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兴坊。
虽然已经是亥时,东兴坊却热闹不减,作为京城中最为繁华的地段之一,东兴坊与西兴坊一样多是酒肆青楼等寻欢作乐的地方,并且多会开到子时之后。
芙蓉酒家就建在河边,坐在二楼便能感受到河风吹拂,若是春日更有杨柳依依,此时正是芙蓉酒家热闹的时候,这家酒肆是顾以北和陆青常来的酒家,据说在京城已经是上百年的老店了。
酒家老板姓吕,从自己祖上继承下来这间酒家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据京城内诸多酒徒所说,这间芙蓉酒家的招牌烧春几十年来味道如一,这种雅称烧春的酒并不似京城附近寻常酒家酿造的蚁绿浊酒那样有一层白蚁般的漂浮,或是像来自西域的葡萄美酒般红如玛瑙,而是清如甘泉,味厚而绵长。
烧春原本盛行于蜀中,似是当年这芙蓉酒家的吕老板取了一蜀中郭姓女子做妻,便将那蜀中烧春的造法也一并取来了。
东兴坊内酒肆有千家,唯独这芙蓉酒家颇得众多酒徒所爱,常有诗人在此饮酒作诗,兴起便挥洒秋毫写出千古名篇。
虽然西域来的葡萄美酒盛行于云国上下,但是顾以北和陆青却反而独爱这种来自蜀中的烧春。
顾以北与陆青坐在芙蓉酒家的二楼,靠着栏杆,仿佛伸手便能穿过栏杆触碰到河面。
“怎么?见我要了罐上好的烧春心疼你的银钱了?”陆青见顾以北盯着河面怔怔出神,便拿起桌上摆的双系罐给自己和顾以北的瓦碗斟满透亮的酒液,道“你若真心疼那我请你便是了。”
“没事,说请你就请你。”顾以北收回望着河面的眼神,拿起面前桌上的瓦碗便一饮而尽,颇有英雄豪杰的草莽豪气。
“有心事?”陆青倒是没像顾以北一样将满满一碗酒一饮而尽,而是端起碗小口而饮,比起顾以北更有淑女味道,就是这酒器乃是寻常酒家常用的烧瓦碗而非诗中文人雅士独爱的金樽鹦鹉杯,倒是将这淑女味道破坏了几分。
“只是丢了东西而已。”顾以北捧起那盛满酒液的双系罐,又给自己满满斟上一碗“昨夜丢了玉佩,今晚又弄碎了刀鞘。”
虽说京城的文人雅士独爱那金樽玉壶鹦鹉杯,但顾以北却爱这种双系小罐,斟满瓦碗喝起来别有一分爽意。
顾以北本是能压下心头那股无名愁意的,只是现在在这上好的烧春浇灌下那股愁意又涌上心头,变得愁眉满面起来。
那玉佩是顾以北从小带到大的,据师傅说那枚玉佩是放在她襁褓中的,不知是用何种玉料雕琢而成,每每心有迷惘摸摸那玉佩,感受到那玉佩上传来的丝丝凉意心头那些迷惘便烟消云散了。
现在愁云满面的顾以北又习惯性的向腰间摸去,却摸了个空,脸上愁云便更甚了。
“刀鞘自不必说,鲁班科会给你修好的,主要是那玉佩吧。”凉风习习,便吹起了陆青的三千青丝,她放下手中瓦碗,从桌上碟子中拿起一块糕点,修长的葱指捏着这块糕点,就像是捏着一块玉佩“我见你经常摩挲那玉佩,是与你有什么缘分吗?”
实际上从三年前顾以北与陆青在镇妖司相识并搭档之后,陆青便数次问起过那枚玉佩的事情,只是顾以北向来不愿意多说。
陆青就是这样,也不知是在师门时看了诸多风流才子佳人的小说还是怎么的,总是喜欢打听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师父说,他当年在山下捡到我的时候,那玉佩便在我襁褓中了。”顾以北又将手中满满一碗烧春一饮而尽,用袖子擦擦嘴便说道“那玉佩上有一北字,师父便以他的姓给我起了顾以北的名字。”
“师父说那是个像现在一样的秋天,那日风萧雨寒,他便在山下一处破庙里捡到我。”
与师出名门的陆青不一样的是,顾以北的师父是一个四处游历的驱妖人,知识技巧等虽多却也庞杂无章,从小教授了顾以北诸多剑法咒术,却唯独不擅符咒之术,因此顾以北的符咒造诣便也差强人意。
符咒之术向来是各门派系统学习开发而来的,像顾以北和她师父这样的江湖草莽自然是无处学习那种集历朝历代能人智慧的符咒之术。
虽没有学习过那些符咒之术,但多年游历四方的师父却在各处的游历中学到了许多来自各域附国的剑法与咒式,就连顾以北刻在刀身与刀鞘上的诸多繁杂咒式也是跟师父学来的。
放眼整个大云,除了师父与顾以北还真没多少驱妖人把咒式刻在武器上用以作战的,据师父说他将咒式刻在武器上是因为自己天资愚钝,诸多咒式都没法在诛妖的过程中使出来,便把咒式刻在武器上,要用时只需要吟诵咒词并一股脑的将内气灌注进武器就能使出来了。
而这种做法反到是在军中盛行,毕竟军士不像这些名门出身的驱妖人,没那么多时间掌握咒式,反而这种做法简单快捷的就能让军士使出一些在军阵杀伐中常用的术式。
名门正派向来不屑于像顾以北师徒一般用这投机取巧的法子,虽说将咒式刻在武器上能让没有熟练理解咒式的人也能稳定的使用咒式,但是没有熟练理解就是没有熟练理解,即便能稳定使出咒式,面对妖魔往往也作用不大。
“那玉佩,应该是你父母留下来的吧。”陆青听着顾以北絮絮叨叨的讲起自己与师父过去的经历,见顾以北几碗黄汤下肚脸颊已是熏红,微风吹起青丝倒也有那美人之姿。
“可是如今我弄丢了这玉佩,以后若是遇见父母该如何相认啊。”顾以北低头趴在桌上,情绪低落。
“我觉得把,若是遇见了不相认也无妨。”陆青慢悠悠的给自己斟满一碗酒,望着栏外河水潺潺,道“你父母若是爱你便也不会将你仍在山下破庙了。”
“也对!”顾以北像只容易被哄好的猫一样,瞬间来了精神,抬起熏红的脸颊目光闪烁。
随后便傻笑起来。
别了陆青之后,顾以北被那凉风一吹脑子便清醒些许,自昨日丢了玉佩后,便在书库查阅资料,随后收到李有生一家遇害的案子,直至现在才有些许空闲。
于是在别了陆青之后就打算顺着河岸找寻一下昨日丢失的玉佩,虽说希望渺茫但也还是找一下,说不定有所收获。
只是没等顾以北出了东兴坊,就见一黑影在夜空下的屋顶上下翻飞,活像一只蝴蝶般灵巧。
“是你!?”顾以北见到那熟悉的黑影,那熟悉的奇怪服饰与昨日杨老三一家窗外的那黑影如出一辙。
见了那黑影顾以北本是清醒些许的脑子瞬间变得十分清晰,当即便飞身上了屋檐追逐那黑影。
那黑影觉察到顾以北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在屋顶上飞身而走,顾以北也紧追不慢。
二人在月光与灯火的照耀下,在一眼看不到边际的京城中追行。
只是那黑影像是厌倦了顾以北的紧追不慢便飞身跳入一处巷子,停下了。
顾以北见状也跃入那巷子,直面这黑影,这才看清这黑影并未蒙面,而是将自己的脑袋藏在那奇怪服饰的兜帽下,虽然中秋刚过,月光正亮,但那黑影的脸面像是蒙上了一层黑暗,让人看不清楚。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命案现场?”顾以北不等这黑影开口便解开了腰间缠着刀身的破布,提起横刀摆出架势。
“你是镇妖司的人?”那黑影似是看到了顾以北腰间刻着镇妖司的腰牌,便开口问道,那声音又浑厚又轻灵,似老人又似孩童。
“是又怎样?”顾以北回答道。
“那就让我来看看现在的镇妖司到底是什么水平吧。”那黑影说着,一拳已至,看似平平无奇却有着极快的速度,一息之间便已奔至顾以北的面门。
仓皇之间顾以北只得横刀阻挡,只是没想那一拳轰至刀刃上却好似神兵护体刀刃竟然没有伤到他毫毛,反倒是那拳上带着的千钧之力瞬间将顾以北轰飞出去几丈远。
“十年云卧湛卢下,斗间瞻气有双龙。人间何处问欧冶?欧冶一去几春秋,湛卢之剑亦悠悠!”顾以北在空中便已如珠落玉盘般念出咒词,在空中扭动身形平稳落地,随后便脚尖发力持刀如若一只出弓利箭般冲向那黑影。
“不错嘛。”那黑影倒也不避,待到银光划至面前,仅是伸出二指一捏便停住了那流光星澜。
刀身像是被钳住一般纹丝不动,顾以北劈也劈不出去收也收不回来。
“南方丙丁火,卦主离,其象朱雀,火神也!”顾以北迅速念起咒词,刀身亮起火红色的纹路,瞬间便燃起大火,那火若诸天星宿,隐隐有火鸟从中窜出。
那黑影捏住刀身的二指便迅速抽出,甩了甩便熄灭了手指上沾染的火焰。
顾以北不等那黑影做出下一步反应便提起染着火焰的横刀欺身而致,刀势如火焰喷涌般凶猛灼热。
只是在哪密不透风的刀势中,那黑影左腾右闪硬是躲过了所有刀光与火焰。
待到顾以北旧力以致新力为生的时候,那黑影便一掌印在顾以北腹间,顾以北只感觉到浑厚的内劲从那手掌中喷薄而出,瞬间便流窜进自己的四肢百骸,刀势便停止了,自己也被那一掌打的动弹不得浑身疼痛。
“京城这案子水很深,我劝你不要卷进去了。”那黑影说道“内劲两三个时辰便会散去,不会给你留下暗伤的。”
说罢,那黑影便转身欲走。
“等等!京城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顾以北倒在地上疼的动弹不得却还是咬紧牙关想要叫住即将离去的黑影。
“你若是想知道,去镇妖司书库找一个叫岳弦的人,他会告诉你的。”那黑影没停,几个闪身便消失在黑夜中。
本章出现的神话志怪
朱雀:中国古代神话中的天之四灵之一,源于远古星宿崇拜,是代表炎帝与南方七宿的南方之神,于八卦为离,于五行主火,象征四象中的老阳,四季中的夏季,同时也是天之南陆。
这个就不用特别介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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