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
她努力地睁大眼睛，赤红的大地倒映入眼中，漫天火光将她严实围困，不留下一丝缝隙！
这是哪？
她第二次思考这个问题，体内充沛得如同爆炸一般的力量早已荡然无存，只留下这副孱弱的躯体支撑着。
手掌不经意地擦过腰间，却意外碰到一个硬物，目光粗略一扫:身上的衣物不知不觉被换成她常穿的巫女服，而手中的硬物却是她许久未用的樱吹雪。
“巫女大人……”一道陌生声音突兀从她的身后传出，将她惊出一身冷汗！
锵——
樱吹雪从刀鞘猛的跳出半分，细微的刀鸣声传出不远，便涅于无声。
可在她的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称谓不可能是她认识的人说出来的！它本应该随着那场席卷整个山村的大火一同被焚烧！
它就在自己耳边响起。
“巫女大人，祭神时辰快到了，还请……”那道陌生声音见她纹丝不动，便出声催促，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清亮的刀光便洞穿他的喉咙，溅起一蓬血雾。
甩了甩刀身上的血迹，她漠然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脑中的疑云在方才那句“祭神”中便已经消散。
“绯狱丸的幻境吗？”她抬头看了看四周，注意到原先的漫天火光、赤红大地已经变作一片苍拔的竹林，“倒是越来越真实了。”
紧张之色虽没有流露在脸上，可心底却是越发沉重:这就意味着绯狱丸的实力已经在迅速恢复，甚至可能超出她能应对的程度，脱困的希望还在被压缩……
“祭神……是要去祭场看看吧……又是谁要被献祭给‘神’呢？”
尽管记忆在五百年的冲刷中开始模糊，但她还是可以轻车熟路地走出竹林，向祭场的方向行去……
在她离开不久，原本被洞穿喉咙的尸体竟诡异地动了动，而后翻身坐起，半点不像已死之人。
看向她离开的方向，“尸体”的脸上露出一份笑意，有缕缕赤黑气流攀上脸庞，显得鬼气森森。
“没错，就这样走下去……樱，五百年了，你已经摆脱不开我了，去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吧……”竹林中，窃笑声喃喃，却萦绕不散……
……
从中东被带到圣芙蕾雅学园，零七三和零七五便一直呆在八重樱的训练室，以至于几乎没人知道学园内还藏着两个拟核律者……
当然也不能排除一定原因是八重樱的限制，按她的话是这样的:“如果不能将自己体内的崩坏能操控自如，出去的话最后只会害死你们自己。”
零七三当时就反驳了:“与你何干！”
“当然不是为了我。”零七三如今仍能记得八重樱看向她的眼神，说不出来的诡异，“你可以理解为为了你们彼此的生命。”
“这里不会留你们太久，掌握好属于你们的力量，有益无害，到时候你们可以去寻找栖身的地方了。”
在与总部开战之前，德丽莎便带这对姐妹登上休伯利安号，然后向她们交代了舰上哪些区域禁止通行之后便急匆匆地走了，任由两人在舰上随意走动……
这份莫名的信任倒是让零七三和零七五不适应好一阵子……也有很大的概率是德丽莎认为八重樱已经将她们的心态给扭转过来的嫌疑……
而八重樱这段时间给她们的特训最成功的体现就是将姬子和空之律者硬生生从虚空中拉回舰上。
德丽莎看到姬子遍身布满崩坏能纹路时眼眶登时便红了，可在其他人面前还是将喉中的呜咽声咽下去，向零七三和零七五点头致谢。
姐姐零七三的能力是掌风，与第四律者有些异曲同工，但拟核律者与序列号律者之间所差的，并不仅仅是几个字眼，更是如鸿沟一般的差距……
拟核律者不可能撼动序列号律者，这也是在第二次崩坏中尚为拟核律者的八重樱在遭遇第二律者西琳后迅速溃败的原因之一。
风向转变，风力控制，空气凝固……这次营救之中出力最大的明显是零七三:改变两人下坠方向、减缓速度……还要注意避开虚数空间崩溃掉落下来的结晶，以零七三现在对崩坏能操纵的熟练只能勉强适应同时顾虑这么多。
我为什么要帮她？竭力控制的同时，零七三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德丽莎，心里免不了烦乱起来。
就在刚才德丽莎找到零七三和零七五，想要麻烦她们一件事，本想拒绝的零七三最后却鬼使神差下就跟着德丽莎上到舰桥，然后……空气中就凭空掉下两个人。
……
祭场，祭台上跪坐着几个身影。
“真是可笑啊，樱。”樱吹雪从“芽衣”体内缓缓抽出，而“芽衣”面露痛苦，身体微微颤抖之后便倒在地上。
此时挥舞着刀刃的人回头看了一眼被无数股赤黑气流缚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八重樱，与八重樱极其相似甚至算得上另一个“八重樱”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就算知道这些只是幻象，可依然不想看到她们被伤害吗？”
“樱，你变了。”
“……”八重樱沉默着，但双眼中攀起的血丝却足够说明她心中的愤怒，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八重樱”。
“呵呵。”而后者不在意地笑了笑，手中的樱吹雪随意挥动，“姬子”、“琪亚娜”、“布洛妮娅”与八重樱相识的人相继倒地。
每有一个身影倒下，八重樱的身体也随之颤抖一下，呼吸渐渐加重。
就如同被堵住口子的火山，没有释放口，最后在内部压力飞快增强下，爆发的不仅仅是岩浆，还有火山本身的崩溃……
在刀刃挥向“德丽莎”时，八重樱便感觉到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断掉……
“住手！给我住手！绯狱丸！”她猛的发力挣扎，想要从地上站起来，而束缚着她的赤黑气流早有预料般地死死缠住她，将她重新压回地面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她咆哮着道。
“杀了我？”仿佛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绯狱丸哈哈大笑，以至于不得不捂住肚子。
“你说你要杀了我？”绯狱丸所幻化的身体的力气出奇的大，抓着八重樱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提起，凑近自己跟前，面部狰狞向她怒吼道:“五百年了！我陪你五百年了！如今你要为一群相识不过一年的家伙杀了我？！”
“你觉得她们现在还会把你当作伙伴吗？”绯狱丸松手，将八重樱扔回地上，她冷笑着，“在你将核心融合的时候，你就应该有这种觉悟！你已经不是什么普通人了，你是侵蚀律者！上一纪元的第十二律者！你不可能与那些孱弱的人类同行！”
“猜猜看，现在你的那些伙伴在用什么眼神看着你？是这样？”
绯狱丸伸手一指，八重樱的目光不由得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正与“德丽莎”对上。
恐惧，愤恨，惋惜……上一次见到这样复杂的情感混杂一起时，是在第二次崩坏中德丽莎向八重樱提及第二律者西琳才会出现的眼神。
眼神如同锤子狠狠敲在头上，八重樱脑袋嗡了一下，原先因愤怒而涨红的脸迅速苍白下来，一阵强烈到令人窒息的恐惧出现在心头上，一点一点的，就像群蚁啃食，将她全身淹没。
“不可能……不可能……”八重樱连连摇头，额头的冷汗将长发打湿，“德丽莎她们不会这样的……”
忽然是想到什么，她抬头怒视向绯狱丸，声音中掩盖不住的冰冷:“你想影响我的神智再吞噬我？”
“倒是被你猜出来了。”绯狱丸坐在她的身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周边山村的景色在绯狱丸说话间便开始破碎，很快八重樱和绯狱丸的身边只剩下一片黑暗。
“知道那些是什么吗？”绯狱丸指了指面前的黑暗，用朋友间随意的语气问着，可她却没有等八重樱回答就伸手没入黑暗之中。
待绯狱丸缩回手掌，手上已然沾满一团诡异的黑色液体，在缓慢流动。
“这些都是我从上纪元以来的孤独、绝望、仇恨……一切能想到的负面情绪，它们都是你们所守护的世界给我的馈赠，我无数次幻想着那个紫色长发的女人能向我伸出手让我跟她走，而不是漫无天日的囚禁和最后的失望……樱，你很幸运能遇上卡莲那老女人，很羡慕你啊……”她说得很轻，像是在与闺蜜分享自己的秘密。
“不小心说多了，不过这也算是你我的最后一次交谈了。”绯狱丸笑了笑，伸手按在八重樱肩膀上，身上出现赤黑气流流过手臂，向八重樱覆盖，“你的身体和意识将会被我所用，永别了，八重樱。”
赤黑气流覆盖的速度很快，转眼就蔓延至八重樱全身，而绯狱丸的身体也开始慢慢碎裂。
“绯狱丸，现在不是造就你悲哀的时代了……”八重樱的声音渐渐降低，最后涅于无声。
“但我仍记得那份恨。”哪怕知道八重樱已经听不见了，绯狱丸依然回应她的话。
……
将空之律者送去实验室进行沉睡，德丽莎便带着姬子的体检报告找到爱因斯坦。
“有东西可以救，圣痕。”爱因斯坦将之前给姬子看过的圣痕图案递给德丽莎，“神州海域，有审判级崩坏兽，它的腹中很大概率有神州上古圣痕，相信德丽莎女士也有相关的资料。”
“不过现在我比较疑惑的，空之律者已经进行沉睡，姬子女士所携带的崩坏能也计算进去了，为什么休伯利安内部的崩坏能浓度在持续攀升？”
德丽莎吃惊:“会不会是零七三和零七五的？”
“不，不是她俩。”爱因斯坦摇摇头，在全息投影上调出休伯利安的内部图，上面有一个小红点尤其显眼，“我刚刚测定了一下，那些崩坏能似乎是往那边去了。”用手指了指红点。
“那个点……”对于自家的舰船，德丽莎自然比别人熟悉，此时她对那个红点的位置有模糊的印象，她记得在不久前她将一个人送到那里休养，然后又因为空之律者与姬子的交战没有时间去探看。
“那个位置……是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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