们俩排练的组合技,你还记得么?”

“当然了。”麟笑道,“怎么,你想现在用?”

“嗯,咱们试试。”流奈贴近麟的脸颊,耳语道:“给那个老家伙点下马威瞧瞧。”

“好啊!”麟哈哈一笑,设下结界将佐佐木先生保护住,和流奈一前一后地站定方位,两人同时高声宣言:

“SPELL CARD!天风符「撕碎寰宇的滚滚千风」!”

一束龙卷风直刺穹宇,两侧的枯枝被卷得变形断折,两人交替着螺旋上升,在翻滚的中玉与激光流中齐声长啸,灵力凝作一个锋利无比的尖锥,同时砸将下来,足有撼山破岳之势的冲击波四散开去,声震数里!

灵梦大觉立足不稳,召出结界来才勉强挡住,生怕这样刚猛的一招便落到了紫的头上,刚想开口喊叫,却见紫依旧只是站在原来的地方;麟流二人这一下根本就没想向紫攻击。

“好啦,紫大人,我们热身完啦。”流奈晃晃脑袋,笑道,“有什么招式,尽管拿上来吧!”

“哼……”紫心里清楚得很,两人刚才的那一下各自都使出了十成劲力,分明便是挑衅,怎么会是热身?“要灵梦对姓冴月的小子出手,那是绝无可能的,但我一个打她们两个,未必便也输了。”摆出应战的姿态,随时都有可能发起突袭。

两人一左一右,并肩而立,没有任何畏惧之色。战火一触即发,然而立刻就熄灭了:

“大统领!下属该死,一时疏忽,竟不知您已来此!您没事吧?”嗡的一下,原露子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护在流奈身前,急切地道。

“原露子,你来得正是时候。”流奈微微一笑。有一个贴身侍卫的好处就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孤军奋战,原露子虽然稍不及麟,却也并不是平庸之辈,假若三人齐上,那紫便毫无胜算,想到此处,流奈的心便稍稍放松了些。“啊,我都快忘了,我们这边还有一个原露子呢。”麟道,也带有一丝放松下来的快意。

紫见原露子猛然间来到此处,下意识地一缩身子,“可恶……”她见顷刻间对面的人手就已翻了三倍,之后说不定还要来更多的帮手,衡量了一下局势,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了。然而斩钉截铁的战书还是在五分钟前下好的,假若此时便怯场退缩,面子非得丢得一点不剩不可,然而不退又没有胜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拿折扇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实不知是该如何放才好了。

……

紫终究还是没有出手,毕竟挨揍是一件比怯场还没面子的事。她只不过狠狠地瞪了三人一眼,然后带着极其难看的脸色钻回了隙间中,就这样消失了而已。

灵梦在劝麟最好还是向紫道个歉云云后也走了,佐佐木在说了一大通肉麻的感谢话后也走了,原露子也很识趣地上树放哨去了,这条修得并不算好的土路上只剩下了麟和流奈两人。

“我的天哪……”麟靠着树一屁股坐下,长舒了一口气,“这破事终于解决完了,可累死我了……”

“谁知道会扯出这样的一件事啊。”流奈坐在她身侧,“不过,也幸好老天让这件事被我们给撞见,否则那个家庭就怕是毁喽。”

“是啊。——你系的那瓶酒给我喝喝,忙活了小半天,天又这么干,我嗓子都要着了!”麟也不管流奈同意与否,一把把她腰侧的瓷壶拽了下来,一仰头就往嘴里倒去。

“喂,你慢点,别呛着!”流奈笑了,“我倒要问问你了,你怎么突然就想要插手这件事了?

“谁知道。”麟瘫在树干上,闭了眼,“我只是觉得,我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有阻止悲剧进一步发生的义务……那个叫荧子的女孩的恳求,我是真的没有法子拒绝。”

“可是你今天上午还说要消灭一切违反规则的家伙来着。”流奈将手搭在麟的大腿上,“这么快就转性啦?”

“有些事情果然还是得亲身经历过了才知道怎么办好。”麟道,“我听了你的话后,便一直琢磨到底该怎样去做才是,刚好就碰上了这么一出——果然还是你说得对,流奈,真不是所有违反规则的都是该受处罚的恶人。”

“这世上哪有什么黑白分明的事情啊!”流奈叹道,“就单说你,你在外面上初中那会儿,缺德事少做了没有?”

“那……那说得也是。”麟讪讪地笑道,“总之,以后我在解决异变的时候,一定会多查查他们制造异变背后的原因的——谁知道那些人中还有没有更多的佐佐木?如果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们除掉,我岂不是也变得像刚才的紫那样令人生厌了?”

“好啊,有仁爱众生之心,这才是侠者风范。”流奈赞道。

“嗯……”麟想了想,又道:“不过,只是劝他们改过自新似乎还不够,比方说佐佐木吧,他逾制冒险变成妖怪的根本原因其实还是人里的发展不完善,只有等到人里的大家都过上了富裕的日子,这种情况才会真正地消失掉。”

“那就是我们为之奋斗的终极目标了。”流奈伸出左拳,“祝贺我的朋友冴月麟,在今天又离幻想乡的大侠、英雄和圣人近了一步。”

麟笑了,伸出右拳,同流奈轻轻一碰:“祝贺她,祝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冒失鬼。”

冬日下午的暖阳绕过扭曲的枝条,斑驳在踌躇满志的两人身上。一只朱鹮孤独地从林中起飞,它刚刚和大部队走散了。它并不关心这两个奇装异服的家伙在说些什么,对它来说,尽快找到自己的族群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总会有人会去关心这些事的。

[初夜,人间之里的某片角落,传承者们]

当荧子和父亲终于彻底放心地回到家中时,天已经黑下来了。荧子刚刚点起壁炉的火,家门就被急促地打响:“荧子,荧子!你们是不是回来了?”

荧子皱了皱眉,起身打开门扉,门外站着另外一个小姑娘,水蓝色的长发直垂到腰间,手提一把缺了口的斧头,斜背着一捆柴火,似是刚从山中回来。“你有什么事么,星华?”荧子问道。

“你们一家两个,今天一天做什么去了?”星华单手叉腰,“我今天中午想喊你一起去上山来着,可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回应!”

“啊,这个嘛。”荧子道,“我……我爸爸带着我去其他的人类聚居地看了看,本来是想换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回来的,可是你也看见了,什么结果也没有。”她已经做好决定,隐瞒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无论是自己的病,还是父亲的身份,她都不想让任何一个外人知道。

“那你们肯定还没吃晚饭吧!”星华挥舞着斧头,吓得荧子向后缩了缩,“走,去我家,今早有人送了我们一只大肥鸡,待会我们炖鸡汤喝!”

“谁会送给你们家鸡吃啊?”荧子不相信地道。

“自然有人——你也不看看我的全名是什么!”星华高傲地把头抬起,“铃雨星华,‘铃雨’,懂么?我太奶奶可就是有着‘世间最强铸剑师’之称的铃雨山明大师啊!她的后人,受到乡里人的热爱,有什么不对的?”

“你还是别提先祖的事了,真要说起来,我家祖上还有一位叫做佐佐木小次郎的呢,现在不还是一样揭不开锅啊?”荧子无奈道,“我说,他们根本在意的就不是你们爷孙俩,他们只不过是眼馋你们家墙上挂着的古剑——就是那把叫什么绯辰的而已!”

“他们要是想要剑,我家一老一小,直接硬抢不就好了,干吗讨好我们?我看你就是嫉妒我!”星华眉毛一挑,“喂,你到底去不去啊?”

“唉……”荧子叹了口气,转头向屋内道:“爸爸,星华她邀请我们去她家吃晚饭。”

“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见啦,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便去。”佐佐木先生在卧房中答道。

“走吧!”星华将斧头插在腰间,招招手,“那只鸡连毛还没拔呢,你还得去帮帮我来着。”

“好好好!”荧子套上木屐,跳下地来,同星华一同向小巷另一边走去。无意间一回头,发现自家的屋檐下悬着一束细线,系着长方形的一片物件,借着不算明朗的月光,上面似乎反射出“博丽灵符”四个墨黑的字来。荧子心中一动,即想起父亲向自己转述的那个叫冴月麟的巫女的托付来:“这两张灵符一张你贴身带着,另一张挂到家门口,它们会形成无形的结界壁,把你保护在里面。一但有人想伤害你,它能帮你挡下攻击,同时我这边也能感受得到——切记,无论什么时候,一定要保证自己在灵符的影响范围下!这样的话,除非我死了,不然就算是紫也没法动你分毫!”

荧子幻想着麟那时飞扬自信的神采,在感激中却也不由得痴了,竟停下了脚步,呆立在朦胧的月色中。“你干什么呢?”星华回过身子,催促道,“快点走啊!”

“哦!”荧子猛然清醒过来,快步赶了上去。余光看到远方显现出若有若无的一点红色,不知为什么,她一心情愿地认为,那就是博丽神社的鸟居。

“总有一天,我要为阿麟姐姐做些什么,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荧子在心底暗暗发誓。

[不知何时,不知何处,贤者]

摩多罗凝视着浮在面前的巨大水球。它的表面不断起伏波动,在四季能量的照耀之下折射出彩虹一般的光芒来。这炫光是如此的吸人眼球,以至于摩多罗只顾盯着它看,都没发现身边已凭空多出来了一个人。

“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么多水?”紫开口问道。

“啊哟!你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摩多罗这才发现紫的存在,吓了一跳道,“说了多少次了,用隙间穿过来的时候先知会一声!”

“我问你这水哪儿来的。”紫似乎并没有和她开玩笑的心思,“你抽乡里的地下水了?”

“怎么会,我又不傻!我是后户之神,又不是塌方之神!”摩多罗一摆手,“我只不过是收集了乡里一段时间空气中的所有水汽罢了!你难道不觉得这几天全乡里的空气都很干吗?”

“我当然知道它干,它都干出麻烦来了。”紫阴沉着脸,“你想干什么?”

“你在审问我,是不是?”摩多罗无所谓地耸耸肩,“你知道‘旧水池地狱’这个地方么?”

“地狱里杂七杂八的地方多了,谁记得过来。”

“前几天,我在那里发现了一种奇怪的液体——”摩多罗道,“像墨水一样,漆黑漆黑的,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怪味;不过,这种液体最奇特的地方在于,它可以把接触到的清水给腐蚀同化,将它也化为和自己一样的黑色液体!”

“那你收集这些水分,就是要去灌那个池子了?”紫道,“这种东西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值得你这样大费周章?”

“这你就不懂了!”摩多罗高举了双臂,仿佛赞美太阳似的,“这样在无比的黑色中还蕴有金光的奇妙液体,它不是别的什么,它是贪婪,是欲望的象征啊!”

“贪婪?”

“除非是有着极高定力的圣贤,否则,普通人一见到这种液体,内心的贪欲就会不可抑制地爆发出来,疯狂地想将它据为己有!”摩多罗续道,“畜生界那个叫刚欲同盟的兽灵集团,还有手下的天翔组、鬼杰组、劲牙组-鬼杰组和劲牙组好像已经闹独立了?不过那也没有关系,这种东西一但出现在那种地方,他们之间肯定会互相打个天翻地覆的!”

“你可不要玩得过了火。”紫皱眉道,“送这样一个大便宜给畜生界,万一事态失控,幻想乡就危险了!”

“不可能有事的!”摩多罗十分自信地说道,“我已经查清楚了,刚欲同盟的盟主不过只是一个小屁孩而已,一只妖怪羊,叫什么饕餮尤魔的,成不了大气候。”

“这样一个庞大、严密的刚欲同盟,就由一个小孩子领导?”紫道,“你确定你没有搞错?”

“情报上就是这样说的。”摩多罗道,“你最近有什么打算么?加是没有,陪我去地狱看热闹好了。”

“我有一个计划,差不多完善了。”紫想了想,“然而我可能要到乡外去准备一些事情。”

“你要出幻想乡去?”

“是,不这样不行。但是这样跨乡内外的行动,最好还是要上报管理者大人,我正在找他……”

“你不必找了,我就在这里。”他的声音忽然响起。

“啊?管理者大人!”紫惊喜地回过头,却谁也没见,“您在哪儿?”

“我无处不在,万物皆是我。”他的声音仿佛从紫的身体内部传出,“说吧,小紫,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紫立即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他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对那小子下手,是不是?”

“正是这样,您真是料事如神!”紫赞道,然而却也怕他竟会反对,有些担心。

“尽管去吧!我不会去干涉的。”还好他这样回答道,“如果不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我是不会插手的。你自己看着去做便是——况且,我也不太喜欢那小子。”

“为什么?”

“那小子的反抗意识太强了,对社会秩序是个危害。”他叹了口气,“她怎么就这么喜欢和规则对着干呢?”

“请放心,管理者大人。”紫笑道,“这个危害,很快就会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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