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啊黑无常大人？”依凌着急得直跺脚。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离开后殿站到了门外。
张开左手五指——很好，指魂针的指向没有变化，也就是说，对方不是移动的目标。
没有迟疑，我将右手架在左手心上，将中指对准指魂针指向的方向。
嗖！
一道阴气化成的细线像针一样从空中掠过，稳稳从后殿的大门一路延伸到后墙。
“这是……”咏清顿时反应过来，“难道目标就在这条阴气线上？”
“还有这招啊！”依凌也跟着恍然大悟，喜道，“太好了，这样就只需要沿着线排查就行了！”
看她两兴奋的样子，我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不，用不着那么麻烦。”
向左横跨一步，我站到了殿门的另一边。
于此同时，指魂针划过一个细小的弧度，再次指向殿内！
“两线交点……对哦！这样不就能准确定位了吗！”依凌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呢！”
“……不愧是黑无常大人！”咏清讶然道。
这个有效的方法相当简单，稍微有点常识都能理解，但是人们却往往卡在了“想到”方法的那一步。
再好的方法，想不到就等于“无”。
我希望追随我的部下能更加灵活地运用脑子，而不是只会使用暴力。
两条线的相交处，就是目标所在。
我再次将右手架在了左手上。
虽然不知道应该是“人”的目标为什么身形不显，但只要能准确定位到它的位置，之后就不怕找不出TA！
阴气流向指尖——
突然，我浑身一抖，阴气线条立刻偏了出去，打向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位置！
“黑无常大人？”咏清和依凌同时一愣。
阴气线偏离得太远，而我的表情也在同时被意外和凝重占据。
怎么回事？
我猛地回头看向左侧，很快，又扭头看向右边。
从未见过我如此表现，咏清顿时大为警惕，依凌更是干脆跳出后殿，也紧张地四下观察，然而却什么也没发现。
眼前依然是人来人往、香火不断的城隍庙，一切都尽然有序。
“黑无常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了？”依凌忍不住问道。
“感觉到了吗？”我深深地凝起了眉。
“啊？”依凌立刻调动全身的感官，然而片刻后，她就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啊，我什么也没感觉到。”
说完，她看向咏清的方向，对方也朝她摇摇头。
她们尚且感觉不到吗？
略作思考，我脚下一蹬，整个人冲天而起。
“诶——黑无常大人！”
依凌的叫声很快就变得模糊不清，我已经冲上了高空。
顾不得别的，我立刻左右环视。
果然……！
一滴冷汗从我的脸颊滑下。
其实我早就知道，交给我的任务绝对不会是“祥和”的。
可是，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啊？
东方和西方，我的目光所能触及的地方，两片蝗虫一样黑压压的小点正不断朝这边接近！
可是，那要只是蝗虫就好了！
那，是修士。
甚至不需要看清黑点的真实样子，我就得出了答案。
能感觉得到——从两侧不断夹击过来的，那摧枯拉朽的道法气息！
他们是来对付我的？
不，应该不是。
除了九云那样天赋异禀的人，绝大部分人是看不见我的，如果只为了杀掉我而出动这么多修士，那也未免太肆无忌惮了。
更何况，虽然道法能克制鬼魂，但想扼杀我这个黑无常也没那么容易。
就凭他们这惟恐天下不知的巨大声势，我就可以提早躲得远远的，让他们扑个孔。
既然不是为了捕杀黑无常而来，那恐怕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我将阴气集中在眼睛上，本就清明的视力再次得到大幅提升。
看清双方穿着的瞬间，我终于完全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是一场战争！
一场正道和邪道的大战！
从距离和行进速度推测，双方会面的地方，恐怕就是我脚下的小城。
不可思议，这些家伙，要在这里开战？
为什么要选在这么一个只有弱小低阶修士和凡人的地方交战？
难道就因为平原足够宽敞！？
开什么玩笑！
“要尽快让他们撤……”我刚开始向下俯冲就猛地停住了。
看着满城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还像往日一样过着朴素又充实生活的人们，我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关。
不，我不能这么做。
提醒人们逃离什么的，我都不可以做。
这和是不是人类出身无关。
只因为，我早就不站在“活物”那一边了。
我已经死去了5000多年，我没有权力介入阳间的战争……乃至悲剧！
有快乐，有美好，也有痛苦，有罪恶。
这才是“阳间”啊！
我，没有义务，更没有权力越界去干涉……任何事！
冷酷地看着生灵涂炭、生离死别，然后将生灵的魂魄带回地府。
从我决定成为鬼差开始，就默认了这样的誓言。
生有生道，死有死道，这是规矩，是无情的大道。
“真是的……都几千岁的鬼了，还不得不时常提醒自己，我就是‘残酷’本酷这件事。”
高空的狂风吹过我的肩胛，撩起我的头发。
明明阳间的寒冷程度不及狱冰原的十一，然而却不知为何，这股风总让我有种冷到骨子里的冰凉感。
“我是黑无常。任务，现在只要完成任务。”
我恢复了平常的表情，从高空冲下。
我离开的时间并不长，但咏清和依凌两人已经焦急地想要飞上天来找我了。
看到我下来，她们也焦急地围了上来：“发生什么了黑无常大人？”
我并不打算隐瞒：“很快，就会有两队修士分别从东方和西方过来。看上去，一队是正道修士，一队是邪道修士。”
“正……邪？”依凌脑子转得飞快，“那岂不是要发生战争！？”
“看起来是的。”我平静地说着走向后殿。
“咦咦咦？他们不会在附近打吧？”依凌脸色都变了，“那可是修士的战争啊！道法绝对是铺天盖地往下砸，到时候别说这个小城，我们都可能魂飞魄散！”
咏清的脸色同样惊异。
她们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座宁静小城里的任务会发布给黑无常来完成。
因为接下来，我们要面对这世界最可怕的“被波及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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