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诸神都可以完美封印的石门在身后闭合,伸手不见拇指的黑暗仿佛把身体装进了棺材……而那颇为熟悉的,由无名的疯狂和憎恨组建的思绪,仿若野火一样在心底燃起。
“我说过没事别来烦我。”
这个地下堡垒里没有多少照明的光明,所幸一堆堆都快要发霉的素材后面由三个柜子所围成的一角,那窄小封闭好像是幽灵般发出模模糊糊红光的地方,就是那位大人一直钟爱的座位。
我按灭了手里的烟头,然后对着“那个”行礼。
你不会愿意看清是什么的……
“我收养了一个女孩。”
突然间听到这句话的大人像是受到惊吓一样抬头看了我一眼……从某些意义讲可真是光荣。
——平时在我身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是怎样可耻的失败或者前所未有的成就,大人对待我的态度都只能用爱理不理一词来形容。
我或许早就让她失望了吧。
她是真的什么都没想……还是说认为这一切都无所谓呢?
不过只在这一刻,我可以对于自己不再是空气这点发自内心的骄傲。
但这样没有耐心也不怪她……
在她口中只是“我单方面的要求追随”——而我也愿意承认这一点,毕竟比起大人掩藏在这地下深处的力量,我实在是弱的可以,实在是无法担当守卫在侧的责任。
……
“……养成?”
“不。”
可以理解为玩笑吗?
她在尝试开个玩笑,但好像由于“憎恶”的效果变得不是很成功,只会让我拼命去表示否定罢了……
在这里呆了太久也不和“智慧生命”接触,大概也让她忘记了和我说话的方式,事实上,我也差不多习惯了她的沉默。
总之这放在大人身上其实是个好现象。
“绝对不是,我是认真的,大人,”
“这……这样啊。”
她手里抖着不知乘着什么可怕液体的烧杯,似乎在为怎么控制自己的舌头和声带而烦恼。
“所以你已经决定了吗,道格拉斯?”
“是的……”
思绪完全混乱了呢。
“这样啊。”
“嗯。”
是在预料之中的反应。
可没有和预想之中的愤怒,也就是生气什么的……
经过这个百年之后,大人似乎越来越失去了“人类的感情”,从不生气而是一直维持冷静样子,反倒让我隐隐有点担忧。
从一开始我就知晓她是一个孤独的人……
世间所有的恶意都向她集中,不管是人类、魔兽还是天使,都认定她是不该存于世间的恶魔。
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同伴,而我会留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点,就是她把没有血缘关系的我养大了。
从我愿意称它为母亲的时候,对于这一切我已经习惯了。
不管那椅子上坐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您不反对吗?”
“不,怎么会,可是,道格拉斯……她一定会比你早死掉的不是吗?”
用类似手的“器官”把烧杯放在架子上,“那个”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是怎么杀也杀不死的怪物,而喝了我的血的你也是,所以她一定会比你更早的死掉的。”
“我知道。”
“到分别的那一天,那个时候,会变得很寂寞……”
“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想养她。”
“那样的话……”
她转动椅子背对着我,样子好像是有点赌气。
因为“诅咒”的关系完全看不见面部表情,但因为平时不注意的小动作却经常把她心事暴露出来,所以经常侍奉在侧的我也只能大致地猜测。
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但哪怕过了多少年大人还都是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的小孩子吧。
“总之既然决定了就一定要坚持到底。”
“当然,我可是……”
一直如母亲您那样努力着。
密室的石门在身后不留丝毫缝隙地闭合,各种各样魔法阵的光效瞬间在身后织成了一片迷人的画卷,而这一切措施都是为了从世间隔绝掉“她”的存在。
这扇门再打开的时候,世界一定会毁灭的吧……
我靠在墙上第一次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双手。
作为“怪物”还会忽然良心发现什么的,这种事实在不适合我,也早就不适合这双早就沾满鲜血的手了。
“你究竟是心软了呢……”
背靠着墙壁,恶魔在心里低喃。
“还是单纯想看一看那孩子可以走多远?”
不……
什么都不是。
只是因为……
她的眼神跟我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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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哥布林的巢穴救了一个女孩。
一次单纯的偶然……
回收“碎片”的时候路过了哥布林泛滥的村庄,作为冒险者这么被村民们拜托了。
虽说就单纯从被洗劫的村民能提供的“报酬”来讲,这次作战几乎是相当于白干,但毕竟背地里的活动是打着冒险者公会的旗号。
“讨伐哥布林毕竟是冒险者的本职工作,不好好完成的话会有损声誉……”
刚刚在战斗中结识的冒险者如是劝说便同意了,这可不是因为什么正义之心忽然爆发的关系,毕竟——我便是它口中那个三百年不见人影的“会长”。
请让我不知羞耻地声称这一点——虽说是不怎么上心,但基础的工作还是有干的。
总之还是出手了。
那里顺手救下了她,没有任何理由,单纯的顺手杀掉了哥布林。
回到村子的时候得知她只是流浪到村子附近的孩子,不是村子的原住民,因此也没人能够照料。
呵呵……
人类真可怕啊。
实情是那孩子的父母被哥布林杀了,而侥幸活着的村民们,都想借着这次机会占有并瓜分死者的财产。
乱世的资产流动基本就是这个样子。
明明是好不容易才活下去的,结果迎来的同样是弱肉强食,所以这个时代的人心才很可怕啊。
大概是猜到了自己的绝境,她才一直死抓着我裤子边沿不松开。
这样下去会变得麻烦了……
“你想留在这里,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呢?”
我只好像个“好人”一样蹲下来询问她。
村子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其实当时只是多少有点不服气吧——毕竟是自己好不容易(轻而易举)救下来的,现在却要眼睁睁看着她其它村民夺走一切,心里实在是过不去。
首先声明:我是标准的大反派,煤球一样的,而就算要洗白,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人。
就像是从狮子的旁边捡到了一只猫,就算是再怎么没有耐心,也会下意识觉得这是自己的东西了。
“我可以带你到安全的地方生活。”
然后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大概根本就搞不清情况吧,说不定……还以为自己的父母还没死,只是在哪里睡着了什么的。
我见过很多这样的,在因为各种理由,而需要杀人的时候……
但送到圣母心总是爆炸的教会一般不会有错。
可是。
我却听到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复。
“我想杀哥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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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出生是不平等的。
即便是再强的诡辩家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而在这个实力决定一切的世界里,一个人的价值更是被“LEVEL”按得死死的。
要成为强者,那么身体就要有先天的适应性,也就是才能——不管是武技还是魔法,都需要“天赋”,而持有【先天技能】或者某种优秀血统,在有限的寿命里几乎就是决定了日后所能达到的高度。
而她很明显就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女孩。
路过练习场的时候公会第一的剑士悄悄在我耳边说道。
“那孩子没有学剑的才能,会长……”
“我知道。”
其实魔法也完全不行。
但不可能承认这一点的吧,既然有努力了,那起码会有一点进步。
要不要把“血”给她呢……
像我一样用扭曲的方式获得力量,也是这个这个世界的弱者们站起来的途径之一。
但是,代价……
已经无法用“恐怖”来形容了。
为此我烦恼了很久……
“才能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而长期茧居的大人只用一句话便让我打起精神。
很抱歉我打破了下一次见面就是世界毁灭的论断,但“那个”也不是很生气,反倒很开心的样子不是吗?
“现在就是你口中那些天才啥的,也不都止步于lv1000吗……所以,这其实是个比烂的时代啊。”
是啊……
当今的世界是个比烂的世界——!
我搞错了现实的状况。
又不是要她成为传说级的存在,只是成为一方强者的话,哪怕没有才能也不是问题。
“那么今天就必须更加努力了!”
成长到英雄级的标准,然后去杀哥布林吧……
“嗯……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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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认为杀死哥布林能取得多大的成就。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艾可在帝都拿到名誉的【伯爵】爵位,那个杀了自己亲哥的皇帝把一把没啥卵用的圣银剑送给了她。
——说真的,当艾可行骑士礼,而皇帝把剑拍在她肩头的时候,我手一直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冲过去砍下他的头。
身为从婴儿时期就看着那东西登上皇位的怪物,心里实在不可能向能灵活控制的面部肌肉般,衷心为他今日的行径表示赞美。
在我心中的形象已经固化了——一个笑里藏刀的冷血怪物……和我差不多的类型。
从那时候起她就因为恐怖的哥布林歼灭能力闻名,就算不需要我为之铺路,她依旧走上了通往强者的道路上……
也有了可靠的队伍和同伴。
接下来可以安心了吧。
“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呢……”
“嗯。”
“……”
“大人?”
“怎么了……”
“我不在的时候,大人会觉得孤单吗?”
“……不。”
是逞强呢。
明明书都吓掉了不是吗……
我一如既往地不会去阻止她。
复仇之火会会让人强大起来,而能否获得幸福,取决于那个人会有多大的力量。
而且,不管怎么样……
只是哥布林的话总该有杀腻的一天。
她会成长的,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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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会有比艾可更强的吗?
在哥布林之中……
……
一直以来我都忽略了这种可能,甚至忘记自己第一次战斗就差点死在了哥布林手上,以及那句“永远不要小瞧哥布林”。
但我终于失策了……
作为代价,艾可差点死了。
当时我还坐在公会总部的老板椅上,而“传说中的【哥布林英雄】”这个名号也第一次传入了我的耳朵——在南方的密林深处,有能和神明比肩的超级哥布林存在。
好像全是胡扯出来一样的故事……
还有个叫【哥布林黑暗大暴君】的奇怪人物,它似乎就是那个哥布林部落的远古祖先,据称是【三王国】时期最强的哥布林王,死因似乎是因为追求力量把自己分成了五块?
收集的一切资料都像是完全的胡说八道。
可我不得不去相信——因为这次的任务安排,艾可差点死了……而那个可恶的哥布林也完全是不知所踪。
“感觉怎么样?”
“腿上没有力气……”
“毕竟是再生的。”
普通人利用魔法再生肢体是有代价的,人类细胞的分裂能力有着极限,每一次再生其实都在加速消耗细胞端粒,而且就是再生出来的肢体,也很难恢复到以前熟悉的感觉。
一个剑士不熟悉自己身体的话就无法战斗了……
我第一次有劝说她不要再去战斗的想法——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从知道【哥布林英雄】起,这种奇怪的想法就在我心中挥之不去,总在向我呐喊:
再这么下去,艾可迟早会死在哥布林手里。
我无法容忍这一点。
自己的女儿死在区区哥布林手中,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的。
“哥布林都是很强的哦……”
她躺在病床上说。
“这次,是我太心急了,完完全全输掉了呢。”
“你还要继续讨伐哥布林吗?”
“……”
我等着她的答案。
本来只针对哥布林的冒险者就是一种非常病态的生活方式了,那是必须有人去干的工作没错,但是,所有人也都有选择幸福的权利,而艾可的幸福不会是哥布林的死。
“到底我错了嘛,老爸?”
“嗯……?”
“我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哥布林哦。”
她很艰难地抱着自己的膝盖说道。
“跟我说它接下来不会杀一个人类,而且,会尝试推动人类和哥布林和平共处什么的。”
“你确定自己不是被砸昏了头?”
我干笑了一声,毕竟她头上的大包,现在还稍有点没消下去。
“那可是哥布林啊……”
“确实是哥布林,所以我才奇怪这一点啊,老爸!”
艾可抱着枕头从床上爬过来。
“你说我是不是硬生生被锤成了一个笨蛋?”
“可能吧,毕竟是哥布林。”
“艾可不是笨蛋——!”
“会被哥布林打败的英雄,只能说是笨蛋吧。”
“……混蛋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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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开始,艾可没有再去猎杀哥布林,在公会做起了文职工作,就如我希望的那样。
但她真的放下了吗?
抑或只是顾虑我的担忧呢。
但只要幸福就足够了吧,不管是怎样的谜底,也比不过眼下的时光,有限的寿命让人类目光短浅,但也能更拼命地抓紧幸福。
艾可结婚的那一天我才反应过来……
她长大了。
这就是所谓的孤独吗?
所以我很没形象地给了女婿一个下马威,一口气把他灌吐了,只有这一次我不会在乎艾可或是别人的想法……
没错——只是单纯的,歹毒的,无能的报复罢了!
可我还是小瞧了这样的空虚,为了掩盖它,我也越来越频繁的去找那位大人,但是她似乎也对我感到烦了,经常躲着不出来,在地下和我玩起了要人命的捉迷藏。
好在我还有个叫做“时间”的万能药。
一开始会担心地会睡不着觉,而之后连相互邮寄信件也终于变得不那么频繁,只有节日的时候才会想起……
那个女婿,大概是死在战场上了吧。
很遗憾未能参加那场葬礼。
总之她很伤心,同样也很坚强——让自己女人落泪的骑士果然是废物啊,所以说我才看不起他。
到底为什么要为了这么个腐朽的国家死掉呢……
到底为什么要让她伤心呢……
我很担心她会想不开……没什么理由,就只是担心,可后来她还是独自搬去了南方,说是要看看那边的哥布林。
哥……
哥布林——!!!?
我一度认为她是太伤心了才会想杀哥布林发泄发泄,可是,【哥布林英雄】在那里出现的情报,又让我忍不住胡思乱想,害怕她是要去给自己的人生做一个了解。
不要出事啊,艾可……
但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艾可在凭着冒险者的才能那边成了守林人,虽说离得更远了,但是通过公会的网络一直都可以保持联系。
最近还发来了信,说史莱姆还有个活泼的小男孩啥的……
讲的究竟是啥?
时间让一切都覆满尘埃。
渐渐习惯了一切,或许这才是正常人类的生活吧……
对此我已经告别太久了,哪怕活了那么多年,也渐渐对自己的麻木感到不知所措。
然后有一天。
一抹熟悉的红色,打开了我的办公室。
她的样子让我感觉有点熟悉,可另一方面,却也让我感到些许陌生。
我停下笔来开始深思这种奇怪感觉的源头,但此刻少女看我的表情,比之更像是看着怪物一样。
“你好,请问,是祖……祖父——是道格拉斯先生吗?”
一如既往的槽点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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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尾的少女就是村民的青梅竹马(目前已婚,所以前女友什么不存在的)
史莱姆与村民于新手村的宿命对决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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