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二十天?
似乎是向着永恒延伸的夜幕下,奥诺拉早就失去了时间感,作为这片沼泽中的弱势群体,她无时无刻都要警惕四周的风吹草动,尽可能避开各种未知的危险,能欺负的只有不会动的石甲虫和蛙卵……整日泡在冰冷的沼泽里,独自求生的孤寂,弱小带来的焦虑,暗无天日的压抑,在日复一日中不断重复,加深,如今已是重如千钧的绝望。
“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说不作死就不会死?”
如果奥诺拉没有对“嗤笑青年”追查到底,没有抱着赌徒心理站在“嗤笑青年”所在的位置上跳起,就不会坠入这片找不到出路的地狱。
漆黑的天幕下,无边的沼泽翻腾着青幽的雾火,偶尔燃起的火焰照亮一隅,在片刻的闪耀后迅速消亡。
人类是有极限的,即使体能可以依靠雾火补充,那也只是维持物理上的生命而已。远离城市和人群,被放逐的孤寂紧缠着不放,麻木和绝望也会接踵而至,人的心灵,远比自己想象地更加脆弱。
“继续往前走,可能会有离开沼泽的线索,至少也能找到一些提示,了解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继续往前走,说不定能找到在北明城放置嗤笑青年的幕后黑手,虽然很危险,但他们一定有离开的方法。”
“会顺利的,能够把我从北明城瞬移到沼泽,就一定有回去的逆向路径。”
坚持。
坚持就是胜利。
用理智点燃希望的火焰,用激励的话语高举明灯,这样就能照亮前方的道路,就能挺身前进。
但是,好想睡个安稳觉。
“再向前走一段路,就拿下一个沼泽鼠和血肉藤蔓的战场作为目的地。”
好冷,脚已经麻了,泡在水里的皮肤起了皱,鹿皮靴也丢了,脚上多了好多伤口,可疼痛也迷失在了冰冷的沼泽里。
“不可以放弃,放弃就等于否定了前面所有的努力。”
好黑,好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到底在干什么?
“适应它,习惯它,要有平常心。”
累了,我累了。
“继续……”
睡不着,没有柔软的床铺,没有温暖的壁炉,没有可口的饭菜。
没有罗茜茜和罗娜娜。
这里只有一个和自己疯言疯语的蠢货,在固执地向也许会存在的沼泽的尽头前进。
已经修整了十二轮,奥诺拉重复着机械式的行动,寻找食物、前进、休息,只是她已经有五次没能入眠。
她已经很难有效地思考了,视野也是摇摇欲坠,就算是机械式的行动,也只是勉强保持着最低程度的循环上,每一轮前行的路程在不断缩短,遇见新奇的生物,她不闻不问,默然前行,遇见战场遗址,她选择绕道,不再浪费感情。
偶尔清醒的时候,她会想起卧室书桌上的计划书,杂糅着对未来的期许和记忆深处的仇恨,她会走上一条坎坷的道路,建村种田,或是学院称霸,或是帝国攻略……在历战中变强,解决与“艾莉奥诺拉”签订的契约,然后怀着天下无敌的实力,在帝都开一家酒馆,娶一个温柔美丽的小姐姐,幸福美满又浑浑噩噩地度过余生……
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逝,对于孤零零的一个人而言,实在是过于缓慢了;这个世界的版图,对于一个想要看见希望的人而言,实在是过于宏大了。
“已经多少次了?”
奥诺拉疲惫不堪地躺在干冷粗糙的树枝分叉处,透过矮树树冠的空隙,仰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
不管是多少次都没有意义,她的生物钟已经彻底混乱,单纯的计数已经无法帮助她确认经过的时间了,但是这个数字,仿佛已经成了她活下去的意义。
“好像在说,我的生命就是为了单纯地增加它的数值而已。”
奥诺拉虚弱地自嘲,她已经很久没能入睡了,思维在暴动的边缘不断迟滞,也许下一刻就会歇斯底里,悲观或是乐观也就无所谓了。
也许是因为极限的心里状况,让奥诺拉产生了耳语般的幻听。
“你还没完成契约。”
“哼,你想逃走吗?”
“没人可以在我面前……”
那不是“人类”的声音,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粗暴而癫狂,愤怒而傲慢,宛如死神拖垂在地的镰刀与黑暗的摩擦声,昭然预示着噩梦的到来。
“咳咳咳……我是怎么了?”
奥诺拉只觉得头昏脑涨,针刺般的剧痛不断轰炸着脑袋,一时间天旋地转。
扑通。
她坠入了沼泽中,冰凉的水流缓解了足以令人失去意识的疼痛,让它减轻了一些,变成让人难以昏厥的折磨。
奥诺拉胡乱地挣扎着,还好矮树林的水位很低,她坐在沼泽水里,用关节顶着太阳穴,以换取一丝清醒。
发生了什么?
她慢慢地扶着树站起来,把额头抵在树干上,粗重的喘息夹杂着虚弱的口申口今,打破了沼泽地的宁静。
嗯?
奥诺拉半睁着眼,除了自己的喘气声儿,竟然没有半点其他杂音,四周太安静了,简直就像是她刚来到沼泽地的时候一样。
她努力抬起头,向天空望去。
漫天荧火,如同璀璨星汉,袅袅雾云,仿佛长虹蔽空。入眼所及,一缕缕纤细的青幽雾火,从沼泽的四面八方升腾,它们忽缓忽急,宛如无忧无虑的孩童,在低垂的夜幕上嬉闹,它们时散时聚,像是翩翩起舞的水袖,错落有致中绽放婠婠身姿。
而后,无数的荧火,无尽的雾火,无穷的星火,在跨越漫漫夜空后,一同敛去青幽的光焰,在夜幕中央汇聚,凝缩,原本带着几分阴邪的色泽褪去了暗淡,淬炼出明亮的金黄色。
“好美……”
此情此景,奥诺拉平生未见,连难以忍受的头疼都被这般美景迷醉目眩,不舍得错过哪怕一个片段。
是碎片,那些谦雅而柔和的金黄色碎片,正低垂于苍穹,它们看上去是那么近,让奥诺拉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
半月的碎片被一块接着一块慢慢点亮,而剩下的青幽雾火也没有就此消散,而是继续向碎月中填充,仿佛无形的锁链收紧,半月的碎片在雾火精粹的推动下慢慢移动,回归它们原本的位置。
那些仿佛被硬生生撕裂的缺口,天衣无缝地拼接在一起,渐渐地,外缘的圆弧,内侧的剖线完整起来,只有半圆的圆心,多了一个碍眼的空洞。
半月是残缺的,它少了一颗活着的心。
奥诺拉迷茫地看着低垂的半月,仿佛完成了使命,漫天青幽的雾火竟是开始褪色,浓厚的阴云铺陈开来,一度将苍穹淹没。
就在这时,一个奇异而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D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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