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要怎么表达？
又是否真的要表达呢？
这些问题，问谁都等于没问。
谁都不清楚怎样算爱，怎样又不算。
他江御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沈清时的？
是别人的远离下，她独自一个人毅然决然的靠近，那双湿漉漉的眼看向他，里面尽是崇拜和欢喜。
她那时候懂什么？可要这么说，其他人也是不懂的，为什么他们都远离他，只有她选择靠近呢？
他还清晰的记得，幼儿园时，老师问：“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其他孩子都说：“解放军！”
“很好，你呢？”老师的脸上有鼓励许可的笑，转向下一个。
“我要当，科学家！”那孩子挺起胸膛，特别一个个字地说了完整的句子，然后期待地看着老师。
老师微笑地许可了，摸了摸他的头：“非常好！”
“你呢”，老师胸有成竹的声音从他的上方传来。
“我长大了，要握一个女孩的手，指一颗远远的星，告诉她我把一个了不起的故事存在那里。”
“生时，就一起遥望那一点光。”
“死了，就一起去那里。”
“然后在那里，我会告诉她，其实这就是我们一生的故事，她都已经知道了。但只有我们都念着这颗星，魂魄才不会消散，靠着这一点惦记，我们才能一起来。”
“这就是我长大后，想做的事。”
放学的时候，江御迟没有被留堂。
但是他是一个流氓的名声渐渐地传开了。要作解放军和科学家的小朋友对他既有好奇，但也被一些谨慎的家长，约束不可以和他接触。
但他们毕竟好奇。
“你说那些话干什么，你说要当解放军不就行了，科学家也行啊，老师都写在黑板上，教我们念了好几遍了啊。”
江御迟没有犹豫，回答说：“可我的心愿，并不在她的黑板上。”
“你知道吗？你不正常。”
一个诚实的人，应该说实话吗？
其实，如果决心诚实，他应该尽量不说话。
因为诚实的形状其实并不是那样朴素，圆滚滚得令人拿捏不住，而又憨态可掬的。
并不是这样。
诚实的人自己知道，诚实是这个世界最锋利的刀。
所以人们用谎言作它的鞘。
会有人站在你面前问：“既然你是一个诚实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不说话，这世上诚实的人就少了一个，谎言就更进了一步，所以你必须要说话。”
这时候，江御迟就微笑了。依然没有说话。
他知道诚实的他，是最锋利的刀。而他又不说谎。
所以他用沉默作它的鞘。
他也知道，鼓舞别人勇气的人，都值得警惕。
更何况，谎言是不会更进一步的。
因为没有什么，可以比已充满，更丰盈。
他是一个异类。
他自己知道，因为他看别人都和他不一样。
江御迟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人爱高处，乃至登山，要将物理上的高度踩在脚下，认为这样才可以放眼，才可以在呼呼的风里，听见自己心驰的声音。
很多人认为高耸的山，就是神。
可是他看见十字架上的基督，他的血向下流。
可是他读到金刚经里的佛陀，他敷座而坐，眼目低垂，他的脚上沾着泥土。
难道不是这样？难道不是，神性皆在低处？
那么什么是山呢？
山不过是大地的浪。安忍不动的并不是须弥啊。
是地藏。
他知道，真正的放眼，连睁开都不需要。
江御迟和众人，分别很久了。
而且分别日久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众人都希望自己超过别人，却又害怕和别人不同。
不同，不是超越的第一步吗？
为什么众人都希望获得珍宝，却又害怕艰难的路。
艰难的路，难道不就是珍宝本身吗？
他不理解，为什么众人都害怕孤独，喜欢在聚集处，喜欢相见。人们的一切所见，不都仅仅是自己的眼吗？人们的一切念闻，不都仅仅是自己的心吗？人们不是一直以来都在无尽的黑沉中，和自己相见吗？
“你长大了想作什么？”
“我想作一个只开一枝花的春天。”
“然后一生只爱一个春天”
“你知道吗？你真的不正常。”
我知道，可我喜欢的那个春天，她从来不觉得我不正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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