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
好热。
好热。
如同被关在蒸笼中烹烤,潮湿而闷热,看不见的火焰烧却理智,生命的余烬在绝望中蓬出一团火星,随后是一声哀鸣。
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但死神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时,她还是在颤栗中流下了眼泪。
眼前一片黑暗,泪滴滑下脸颊,湿润了被血污浸染的地面。
原血侵蚀综合症,又称血袋病,长时间过度提取血脉力量导致原血增生异变,由内而外侵蚀人体的急性病症,从发病到死亡,不会超过三十六个小时。
好热。
异变的血脉力量在体内暴走,在沸腾中烧蚀血肉,遍布全身的数十个结了痂的取血口崩裂开来,散发着腐臭的污浊血液吐出气泡,溶解的内脏碎片夹杂其中,偶尔堵住一两个口子,而后被积蓄的污血噗嗤地喷了出去。
好热。
我不想死……
不想死的人未必怕死,只是为了活着付出了太多,如果轻易放弃的话,那些被贱卖的东西又算什么?就算早就忘了初衷,深埋的心也不会永远沉默,只是往昔的点滴,变成了扭曲的执念而已。
好热。
身体好重。
好渴。
睡意用力摇晃着世界,昏乱的头脑已经无法思考,无数嘈杂的声音颂扬着永久而宁静的安眠,没有痛苦也没有绝望,没有梦中也不存在的美好世界。
逃走。逃走。逃走。
她不想死。死亡的到来意味着审判,那些罪孽终将被悉数罗列,枉死的冤魂徘徊在噩梦里,等待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成为它们的一员。
逃走、逃走、逃走……
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身体还没有完全崩溃,她挣扎着挪动,拖出一条刺眼的污痕,像一条卑微的蛆虫,蠕动着想要爬出诞生的腐肉。
等待她的是脑袋上重重的一脚,她像一块破布,在地上滚了几圈,啪出一滩滩脓血。
她还没死,她向着相反的方向爬行,呼吸已经停止,剩下异质化的血脉支撑着尚未停转的意志。
身后的脚踩在了她的背上,她再也没力气动了。
“竟然还活着,脑浆都快成浆糊了,还能动。”
是清理人员,垃圾放久了会臭,当然要清理。
“别做多余的事,万一有传染病呢?”
毕竟这么脏,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放心吧,前几天还好好的,白天晚上都能卖个好价钱,要不是那个不懂规矩的吸了太多血……”
“别说了,做事。”
半死不活的她被扔在了死尸堆里,用板车拉出了地下黑牢,在噩梦追入现实的日子里,一束光穿过层叠的尸体,第一次照亮了她的脸庞。
“……”
压着她的尸体被挪走,一罐药剂打入了她的身体,但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似乎是低声的呜咽唤醒了命运单位垂怜,她的意识恢复了一丝清明,循着声音,她缓慢而坚定地抬起了手。
“唔……咳咳……”
喉管和声带都已经溶解成堆满泡沫的污血,她不可能说得出话来了。
“……”不是没有声音,只是听觉也已经彻底被破坏。
一张薄薄的皮纸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她的手上。
奥诺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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