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门是天成，为何形成，何时形成，都无人知晓。
但，有一点，我却是可以确定的——
通往狼牙洞的阴阳门群，对生魂来说一定是无妄之灾。
“阴阳路的迷雾，对普通魂魄来说，是相当糟糕的东西吧。”
放在魂眼里，阴阳门会散发出蓝绿色的光芒，看上去类似一只浑沌的圆镜；然而，如果不会使用魂眼，阴阳门就只是一个灰蒙蒙的通路，几乎与阴阳路迷雾融为一体。
连三品鬼差也无法看清稍远的阴阳门，更别提普通的生魂。
在阴阳路的迷雾中行走，对生魂来说，雾已经浓郁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和在黑暗中摸索也没什么差别了。
“生魂误入阴阳门群，踏入阳间，只能看见一片黑暗，落入阴间，又迷失在灰雾中。来来回回，无论怎么走，都被死死地困在这座‘迷宫’中，不得脱身。”
那时候的它们，一定很绝望吧？
咏清惊愕道：“那些魂力碎片，竟是过去曾被困于此的无数生魂留下的……残骸？”
生魂离体地情况不一定要死后才会出现，昏迷、失意、沉睡都可能造成失魂的状态。
当然，对经常有人“枉死”的修仙界来说，杀戮产生的魂魄肯定远比那些情况多。
不过，不管哪种情况，普通生魂一旦迷失在阴阳门群里，就和困死沙漠中没有区别了。
它们不会吸收阴气，更没有阴间的食物补充能量，魂力就像活着时候的生命一样不断流逝。
运气好的，被路过的鬼差鬼卒发现，带回地府。
阴气不好的，就在迷宫中不住地打转，直到最后绝望倒下的那一刻……
魂魄死去后，由于没有了意识，魂力不再凝聚，虽然不会像尸体一样被细菌分解，却会逐渐分裂开来，变成一块块的魂力碎片散落在四周，随着气流浮动，慢慢被天地吸收。
狼牙洞里随处可见魂力碎片，就是这样留下来的。
无声地叹了口气，我点头道：“不错。”
咏清显然也猜到了中间残酷的过程。
这样密集的魂力碎片，曾经……到底有多少魂魄寂灭于此？
她的情绪逐渐低落。
毕竟不是每个鬼差都是像我一样冷漠的家伙。
大多数鬼差们之所以能以平常心看待勾魂，是因为鬼差眼里的“死”与活人眼中的“死”不尽相同。
肉体死了，魂魄还在。
虽然绝大多数魂魄都免不了走上奈何桥的命运，但至少“根”还在，不是吗？
然而看到别的魂魄的残骸，想到它们的彻底死亡，并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一点点在绝望中孤独地泯灭……
很难过吧？
我转过脸，稍微扯了扯绑住九云的绳索：“那么回到第一个问题，我是怎么找到这家伙的。”
咏清勉强看向我，即便心情不佳，但她仍然渴求着问题的答案。
“其实……”我的神色中透露出一丝暧昧，“刚进入狼牙洞的时候，我的指魂针并没有胡乱旋转。”
“怎么会？”咏清愕然叫出呃声。
就知道她会这么问。
我摊开手露出指魂针：“指魂针永远会计算鬼差到目标的最短距离，这个距离，是同时考虑了阴阳两界的。”
咏清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这一点，她当然也明白。
“所以，我穿过阴阳门之前，路线就是既定好了的，只要——”我拉长了声音。
咏清一心想得知真相，下意识地问出来：“只要什么？”
既然她已经问了，那我也不再卖关子：“只要目标不胡乱走动。”
“……！”咏清一怔。
“鬼差身处狼牙洞内时，一旦目标移动了，就会改变鬼差与目标之间的直线距离和空间距离，当两个距离相同时，指魂针就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而当空间距离超过直线距离，指针就会改变指引路线。”
咏清的表情越来越明了。
“目标移动越快，指针的变化就会越频繁，这就出现了乱转的现象，”我看着手中小小的指针，“当然，如果鬼差还和目标一起移动，指魂针就更加混乱了。”
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做了几千年鬼差的咏清要是现在还想不明白自己当初败在哪里，就可以卸任不干了。
“之前九云发现了属下，迅速冲进狼牙洞，不是为了尽快逃远，而是要以快速的移动扰乱指魂针的判定？”咏清难以置信地说道。
“不错，他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当然要怎么混乱怎么来。”
“属下……当时太心急了，在山洞里胡乱跑动，又加重了混乱！”咏清已经想通了一切。
“正是如此。”
“……黑无常大人，就是算计到这点，才……”咏清看我的眼神已经只能用惊骇来形容了。
我洒然道：“我哪有那么神？本来我只是想来个速战速决，在他看到我的瞬间解决掉他而已。”
然而听了我的话，咏清却丝毫不见惊愕，语气更是充满了敬佩：“这样的话，黑无常大人岂不是只凭看到阴阳门群的短短几十秒时间，就想想清楚了中间的所有门道？”
过分谦逊就显得太虚伪了，况且这又不是什么不好意思提起的事情，我坦荡地点头承认：“不错。“
“原来，这就是黑无常大人和属下的差距……”咏清倾佩地喃喃说道。
“行了，只是一次任务而已，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我摆摆手，转身面对九云，“闷声不吭地在一旁偷听许久，是不是感觉很爽？既然爽过了，那么现在就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拼命降低自己存在感，却忍不住竖着耳朵听我们谈话的九云顿时一个激灵：“我可没有偷听，都是你自己说出来的！”
这根本不是重点，我当然不会在上面纠缠：“看你的表情，我的推断应该全部正确吧？”
“是啊，完全正确，你现在也勾到我的魂了，满足了吧？”九云理直气壮地说道，一副“那又怎样”的口气。
“最重要的问题还没解决，是你的话，会满足？”我眯起眼睛反问道。
不只是九云，这回连咏清也迷惘地看向我。
鬼差该关心的不就是如何完成任务吗？
破解狼牙洞谜团成功勾魂不就得了，哪还有什么更重要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九云还是警觉起来，警惕地看着我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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