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颖看着楼下一片欢声笑语的场景,目光里满是羡慕。
“真好啊……可惜都与我无关了。”她喃喃道。
女孩的右脸微微地肿起,上面有着一道崭新的、通红的巴掌印,还有着一些细碎的小伤口。
“跳下去吧,跳下去吧。”心里似乎有一道声音在不停地响起,带着丝丝蛊惑之意,“终结你的痛苦,这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愿望吗?”
虞颖的瞳孔中闪过了一抹血红。
……
半个小时前。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和各自的家长前往操场,场馆里一下子空了下来,只剩下了零零散散几个人。
虞颖小心翼翼地向着某个角落中走去。
“妈……”虞颖轻轻地开口。
“嗯。”黑裙妇人淡淡地开口,“你今天表现的不错,唱的很好听。”
“真的吗!”虞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喜过望,“您能喜欢真是太好了,我其实站在台上,就是想唱给您听的……”
“听妈妈的话吗……”黑裙女人轻轻地用手抚摸着女儿的脸颊。
“嗯!您放心,我一定听您的话,永远不会离开……”虞颖重重的点了点头,话还没说完,忽然感到脸上传来了一阵剧痛。
张仪的指甲狠狠刺破了女孩的脸,嵌入了她的皮肉之中。
“呜……妈,你……”
“可是你没听我的话啊,一点没听。”张仪看着虞颖,眼神中满是失望。
“妈妈告诉过你,现阶段什么最重要?”张仪轻声问。
“高考……”
“对喽,道理你都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按照我说的好好地做呢?”张仪摇了摇头,“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就要高考了,你竟然还有心思搞这些有的没的,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妈,我错了……”脸上传来的阵阵剧痛让虞颖忍不住开始求饶。
“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黑裙妇人放下了手,紧接着一巴掌重重地呼在虞颖的脸上。
虞颖发出了一声闷哼,但她知道,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巴掌狂风骤雨般落下。
“高考才是一切!唱歌唱的再好有什么用?!”
“妈妈是在为你好!打你是为了让你清醒一点!”
“听我的话,什么事情都要听我的话!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
“啪!”“啪!”“啪!”
随着巴掌一阵一阵的落下,虞颖眼神中的光彩慢慢地消失,瞳孔之间空洞而木然,好像没有了任何的情感。
周围身下的零零散散的人都用惊异的眼光看向这边。
“这不是刚才唱歌的那个同学吗?她妈妈怎么回事,怎么能这样子!”
“她是虞颖啊,虞大校花,没想到……”
“她是做错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吗,要被这样……”
“再严重也不能动手啊,还这么用力,看着都疼!”
细细碎碎的声音传入了虞颖的耳朵中,不过她已经丝毫不在意了。
就算在意又能如何呢?
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虞颖的嘴角、鼻孔、耳朵里,都开始渗出淡淡的血迹。
她母亲的巴掌还在不停的落下,就像是在打沙包一样。
有时候虞颖也会奇怪,她的妈妈体能为什么会这么好,好到每次打她从头到尾巴掌的力度都没有变弱过,每一次扇在她的脸上都是那么的疼。
但是更疼的感觉藏在胸腔里。
所剩不多的人群中,‘石涛’静默在某道阴影中,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嘴角慢慢扬起了一丝笑容,夸张地咧到了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哦,多么绝望、阴郁的情绪啊。”‘石涛’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满是迷醉之色。
“满是裂痕的心,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美妙。”
一道血红色的影子从石涛的身体中弥漫而出,以肉眼难及的速度冲向了虞颖,从她的眉心处涌入,转眼便消失不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虞颖的恍恍惚惚中,张仪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轻轻地摸着女儿的头发,就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柔声道:“好了,我们走吧,颖颖。妈妈今天特地停下了工作,就是为了陪你完成这趟成人的仪式。”
“你看,妈妈对你这么好,你一定要好好听妈妈的话哟。”
虞颖面色麻木,眼神空洞,被张仪挽着手宛如提线木偶般走出了场馆。
阳光照射下来,披洒在虞颖的身上,却不能给她带来一丝一毫的温暖。
她的全身上下都冷的有些可怕。
“怎么样,是不是非常痛苦?”心里忽然出现了一道尖细的声音。
“还记得之前我们的约定吗,让我帮你结束你的痛苦,实现你的愿望。”
“实现……愿望……”虞颖喃喃了一声,眼中血红色的光华一闪而逝。
猛然间,虞颖用力推开了张仪,向着不远处的教学楼狂奔而去。
黑裙妇人愣愣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咦,教学楼顶上是什么?”
“那好像……是个人?”
“卧槽,真是一个人!她好像要跳楼!”
“那个女孩,好像是虞颖!九班的虞颖!”
待到教学楼顶的白色人影被人发现时,操场上一下子炸开了锅,惊叫声和各种吵闹的喧哗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
方长在华哥的陪同下刚走过成人门,正在墙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忽然间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人群都奔涌着向着教学楼汇集而去。
“怎么回事?”华哥皱了皱眉头。
“老师!老师!”一个同学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你们班的虞颖好像要跳楼,在教学楼那边,您快去看看看吧!”
“什么!”华哥大惊失色,方长也是吃了一惊。
带到两人火速感到现场时,一眼就看到了教学楼顶上那个摇摇欲坠的白衣女孩。
“虞颖!”华哥惊叫了一声,“报警了吗?快点报警啊!”
再得到周围人肯定的答复后,他才冷静了一些。
“方长……”华哥转头叫了一声,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方长早已没了踪影。
“艹!”他直接骂了一声,但心底隐隐猜到这小子的去向。
“你小子油嘴滑舌的,今天可不要掉什么链子!”华哥在心底祈祷着。
他的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在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后,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张仪!你对虞颖做了什么?!”
张仪回过头,就看到华哥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开口就是一道厉声的质问。
“没有做什么啊,只是教育她一下,让她知道现在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张仪淡淡道。
“教育一下?!”华哥气笑了,指着教学楼顶怒道,“教育一下给孩子逼到楼顶上去了?你这个教育方式还真是清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是怎么对待颖颖的?”
“多少年了,打、骂,暴力,侮辱……我早就说过,这样子迟早有一天会出事!”
“能出什么事?”张仪平静道,“站到楼顶上也只是某种抗争而已,只是小孩子想引起注意的某种表现形式。我的孩子我会不清楚吗,她根本就没有面对死亡的勇气……”
张仪的话顿住了,她的瞳孔开始剧烈的收缩。
她看见,楼顶之上,那个穿着漂亮白色衣裳的女孩。
她的女儿,双手张开,直直地向前倒了下去。
黑裙妇人嘴唇微颤,似乎要说什么但却发不出声音,面孔开始不断地扭曲。
“不!!!”
……
方长在楼道间飞奔着,内劲覆盖在腿上,一步就是七八个台阶。
梯云纵给了他极大的速度加成,但方长还是觉得太慢太慢。
十几二十层的教学楼,现在显得格外的高耸。
“虞同学,你可别犯傻事啊……”
方长在心中喃喃着,脚步不停,向着楼顶狂奔而去。
……
“往前一步,就是天堂。”
那道蛊惑的声音一直在心底里回想。
“你不是早就受够了这种煎熬了吗,那就向着自由扑去吧。”
“痛苦不会再降临到你的身上,幸福和欢笑将充盈你的余生。”
“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幸福……”虞颖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挣扎之色,“不,不行,我不能丢下母亲不管!”
“母亲?她真的是你的母亲吗?”心底的那道声音说。
“天底下会有哪个母亲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
“她不是你的母亲,她是枷锁,是囚牢,是锁住你余生的阴影,而今天,你可以将她摆脱。”
“死亡没什么可怕的,特别是对你来说,它只是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的自由,不是吗?”
“自由……”虞颖的眼中血红色的光芒更盛。
她的嘴角慢慢扬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是的……我要自由,我要自由!”
女孩的手慢慢张开,似乎是在和天空拥抱,身体缓缓地向前倒了下去。
楼下围观的人群中已经有人惊呼出生了。
“虞颖!”
一声大喊自身后传来。
一双大手从身后握住了虞颖的柳腰,以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和角度,抄着虞颖已经落在半空中的身体向后倒去。
两道人影重重地倒在地上。
“虞同学,你在做什么傻事啊!”方长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还好是赶上了。他在心中庆幸着。
虞颖沉默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背对着方长,方长看不见她的表情。
“你不会还想再来一次吧。”方长也赶紧起身,就怕面前的这个女孩一激动就要再来一次信仰之跃。
“虞同学,有什么问题不能……”
“刺啦!”
方长的话戛然而止。
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的虞颖。
她的手如利剑般穿过了他的腹部,在他的身体中缓缓搅动。
她嘴角带笑。
她的瞳孔殷红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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