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清时据说很早就和同学去图书馆学习了。
江御迟傍晚一个人去海边散心。
橘红弥散了整个天际，海边的空气带着湿润的咸涩窜入江御迟的鼻腔。他轻轻吸了吸鼻子，低头尽量小口呼吸。平时学业忙，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来海边，因此这会儿海边独有的味道，让他并不是很习惯。
拂面的晚风一阵一阵地吹来，清凉裹挟住他整个肉躯，他像是受不住这样席卷而来的气息，伸手拢了拢针织开衫。天快黑了，结伴而来的人都准备收拾收拾离开，耳边三三两两的欢声笑语婉转入他的耳畔，他路过一波又一波人群，和一个又一个旅客擦肩而过。
只是就算所有人都表情怪异，他仍然与大众格格不入。
这样格格不入。
江御迟想笑，可扯了扯嘴角，他意识到现在自己一定丑极了。大概是麻木了，他想。
只是当周围的响声嗡嗡地拥簇而来，他又觉得异常悲哀。
还荒唐。
这样无助的感受十分难以言表，只是心口处传来的鲁顿又倍感清晰——他想要去埋怨些什么，又或是想要控诉些什么，只是张嘴吐不出半字，也喊不出一个音节。
他能说什么？是他不满，自己不能得出自己满意的研究结果吗？是他不满，自己离家，一直未能吃上一口热乎的家常菜吗？还是他不满，自己煎熬万分扛下来的日日夜夜，最终还是毁在了自己手里？
他有什么资格说啊。脑子里一晃而过同学们离开时拎着箱子向他道别，其他的事情却绝口不提的场景；还有父母总是劝他，抗不下去就回吧，家里没有资本，一个人创业太辛苦，可他脾气倔，就是不肯回去，也从不主动打一个电话；明明很多次，很多次有公司抛给他橄榄枝，可他偏偏想要所谓的自由，想要自己闯一把，闯出一个自己的新天地。
所以，最后不就只有他一个了吗。空落落的世界里，不就只有他一个了吗？就像笑声从背后一点点消失，唯独听得到自己浅薄的呼吸声；就像暮秋里银杏树上，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枯黄树叶。
透着病态白色的手指紧紧抓住那件开衫，指尖掐进掌心里，他以疼痛告知自己仍然存活。
可这有什么用。
海水拍打出白色的浪花，在沉下的夕阳下泛出温柔的色调。可他瞥一眼，再瞥一眼，瞧着这样的静默，哽咽堵在喉咙口，压不下去，又死死想要往上冲。
结果，就算他已经这么狼狈，世界还是给他开玩笑——沙子里露出小角的巨石狠狠把他绊倒，戚少商就这么面朝大地猛然往下扑倒。
这么一倒，他浑身传来剧痛。
挣扎着想起来，可手动了两下，颤颤巍巍地使不上力，于是须臾他便放弃了。
成年人的世界就好像是这埋在黄沙里的石头，一开始，只露出它的一面。你以为它没什么，于是毅然决然地装瞎走过去。好了，现在倒下了，你看，就起不来了吧？
他这样想着，自嘲地笑了。暗恋就像这风，也像这埋去了他呼吸空间的沙，总之前后围堵，让他毫无罅隙去躲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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