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额，月儿，你睡了吗？”
上床熄灯盖被一切准备就绪，只差闭上眼睛放空大脑缓缓进入梦乡，可是闭眼了好一会儿，我顿时就不淡定了。
这特么有些安静过头了吧？按照这个问题少女的性子，不是应该等我一躺下就像八爪鱼缠到我身上吗？可现在就这样安安静静躺在我的旁边一动不动究竟是什么意图？难道真的只是乖乖躺在一起睡觉，什么都不做，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这也太违反常理了吧？！......
唔，好像这才是最正确的常理，并且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毛病......
才怪嘞，对于这个问题少女，最反常的才是最正常的，现在这么正常才是最让人奇怪的呢！
一时接受不了自己所希望发生的事竟然这么快就发生了，我胡思乱想了一阵，最终还是忍不住向旁边的女孩试探了一句。
“嗯，在你以为我睡着的时候睡着了……”
“？？？”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可是仔细想想，这不就是没睡吗？连一句回答都要搞得这么奇奇怪怪，她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问题少女啊……
“咳咳，既然没睡的话，那就早点睡吧，不然明天会起不来的……”
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我便随意说了一句，可刚说完，我就想要狠狠暗骂一通自己愚蠢。
这tm不就是废话吗？说出来怕是连脑子都没有经过，就像某个根本不好笑的笑话，一个严重失眠症的病人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被一个护士给叫醒，问其什么事就听到说该吃安眠药了，在当时病人心里阴影面积可想有多大。现在放到现实，我是该庆幸夏诗月还没睡呢？还是说，幸好她不是上官春雅？……
咦，我为什么会把上官春雅那丫头给代入进来？难道我在考虑可能性的时候不自觉把自己随时会被那丫头揍的可能也给考虑进去了？那还真是“刻入灵魂的痛”啊，不过那丫头在还没翻脸之前似乎变得温柔许多，都没怎么动手过……
不对，现在是想那丫头的时候吗？如果不弄清旁边这妮子如此安静的原因，我怕是整个晚上都会睡不着吧？人果然是喜欢自找麻烦的生物……
“唔，抱歉，月儿，我有些胡言乱语了，其实我想说的是，你若是睡不着可以跟我聊聊，没必要这么，额，这么矜持……”
趁着夏诗月还没有做出反应，我赶紧开口道了歉，顺带向她小小暗示了一波。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终有这么一天会劝这个一直很开脱的问题少女不要这么矜持，难道是这世道变了吗？
“嗯，把手伸过来。”
默默地听我把话说完，夏诗月才转头看向我，美丽大眼睛在阴暗的环境中扑闪扑闪着，然后才缓缓说出了这句。
“啊？”
没有跟得上事情的发展节奏，我顿时有些懵逼。
难道之前都是掩饰，现在才渐入正戏？......
“我说，把手伸过来。”
并没有给我过多疑惑思考的时间，夏诗月简单重复了一遍，便主动将我的整条手臂拉到自己的脑袋后充当枕头，然后自己微微跻身过来半抱着我。
“嗐，月儿，你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一下明白自己是曲解了她的意思，我尴尬笑了笑，微微侧起身，给她一个还算舒服的抱位。
“那你想的是哪个意思？”
“额，我也没仔细想是什么意思，反正这样就挺好的。”
“哦......”
权当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夏诗月也没怎么继续往这里深究，将脑袋靠了过来，静静感受着我身体的温暖，随即似是在心中下了什么决定，终于开始主动说话。
“莫凌，我是不是从未主动向你提及过我自己过去的事？......”
少女的声音轻柔柔的，看似随意这么一提，可这么简短一句话终究还是她在心中反复思量多次放下又提起勇气才敢于说出来的，其中更是包含了她的那份决心以及......一点点试探......
“嗯，应该是吧......”
听到她这么一提，我下意识去仔细回忆着与她过去的点点滴滴，然后渐渐发觉她的过去一般都是她的父亲主动透露以及我自己主观去探知的，而她本人则是以我本人已经知晓为出发点一直没怎么跟我聊过，或者也是因为过去的事从来都是她的一个最严重的心病，小心翼翼隐藏着，不让人触碰也不让自己去揭开。
所以现在她能够自己主动提出可以说是件意义相当大的事，知道这一点的我在瞬间便收起了那些不正经，同时搂紧了她。
“不过，月儿，其实你可以不必这么强求自己，有些事，我不会问，你也没有非说不可，毕竟谁都有自己不想提及的过往……”
“不，我要说！因为这正是我自己想说的，并且还是现在必须要说的！”
清楚我这么说是在为她担忧，夏诗月凑近过来亲了一下我的嘴唇，但随即还是向我展示了她的坚决。
“额，那你说吧，我听着就是……”
借着夜色看着她，我不禁感觉内心一阵复杂。
这应该是她主动迈出的第一步吧？虽然是值得令人欣慰，但是联系了今天发生过的事，不免又让人觉得其中可能藏有另一层深意。
实话说，若是因为我的一些原因，导致她不得不揭开原先的伤疤去掩盖另一块新的伤疤，我宁愿她就这样一直待在原地，可惜的是现实却总是逼迫着人去接受改变。
“嗯，莫凌，我并不在意你究竟从那个人了解到多少我的过去，不过我接下来所说的才是我最真实的过去。打我有记忆起，我面对的便是一幢空荡荡的别墅，那里居住着的除了我和我的妈妈，便只有几个佣人……”
“那时，我本以为这样其实挺好的，虽然并没有什么玩伴，可是有我的妈妈陪伴着就足够了。即使那个人偶尔回来几趟，给我带来什么礼物或者嘘寒问暖几句，这种日子也还算过得去。当然，这些都是以我孩童的角度来看待，可惜都怪我那时太小，根本看不清事情的真正变化......”
听她如此说着，我能够清晰感觉到怀中的她在微微颤抖，似乎在拼力对抗着那些翻涌而来关于过去的可怕回忆，即像梦魇重新缠上身，她挣扎着，却又无力地跌落进那个过去，再次变成那个懵懂无知又要被迫经历连成年人都可能难以承受下来极为可怕之事的小女孩。
渐渐的，我仿佛眼前也看到了这么一个令人心疼的孤独小女孩，心头苦涩之感微微荡了开来。虽然月儿她自己是用相当简单的话语描述着她那段“还算过得去”的过去，但是我依旧敏感地察觉到她那时所经历的究竟是怎么样让人心酸的孤独——那应该是比我经历过的孤独还要纯粹的。
一个本应能够拥有童年快乐的小女孩，即使生活在一个物质条件相对充实的环境中，也还是被迫经历只能跟母亲相依为命，缺乏了所谓的父爱，甚至连孩童玩伴都不曾拥有的日子，而其中的辛酸更是被现在的她用一个“还算过得去”来敷衍过去，更别提接下来那被残酷现实剥夺走母爱的黑暗......
“咦？莫，莫凌，我都还没哭，你怎么倒先哭了？......”
似感觉到一些湿润，夏诗月抬头便看到我的脸上闪过一丝光芒，于是也扁了扁嘴。
“没，没有了，只是听你这么说，我就感觉自己真的看到一位小女孩，感同身受地体验到她的经历，为她即使只拥有着那么一些爱却还是珍惜着感到些许敬佩，更是为她的孤独……感到十分心疼……”
“哪，哪有你说得这么可怜……”
怀中的少女似乎还想要向我表示一下她的几分倔强，可是经不住感情的爆发，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了眼泪的流出，就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本来，我并不想让你产生什么同情的……”
“好啦，这算是我的错，不过后面的事应该是我所了解的吧？你的妈妈因为他的冷落产生了心病，最后越积越重，才会选择那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吗？”
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以示安慰，我并没有第一时刻擦拭她的眼泪，因为有时候流泪就是宣泄情绪的最好办法，她这份痛也是隐藏得太久了。
“其实，你说得也不全对......”
听到我这么说，少女环抱着我的一只手不自觉改为紧紧抓住我的睡衣，随即抬头眨着眼睛看着我，咬了咬牙纠正道。
“我那时所没发觉事情变化的正是我妈妈的病情。或许她是在怀我的时候就落下了病根，又或许是更早，我只知道她在面对我时总是以温柔笑容来掩饰自己真正的身体状况，至于我未曾注意到的即是她那一天比一天还要苍白的脸色。大概也只有在那人回来的时候，她才能有那么几分回光返照的样子……而这一切，那个人本该知道的啊！他，本该知道的啊！”
似是对自己心中疑惑的呐喊，又似是对某人视而不见的质问，少女再次哭了出来。不过这一次，她的眼泪就像积蓄已久一般，流出后便很难再止住，也算是她这十几年隐埋在心中的情绪爆发。
我即使被她弄湿了睡衣，也唯有用沉默应对，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算是我现在所能做的最好的安慰。
毕竟这种事情真相确实闻所未闻，当然碍于时间有些遥远，身为倾听者的我怕是根本看清事情的全貌，所以若是现在就参与评足论道就显得特别愚昧，能做的首要目标大概只有先护住怀中少女的心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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