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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赤羽下桥边(3)

九 赤羽下桥边(3)

行不多久,远远地望见一棵大树,从一条树枝上垂下一条长绳来,将一个人形的物件吊在半空,随着风的吹拂来回晃动。朱鹭子心中一惊:“莫非是撞见了吊死鬼拦路?”一阵恐惧从她的脚底直升上头顶,直吓得双腿发软,正想远远地另寻条路以避开这里,那树上吊着的人却突然使劲挣扎了几下,不像是鬼魂,倒像是无意间中了计的活物。朱鹭子心中一动,缓缓向树接近,细细一看,树上不只是吊了一个人,而是三个体形相似的家伙并排而挂,愈发感到诧异。

三个吊着的人其中之一忽然开口道:“挂了一个多时辰了,这荒郊野岭的破地方怎么才来个人!喂,那边的,快快给我们三个松绑,否则,我们三个下来肯定没有你好果子吃!……啊哟,啊哟!”

朱鹭子听她语气似乎有些熟悉,凑近了看时,只见三人身材都甚是矮小稚嫩,又都生着分不清是两片还是四片的透明翅膀,一下子便记起了三人是谁,叫道:“桑尼、斯塔、露娜,是你们三个?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这三个倒霉蛋正是三月精。斯塔问道:“你认识我们?”

“当然了!我还没进命莲寺的时候,我们在铃奈庵曾经见过一面的,你们难道忘了吗?”朱鹭子见三个人被捆得如同三个大粽子一样被挂了一排,模样甚为滑稽,忍笑道:“是谁把你们捆起来的?”

“问这么多做什么!”露娜叫道,“先给我们松绑,真要勒死我了!”

“好吧!”朱鹭子应了,转到桑尼身后,研究绳扣如何解法,自言自语道:“要是青卯剑在手就好了,只需轻轻一划,便能救你们出来……”

“喂喂!你先等等!”桑尼突然叫道。

“又怎么了?”朱鹭子将头伸到她身子前面,问道。

“你能不能先看看那个混蛋在我们胸前的纸条上写了什么?”桑尼道,“这绳子捆得我低不下头去,只知道上面有字,却又没法看,可要把我急坏了!”

“啊?”朱鹭子不解道,“我把你们解下来再看,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的!”桑尼道,“我要没弄明白写得是什么,心里就痒个不住,吊着的时候总也就不免动上几动;但要是知道了,心里就平静下来,不动了,你解扣的时候也能方便一些。”

露娜、斯塔两人附和道:“就是啊,就是啊!”显然也是很想知道。

朱鹭子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看便是了!”转回前面,果见三人的胸前各贴了一张写了字的长纸条,她托起桑尼的那条,借着月光辨认,道:“这上面有七个字,是……‘天下第一捣蛋鬼’。”

桑尼听说她是“天下第一”,也不管后面跟的字是如何,便洋洋得意起来;反倒是露娜不服气地叫道:“什么,天下第一?我明明比她更会恶作剧的!——你也给我看看!”

朱鹭子把露娜的纸条也看了,道:“露娜你的和她一模一样,都是‘天下第一捣蛋鬼’这七个字。”又远远扫了一眼斯塔的纸条,道:“斯塔身上的也是这七字,没错的。”

“咦?那倒奇怪了。”斯塔道,“既然是‘天下第一’,那就该只有一人才对,如何三个人同时都是第一?若是并列第一,纸条上又没有‘并列’两字呀!”

朱鹭子笑道:“想来是那位绑住你们的高人一片好心,若是分出个一二三来,生怕下来以后你们因此争斗,伤了和气,所以给你们三个都发了个‘第一’的头衔。”

“好啦,我死而无憾了!”桑尼满足地闭上眼睛,“为我松绑吧!”

露娜正想插嘴,突然间大吃了一惊,惊恐地望向朱鹭子的身后,磕磕巴巴地道:“你……你的身后……那个,那个家伙!”

“谁……啊呀呀呀呀呀!!!”朱鹭子猛一回头,却正好与一张极其阴间的脸打了个照面,直吓得七魂六魄都飞了出去,一交跌坐在地上。

在她身后的正是那位阴森森的亡灵,寒冰一样的目光在四人身上依次扫过,开口问道:“小鬼,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我……”朱鹭子不知如何回答,向后缩了缩。

那亡灵看到朱鹭子背上的剑鞘,打开腋下的布袋,抽出青卯剑来。朱鹭子还以为她要砍自己,尖叫了一声。那亡灵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倒转剑柄递向朱鹭子,道:“小鬼,这剑不是你的?不要了?”

“啊?”朱鹭子才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畏畏缩缩地把剑拿回,道:“你……”

“你这家伙还好意思回来!干什么把我们挂在这里?”桑尼一看见这亡灵,怒道,“我们姐妹三个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愁,还不快把我们放下来,我们三个和你没完……”

那亡灵闻言,冷笑了一下,道:“你们三个的能力是什么?”

“哈?”三人一听要报能力,这可是个怨敌克服的大好机会,于是都争先恐后地报了出来:

“我的能力是改变光路,制造幻象!”

“我的能力是让声音消失掉!”

“我的能力是侦测敌人的行动,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

“什么?你们……”朱鹭子虽与三月精有过一面之缘,却并不知道她们的能力,此时得知,大出意料之外。

那亡灵不屑地挑了挑眉毛,看向朱鹭子,道:“懂了么?”

“原来……原来把我搞得流落荒郊野外的,是你们三个啊!”朱鹭子难以置信地愤怒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啊?恶作剧还需要理由的么?”露娜歪歪头,这是她目前能做出最大幅度的动作了,“只要我们开心不就好了嘛!”

“可我不开心啊!”朱鹭子道,“你们把我无缘无故地坑到这里来,白玉楼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为我担心呢!”

“管那些做什么?”桑尼晃晃脑袋,“让别人为你担心也是恶作剧的一部分,你该享受这个过程啊!”

“你们!……哎!”朱鹭子完全不能理解三月精的逻辑,一顿足,气恼地道,“我不救你们下来了!”

“诶?不行啊!”斯塔一听急了,“你不救我们,难道就让我们吊在这里吗?”

“不必救你们下来。”那亡灵的神色依旧是冷冷的,“你们是妖精,拥有不死之身,只要过上一段时间,绳子就会风化断掉,你们自然也就下来了。”

“自己断开?那怕不是要几年呀!”露娜叫了起来,“太长了,太长了!”

朱鹭子本来真的要让她们挂在这里的,可听那亡灵说她们要在这里挂上数年之久,年少心软,起了恻隐之念,抬头道:“你们要我放你们下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们得把我带回白玉楼去!”

“可以,当然可以!”三月精忙不迭地道,“快些把我们弄下来!”

朱鹭子点点头,一抬手,青卯剑锋轻轻一划,捆绑露娜的绳子瞬间断作几段,她转过手腕,斯塔和桑尼也相继落地。

“呃啊——我终于自由了!”桑尼舒坦地伸了个懒腰,不忘对地上的碎绳子补上一脚,“呸!这可恶的绳子!”

“白玉楼就在那个地方,对吧?”朱鹭子朝远方一指,“我现在已经几乎没有力气了,但如果你们三个架着我些,应该勉强飞得回去。”

“架着你?”桑尼撇撇嘴,脸色一变:“你想得美!跑!”唰的一下,三只妖精分别朝着三个方向急飞而走。

“喂!喂!你们这是做什么……”朱鹭子见三月精食言,倒吸一口凉气,慌忙去追,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上,仍是叫:“回来!你们快回来……”

“嘿嘿,这也是恶作剧的一部分哟!再见啦!”露娜回头对朱鹭子做个鬼脸,三人很快消失于夜色中。

“你们……你们!”朱鹭子跪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泪水又一次在眼眶里打转。“呼”的一声,一件大衣罩在了她身上,朱鹭子一愕,只见这大衣分明是那亡灵刚才穿的,忙回头问:“这是做什么?”

“真是废话,你难道不冷?”那亡灵显然对于这样毫不自知的问题十分不屑,挥挥手,“跟我走吧!”

“走?去哪里?”朱鹭子擦擦眼睛,疑惑地问。

“看来你是想在这里过夜了。”那亡灵连看都不看朱鹭子一眼,径自走去。

朱鹭子这才领悟她打算收留自己过夜,心中一想:“她既然绑起了三月精,便是想救我出来。她应该……是个好人,我可以相信她!”站起身,追了上去:“等等我!我和你走!”

那亡灵听到朱鹭子喊声,嘴角微微上扬,停下了脚步,直到朱鹭子从后赶上,这才带着她走向冥界的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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