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拎着东兴坊锅里、烟囱里冒出的热气升起来了。
顾以北睡眼惺忪的来到相熟的一家小食摊子上，迷迷瞪瞪的坐下。
“伙计来碗馎饦加一份胡饼！”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周围嘈杂而充满朝气的市井气息中显得有些刺耳。
“呦！顾小姐？来来来这份胡饼是送你的，查案辛苦了。”摊子上的伙计看见明显是没睡醒的顾以北赶忙捞出一碗馎饦搭上一份胡饼给她端了上来。
“啊，谢谢啊。”顾以北依旧是有气无力的。
昨晚在户籍司几乎查了一夜也没查出什么结果来，一直到东边微微放亮才稍微眯了一会儿。
顾以北现在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陆青猜错了，她顾以北昨晚花了一整夜找了近三十年从蜀中迁入京城的户籍信息也没找到这位女子。
现在只知道这位女子是丞相府的女眷，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一概不知。
所以顾以北现在打算直接上丞相府找了，反正如果那个户籍司的官吏说的没错的话，这位女子应该现在就在丞相府。
再不济，起码能丞相府知道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吧。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填饱肚子，不吃小食饿得慌，拿剑的手会发抖的。
这碗馎饦冒着热气，现在已是金秋，道边梧桐树都已被凉风染得金黄，过段时间应该就会纷纷下落。
这样微凉的秋日里这碗冒着热腾腾香气的馎饦吃下去便会有一股热气屯在腹中，对于顾以北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享受。
于是顾以北便就着胡饼吃馎饦，吃的满头大汗口齿生津。
阳光爬上了丞相府的墙根，晒得丞相府门前那棵桃花树都看起来懒洋洋的。
顾以北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准确的说她其实经常路过丞相府，但是从未像今天一样扣响这扇朱红的大门。
“请问你是？”门上探视的小窗被打开了，应门的家丁躲在小窗后。
“我乃北府镇妖司五品镇妖吏顾以北。”顾以北朝着那个多在小窗后的家丁亮出了镇妖司的腰牌“烦请通报一声，我来找个人。”
“主人吩咐过了，镇妖司的人不准入内，请回吧。”那躲在小窗后的家丁说着就要关上小窗。
“别别别！”顾以北连忙一手按住小窗不让它关上一手拿出小册子麻利的翻开“你们府上有没有这样一个女子，她今晚可能会有危险！”
“没有！请回吧。”那家丁象征性的看了一眼小册子上的画像，没好气的说道。
“真的没有吗？”顾以北按着小窗的手劲儿很大，这个家丁根本不过她的手劲儿“情况很紧急，烦请通报你家主人一声。”
“主人上早朝去了还没回来。”家丁使出吃奶的劲儿想要把小窗关上，可惜顾以北按住的手跟焊上去的一样纹丝不动“你松手啊，不松手我喊人了！”
“那你家主人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以等。”顾以北稍微松动了一下按住小窗的手。
“不知道，晌午吧。”家丁终于抓住机会使劲儿一掰“哐！”得就关上了小窗。
“哐！”得猛然关上的小窗差点撞到顾以北的鼻子。
“晌午啊……”顾以北小声念叨着“若是晌午的话还可以等，但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那堵并不高的墙，但是又想起昨晚见到的那些从丞相府赶到城外森林的卫队，感觉有些翻墙潜入有些不太好。
只能等了吗？
跟顾以北蹲在丞相府墙根下晒太阳不同，这个时候的镇妖司可没人像她一样有晒太阳的空闲。
比如百灵婆婆现在就在对着一案的卷宗发愁。
昨晚因为陆青的错误推测导致整个镇妖司傻傻的把全部力量都投入到东北侧，最后全都被陆青叫到城郊森林，结果命案在南侧发生了。
整个镇妖司都现在都处于一种阴沉的氛围中，毕竟大家都是降妖除魔这么多年了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的错误推断给骗了，谁脸上都挂不住吧。
陆青那臭丫头也是，昨晚连夜就跑出京城了，怕不是知道自己犯错了害怕担责任跑回师门了吧。
“百灵婆婆，巡查科的鉴定出来了。”林清楠推门进来，把一份卷宗放在百灵婆婆面前的案上“还有，顾前辈传来口信说她找到下一个受害者了。”
百灵婆婆放下烟斗，揉了揉太阳系。
“她说什么了？”百灵婆婆打开卷宗，问道。
这份卷宗是昨日在森林中找到的那几支钉在地上的羽毛的鉴定结果，虽然不确定射出这几支羽毛的妖魔与最近京城的几起命案有无关联，但是算上之前在西北郊山林中出现的山魈，京城明面上已经出现两只妖魔了，这本身就足够奇怪的。
京城当初建造时就买下了八卦大阵，这种阵法本身就有阻挡驱逐妖魔的效果，加之北府镇妖司的核心就在京城，这也是京城鲜有妖魔出现的原因。
而如今有两只大妖出现，若是算上最近几起命案的凶手恐怕有三只以上。
这只射出羽毛的妖魔更是掌握了一种能够逃过镇妖司现有所有侦测手段的方法。
“顾前辈说，她查到了所有受害者在八月十四都在东兴坊的飞鱼楼出现过，当时出现但现在还没死掉的一个女子一定与此案有关。”林清楠回忆着顾以北捎来的口信，说道“她说她在户籍司并没有查到这名女子的信息，但是户籍司的官吏说在丞相府见过这名女子，她现在已经去丞相府找这名女子了。”
“丞相府吗？”百灵婆婆没有抬头，继续翻看着卷宗。
回想一下镇妖司与丞相府的关系，丞相恐怕不会那么简单的就把顾以北这个镇妖司的人放进自己府上找人的。
“要去支援顾前辈吗？”林清楠弱弱的问道。
好歹顾以北还算是他的顶头上司，而且也和自己的师姐陆青是搭档，现在师姐回师门了，自己理应暂时担任起师姐的工作和顾前辈搭档的。
“让她自己去查吧。”百灵婆婆继续翻看着卷宗“你就去巡查吧。”
“是！”林清楠听到这话眼前一亮，马上推门出去了。
本来今天他不是去巡查的。
“那几支羽毛有结果了吗？”林清楠前脚刚走，乾歌后脚就推门进来了。
“下朝了？”百灵婆婆抬眼看了一眼乾歌，拿起案上的烟斗叼在嘴上，把刚刚翻看的卷宗推给他。
“嗯。”乾歌应了一声，拿起卷宗翻看。
“这只妖魔我们以前没有见过，是一个全新的种类。”百灵婆婆说着，烟斗上飘出丝丝青烟“巡查科最近有些忙，之前顾以北和陆青在西北郊遇见的那只山魈也是，跟寻常山魈完全不同，甚至可以给它专门分一个新的类别。”
“简直就像是……”乾歌翻看着这个卷宗，沉吟道。
“简直就像是三十年前是吧。”百灵婆婆吐出一股青烟，说道“我也想到了，像是我们三十年前遇到的那些妖魔一样。”
三十年前百灵婆婆还是一个花季少女，乾歌还是个翩翩少年。
那时的他们有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四处行侠仗义降妖除魔。
那时候的他们年华正茂，降了许多妖除了很多魔，也解决了几件即便放到现在也是非常重大的事件。
后来，有人牺牲了，于是从那个妖魔肆虐的地方出来后大家各奔东西，有人继续云游四方，有人来了镇妖司继续降妖除魔，而有人却永远留在三十年前了。
“是我们当时没有解决干净吗？”乾歌合上卷宗，叹了口气“难道他用命都没有填上吗？”
“如果真是这样，恐怕也得是我们几个老骨头再用命去填了。”百灵婆婆深吸了一口气，烟锅里的烟丝点起丝丝火星。
顾以北在丞相府的墙根下晒了一早上的太阳，她终究还是没下定决心翻墙进丞相府。
就在她瞻前顾后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当朝丞相带着护卫坐着轿子回来了。
“丞相！”裴寂还没准备下轿子呢就看到顾以北堵在自己的轿子前“你们府上有人会有危险，请让我进去！”
“你是镇妖司的人？”裴寂看了一眼顾以北身上穿的官服就认出了她的身份“我府上很安全，不会有人遇险的，你回去吧。”
说罢便下了轿子，准备进门了。
“等一下！”顾以北脚尖轻点就越过了几个拦住她的护卫，落在裴寂面前，伸手掏出小册子翻开。
几个护卫见状连忙抽刀冲到她面前护住裴寂。
“这名女子是不是在府上？”顾以北指着小册子上那名女子的画像“她今天会有危险！”
“我说了我府上很安全。”裴寂瞥了一眼册子上的画像，径自走进门内“费心了，回去休息吧，我们会保护她的。”
朱红色的大门哐的关上了。
顾以北又吃了个闭门羹。
“顾前辈？你找到那名女子了吗？”身后传来林清楠的声音。
“林清楠？你怎么在这里？”顾以北回头看见林清楠“今天你应该在镇妖司值班的，算了，让你捎的口信捎到了吗？百灵婆婆怎么说？有没有支援，丞相府不让进我得去镇妖司开个搜查令了。”
“百灵婆婆说让你自己去查，她不会提供支援的。”林清楠有些窘迫的说道。
“算了，我就猜到是这样。”顾以北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跟我来。”
说罢顾以北走到墙根下，看了一眼周围没人。
“顾前辈你要干什么？”林清楠觉得顾以北的行为有些奇怪“你不会是要翻墙进去吧？”
“你觉得呢？”顾以北说罢便飞身跃过丞相府那堵并不算高的院墙。
“这样不好吧！”林清楠只得跟着一起飞身跃过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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