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惊鸿』部出发历经一天旅程,伯多禄回到了熟悉的家乡。
「少爷!」
他坐在驯鹿骑手的背后,刚迈入自家部落领地便有几位部落战士上前迎接。
功成归来的伯多禄瞧众人神情中隐约透露出几分忧色,便暂且放下自满发问道:
「各位怎么如此匆忙?发生什么变故了吗?」
「就在大汗和您启程之后,南方诸国军派出了一支部队单独向大森林东方发起了袭击!」
「那妈…母亲她岂不是很危险!?」
伯多禄闻言一瞬间几乎失去理智的大喊了出来。可他冷静的转念一想:南方诸国之所以要派遣那支小队,恐怕是打算声东击西。
「不…不对,这是南方诸国的陷阱。其目的就在于用少量兵力引走我们的主力,然后趁虚而入。」
(或许并非如此、或许南方诸国正是为狙击部落联盟的领袖而去……无论如何,南方诸国派出别动队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莫非、有奸细?这…难以想象。)
伯多禄感到一阵深深的不安与猜忌。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况且大汗本领高强、根本不必担心区区几个小卒。但已经有一部分战士不顾劝阻、为援救大汗而出战了!」
「咕…这可真是难办了……」
伯多禄翻身下鹿,神情尴尬的挠了挠头,
「我已经与『惊鸿』部约定好结盟事宜,从约定之后7天、现在开始6天内,『惊鸿』部的援军就会抵达。到时若是母亲不在……」
(『惊鸿』部的援手本就有些不情不愿,如果没有像妈妈一样威望足以服众的将军,最坏的情况下、援军甚至可能直接作鸟兽散……)
伯多禄咬了咬嘴唇。
比糟糕更糟糕的是,面对眼前的焦灼现状,伯多禄最好的做法也惟有什么都不做。
即**谓对策有时会盲目,但只要有所行动、便能够自欺欺人的骗过那颗焦躁不安的心。
而等待灾难的到来,却是一场漫长的煎熬。每一分一秒的死寂、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当事人的无能为力。
「这可如何是好…?」
「除了静静等待,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吧。如果母亲大人迟迟未归,届时……我等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战了。」
伯多禄皱了皱眉。
六天之后,依旧不见『赤目』汗半分踪迹。
——与此同时,
南方诸国的联军已开始向森林腹地进发。
联军的最高指挥:「元帅」本人的座驾就一马当先的行进在整支军团最前方。
不过元帅可并非会在战斗中拿起盾牌与骑枪向敌军发起冲锋的骑士,所谓「座驾」不过一架富丽堂皇的马车罢了。
行军中途,虽然没有什么契机或预兆,但这位身着月白盔甲、后扬深灰披风的青年『人族』男性骑着全副武装的军马从一旁走来。
护送元帅的卫兵当然知晓此人身份,因而未加阻拦。他走到车厢一侧,敲了敲门、说道:
「元帅阁下,我军已深入森林腹地。此处是敌军的主场,如果遭遇伏兵偷袭,我们现在的位置恐怕将会首当其冲。」
「哼、说得好听。『圣卫团』的邓尼金团长,你把我支开难道不是打算独占清扫蛮族的功劳吗?」
从车厢内传出了联军元帅轻蔑的声音,
「既然分队已经引诱开了大半蛮族,我军现在所要做的不过是用脚碾死一只蚂蚁罢了。在如此强大的我军面前,那些蛮族守都无险可守,又怎么敢主动进攻?」
(正因为胜算渺茫,敌军才更可能选择拼死一搏。)
团长心中如此不满的抱怨着,可纵使心中有所不满,他表面上仍旧只能答应道:
「是属下多心了。」
他转身驾马前行一段距离后,返回了自己所属的部队。见将军一脸神情凝重着归来,将军的副官——原本『圣卫团』的副团长凑上前,低声问道:
「团长,元帅阁下说什么了?」
「『魔灵族』各部落完全不具备反抗之力,这并非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屠杀。」
邓尼金将军以略显讽刺的轻松语气答道。副官一听,稍稍皱了皱眉,应道:
「团长,大意轻敌的确是在徒增我军伤亡。不过实话实说,教宗大人本就并未分派予我等太多士兵,而即便战损也轮不到我军的精锐骑士。您大可不必为此发愁。」
「我们的胜利……真就那么理所当然吗?你就不曾考虑过,联军也有失败的可能吗?」
「此话怎讲?团长,毕竟那些『魔灵族』人无非是群未开化的野蛮人罢了。区区野人如何与联军抗衡?」
「野人啊…那么、副官,我问你,1000位民兵与1000只雄狮搏斗,谁会赢?」
「这…大概是雄狮会赢吧?」
「正是如此,人与野兽战斗,人的胜算都未必占优。更何况对方不但有野兽的一身蛮勇,同时更兼备人的智谋呢?」
邓尼金将军耸了耸肩,
「切不可将我等的军队与『魔灵族』部落的军队一比一代换,这不仅仅是平均战斗力的问题,更高的军队素养使得『魔灵族』军其实能够执行许多我们根本无法想象的战术。」
副官听罢稍稍皱了皱眉,虽然并不能明确的拿出理由,但他就是觉得无法认可蛮族有一星半点可取之处。于是、他开口道:
「长官,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您是否有些太高估——」
然而、副官这段话方才说到一半,一支暗箭袭来,径直刺入他的左肩,随着「咕啊!」一声坠下马去。
眼见自己的副手就在眼前被一箭射倒,邓尼金将军诧异呆滞了一瞬,而很快也是最快、他第一个反应过来,举起盾牌与长剑,高声号令道:
「敌袭!举起盾牌!」
就在第一支箭过后,陆陆续续许多箭矢混乱无序的从密林掩护之后射向『圣卫团』阵中。
苍白的『圣卫团』重骑兵立刻散开两侧,身着重甲的步兵将足有一人高的方盾举在面前缓缓推进,而身着轻甲的弓箭手则在盾墙掩护之下、大致估算着敌军弓箭手的方位展开威慑与压制目的的射击。
邓尼金将军与一位士兵搀扶起副官撤回自家军阵腹地,他静静的观察战局、审时度势。双方你来我往互相射箭,可『魔灵族』却似乎完全不打算用近战士兵发动攻击。
『魔灵族』军又射出两轮箭矢,他再一看、这才惊觉『魔灵族』军的射击大多漫无目的,无非是在恐吓己方、拖慢行军步伐而已。
(部落军果然试图将联军三路逐个击破,面前这些似战非战的佯攻部队只是在为真正的主力部队争取时间而已。)
于是他皱了皱眉,高声命令道:
「『圣卫团』听令,准备突破!」
虽然若以无所不知的上帝视角去看、邓尼金将军的预测不完全正确,但至少、是完全正确的一部分。
正当联军左右两支分队遭受部落分队扰乱的几乎同时——
联军的中间部队完全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依然不紧不慢的行进着。
元帅的马车由六名轻骑兵护送,而在护卫当中有一人尤为特别:她是一位女性武将,骑乘战马、身着轻甲,一条冰蓝色的马尾高束颅后,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英武之气。
突然之间、数百支箭矢伴随着弓弦震撼之声从军队前方齐射而出,一时之间密密麻麻的箭矢填充了众人视野,
轻骑兵们被这突然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尽管他们连忙举起圆盾护在身前,可箭雨仍将其中半数反应不及的骑兵射下马去。
曾接受过训练又富有经验的专业士兵尚且难以应付,更无论那些被临时又强行抓来参战的征召兵了。
行军中阵型密集的征召兵们毫无防备的接受了一轮箭雨,前几排士兵几乎每人身上都**了3、4根箭矢,非死即伤。
「敌人!」「有敌人!」
嘈杂喊声四起,分散在中央军团当中的各地小贵族开始分别调动自家军队应战,庞大的中央军团内部如同一团拥挤的烂泥般缓缓四周展开。
而在整个战场的最前线,穿插分布于战线其中的常备军轻步兵迎面举起盾牌自保,装备简陋的征召兵们则三辆成群躲在士兵近旁。
他们还对那突如其来的箭雨心有余悸、只敢从盾牌之后颤颤巍巍的探出头来窥伺一下面前的状况,试图把握敌军的踪迹。
可惜越是寻找,他们越是迷惑与手足无措。
亦或民兵亦或士兵,无人愿意在黑暗森林中单方面挨打,但如果没有中央军团的最高指挥官:元帅的命令,他们便无权自行进攻。
于是作为焦躁之情的代表,女武将对马车厢内的元帅质问道:
「元帅阁下,我军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
「咦!?别、别杀我,别杀我啊!」
虽然她早已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但元帅大人亲临战场的英勇表现依旧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女武将略显无奈的讲道:
「元帅阁下,敌军现在只不过是在试探性的进攻而已,敌军尚且并未发动总攻击。我军安如泰山。但如果作为全军统帅的您继续颓废下去,局势才真不好说了。」
「什…!?岂有此理,这、这都是本元帅的计策,你看不出来吗!」
元帅阁下歇斯底里的咆哮着,粗暴的大口喘了喘气,又答道:
「对、进攻,进攻,进攻啊!区区蛮族怎么可能是我等大军的对手!?」
「元帅阁下,敌军不率先展开全面攻势、很明显是在引诱我军主动进攻,这样岂不中了敌军的圈套?」
可元帅对予这段语气急促的劝阻不以为然,他只是冷漠的回答道:
「传我命令下去:全军突击!军令如山,你难道要抗命吗?」
「咕…」
(明明就是头什么都不懂的肥猪,凭什么安坐后方的你一句话就让我们去送死?)
女武将心有不甘的瞪了他一眼。但即便如此,她却不具有反抗的力量。沉默转瞬之后,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了几个字:
「全军…进攻吧……」
随之得到了许可的部队开始缓缓朝箭矢袭来处探去,而此时、第二轮齐射接踵而至,这一轮射击并非如首轮那般全从正面袭来,反而是将箭雨一分为二、从左右斜前两翼分别攻击联军。
于是在部落军潜移默化的引诱之下,原本阵型紧密的联军士兵逐渐也朝两侧分散而去。
(敌军莫非是要将我军一分为二、再从虚弱的中央突破?)
原本骑乘着战马冲锋加速到半途的女武将一皱眉、转头返回身后的步兵大部队中,高声喊道:
「大家集中一处,不要被敌人分散了!」
这似乎倒是条好建议,而且就与许多好建议同样:是不被人接受的建议。
能够理解她话中真意的贵族军官纷纷命令自家军队放慢冲锋速度改向中间聚拢,但另一些不理解的贵族军官却诸如「懦夫!」「可笑!」之类的叫喊着,继续突进。
因而——正在这条看似比F2-A更明智的战术被提出之后,局面竟愈发糟糕。后撤的部队、冲锋的部队、调整阵型的部队,步调完全无法协同的联军各军挤作一团、动弹不得。
(部落军的行动原本就是为了使我军混乱、创造适合发起冲锋的机会……这下可好,不用敌人动手,我军反倒先自乱阵脚,我真是……唉!)
女武将皱了皱眉。
突然间,联军所站立的地面宛若地震般微微颤抖起来,联军士兵一齐转头望向了军团的正前方:
「『惊鸿』与『赤目』的勇士们!生死存亡在此一战,让南方的软脚虾好好见识一下我们『魔灵族』人的骨气!!」
一排又一排一列又一列、横不见底竖不见尾的『魔灵族』大军,身披毛皮手举木盾、挥舞着弯刀或战斧,由骑兵坐镇中央、步兵护在两翼的『魔灵族』大军,
已然在『惊鸿』汗之子巴阿图尔的率领之下,发起了总冲锋。
「枪阵、枪阵,架起枪……」
贵族军官试图挽回局势的举措为时已晚,因为千万只驯鹿的洪流比联军指挥官的嗓音都更加响亮。
于丛林天然掩护下忽然显身的『魔灵族』骑兵以仿佛蝗虫过境般摧枯拉朽的气势将毫无防备的联军从中心冲垮,
联军士兵要么是被不停挥动弯刀的骑兵斩杀、要么就是在四散奔逃途中被友军或鹿蹄踩死。而即便是少数仍抱着武器执意要与部落军对战的士兵,也都被吞没在了洪流之中。
(就算我不擅指挥,至少、至少……)
女武将自知此时骑马无疑是作茧自缚,于是她干脆翻身下马,注视着部落骑兵手中那弯刀——
(就是现在…!)
「哈啊!」
她轻巧的一翻身躲过弯刀砍击、与此同时一剑斩出将那骑兵斩下坐骑。可她还来不及得意,紧随其后又是一刀从背后袭来,
「咕唔…!」
幸好她装备着大体覆盖全身的盔甲才未被一击毙命。带有冲锋加成的弯刀,只是划破那层薄薄金属后又在白皙的皮肤上划出一道浅浅伤口而已。
不等她缓过神来,『魔灵族』的骑兵接踵而至。鹿角直接将躲闪不及的她撞飞倒地。
(咕…好、好疼……不行,我绝不能在这里…这种地方……)
女武将急忙毫无颜面的左右翻滚在地,原本华美如丝绸的一头秀发现今又脏又乱,满脸浑身都沾满了尘土。可好歹是没有丧命于铁蹄之下。
骑兵冲锋过后、她趁这稍纵即逝的片刻喘息之机站起身来环顾战场——但局势却越看越发令人绝望。
(部落的骑兵…就算前一排被阵斩、就算刀枪剑戟跃然眼前,下一排骑兵仍会毫不犹豫的冲锋。而联军的士兵…就算手中有武器、身后有盟友,还是轻而易举的溃逃……)
在她的四周已经完全不见友军的踪迹。联军士兵死的死,逃的逃,整支军团轻而易举的崩溃。
现在看来,这场战役的结果大抵已然十分明显了——纵使明知如此,她依旧拿起了剑,拿起剑对向紧随骑兵之后、将她与她身旁的车厢团团包围的『魔灵族』步兵。
「噫——噫呀!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啊!」
部落军步步紧逼之下,元帅猿形毕露。
(能赢…吗?肯定不能啊…对方可不是会被气势吓跑的喽啰,大概每个人都是那种纵使直面万军都会宁死不屈、战斗到底的精锐吧?)
以作为武者的经验,她看得出来。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魔灵族』中有一位颇显稚嫩的孩子、『赤目』汗之子、伯多禄操着一腔有口音的异族语言发话了:
「投降,不死。」
虽然只有一瞬间,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个北方蛮族的小孩,竟然会说我们的语言…?不、不对,重点不在这里。分明执意赶尽杀绝也无所谓,他仍打算网开一面吗?对我这个说不定会怀恨在心、终有一日前来报仇的敌人…?)
她皱了皱眉,凝视着伯多禄若有所思。但很快、愁云乍散。她甩了甩头,甩开了忧愁、甩开了无奈,最后、沐浴在阳光之下的笑容中、独留下一份纯粹的潇洒,
(…多亏这段离别之前的小小插曲,原本沉重的心情轻松多了呐。)
于是,她握紧手中之剑,以备战姿态面对着伯多禄作答道:
「宁可光荣战死,绝不苟且偷生。」
「…这样啊。」
伯多禄表情与心情同样复杂的后退了几步,
「那么,一对一、单挑。蔑迩干!」
从部落军的精锐战士当中走出一位尤为精悍的战士,他举起战斧与盾牌,走进众人簇拥而起的环形角斗场中,与女武将对峙。
(…疲惫又负伤的我,不可能有胜算。纵使如此,这算是…「荣耀的死去」吗?)
「『霜叶王国』第7公主,寒泠雨。」
她铿锵有力的说道。即便部落战士与她语言不通,却完全理解了她的话语、应道:
「『赤目』部战士,蔑迩干。」
「那一位呢?」
她指向伯多禄。
「未来的『赤目』汗,伯多禄。」
「「汗」啊…好像是国王的意思么……我那边的国王如果也像这位一样就好了。」
二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一场生死决斗即将——
——「遵奉天主之名的圣骑兵们,随我冲锋!」
开…开始不了。因为一支身着苍白重甲的重骑兵与重步兵军团,『圣卫团』以少量兵力从战场东侧单刀突入,一路高歌猛进。
在邓尼金将军的带领下,全身披甲的圣骑兵军团径直冲向『魔灵族』阵中。这是因为重甲的防御坚不可摧——就怪了。
元帅亲率的中央军团当中又何尝没有身披重甲的骑士?重甲虽有防护效果,可『魔灵族』绝非拿它没有办法。
一头栽进『魔灵族』士兵人群之中,无疑是在自寻死路。可纵使如此、纵使明知此行必然九死一生,比雪还要白的骑士们——
毅然决然、冲入了敌阵。无论是飞斧、投枪,弓箭、长矛,无论前方有何种危险,都惟有一往无前。
「这…!?」
(明明一路上都在不断减员,怎么能够一丝都不动摇的以寡敌众?这样下去,说不定真会被这群以命相搏的重骑兵扳回一局……)
伯多禄一咬牙下定决心,冲进车厢揪出那颤颤巍巍大小上下全部失禁的元帅挡在『圣卫团』的冲锋路线之前,
「噫!饶、饶命…『圣卫团』快停下来啊!我的命、我的命啊!你这条教廷的狗难道要造反……」
以敌军元帅作为人质要挟,这样一来『圣卫团』也不得不——
「哼!」
「欸?」
(他就…这么干脆?)
「咕…你…你…!」
为首的邓尼金将军竟然直接把骑枪丢了过来,伯多禄立刻躲闪,但骑枪还是刺死了元帅。
元帅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瞪着团长。当然,伯多禄亦是相同的难以置信。
「我等敬爱的元帅阁下已被野蛮的异教徒所杀!」
方才面刺寡人的团长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起长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睁眼说起瞎话,
「从现在开始,联军指挥权将由我『圣卫团』团长本人、彼得·瓦西里耶维奇·邓尼金接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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