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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死灰

第八章 死灰

『王把自己关在他的宫殿里,不理国事。』

『谣言越传越广,王也不去阻拦。』

『他只想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囚笼之中。』

『直到……』

……

等康沃尔来到城门口时,那雨还在下。

原本看守于此处的七罪早已成了一具具尸首。

沿着一路的尸体看去,他看到了孤独站立的骑士。

他身上无论是那铠甲还是他腰间的长剑都是纯白的,未曾被那墨绿的雨污染分毫,在这片腐败的领域里显得格格不入。

但康沃尔早已经打起了十八分精神,从那纯白骑士身上传来的压力压的他站不直身体。

不过,如此无暇的骑士,却少了一条胳膊,不知是可悲还是可喜。

骑士的面容隐藏在他的头盔之下,他似乎是在看着康沃尔,随手拔出了剑。

而康沃尔脸上突然浮现出那副笑靥,手中那唐刀也随之浮现。

他没有任何把握击败眼前的骑士,那骑士手中无暇的剑传来的气息既让他感到很熟悉,又让他感觉很危险。

骑士一步步走上前去,走的时候将剑背到背上,然后再用他那仅剩的左手拔出了剑鞘。

他走到康沃尔面前,将那剑鞘递给康沃尔。

康沃尔沉默了片刻,手中的唐刀与面具消散,接过了剑鞘。

握到那剑鞘时,他感受到一丝安宁,那压力也骤然消散。

“谢谢……”

他道完谢,随即从骑士身旁掠过,头也不回地飞速奔跑。

骑士转身朝着康沃尔的方向单膝下跪,直到他再也看不见康沃尔的背影为止。

……

康沃尔跑了半天以后,扭头确认了一下那骑士有没有追来,确认了好几遍他才开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刚才的那个家伙……要比菲儿那丫头的气场……甚至比那位内卫的气场强太多了……

如果,如果那个家伙要是打算动手,我脑袋早就掉下来了……

可他却给了我这个剑鞘……

康沃尔看着手中纯白的剑鞘,仅仅是持握着他就能感觉一股说不上来的安心感。

剑鞘摸摸散发着些许微弱的光芒,令他逐渐恢复了如当年般的冷静。

他用手抚摸着剑鞘,感受着上面的花纹,那如般花纹的字母构成了“Avalon”(阿瓦隆)这个单词。

他总是有种错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从那剑鞘上传来……

仿佛……这本就是他的东西。

但现在,他没时间考虑这把剑鞘与他有什么渊源了……

“看起来,席德安那小子还真的被你表面上的善良欺骗了……”

“永恒。”

康沃尔将剑鞘插回腰间,一名黑衣的七罪站在他面前。

而在康沃尔脸上,笑靥浮现,手中也握起了唐刀。

“久违了,‘罪人’阿克辛隆,”康沃尔说,“我还以为你会在城门口迎着我呢。”

“我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阿克辛隆说着,“可惜,你的朋友属实有点多,我只能考虑在城门外埋伏你一手。”

康沃尔顿了一下,随即想起了那个骑士:“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和他是朋友,那为什么还要追击呢?难道你不怕他来报复你吗?”

“你……还不清楚你的本质吗?永恒。”阿克辛隆说着,“他为什么会帮你,你心里本就应该有数。”

『我的……本质?』

康沃尔正打算问询,可却被键贯穿左腿。

“Superbia.”

一股负重感从腿上传来……

『傲慢,戒之在骄,当以负重罚之。』

“嘛,不管你知不知道,你的罪责早已经在一开始被定好,”阿克辛隆抽出了第二支键,“接下来,我当替主惩戒你所犯下的全部罪行。”

“日你节,老东西,”康沃尔骂着,但已经认真了起来,“谁特么审判谁还不一定呢!”

刀与键开始交锋!

七罪的黑键,在前文就说过代表着七种罪行。

它们不仅仅如«龙族»中江南老贼笔下的七把炼金刀剑一般具有独特的外形以及不同的威力,同时这每一支键都有着特殊的效果。

正如但丁游历炼狱时所见一般,当按照顺序将键插入敌手身体之中,并念诵它们的名时,那么那罪责所代表的刑罚也会施加在敌手身上,也无法在审判结束前被拔出——

“傲慢”会令敌手的身体感到极为沉重,动作也会随之变得缓慢。

就算是依靠笑靥加强过的康沃尔,也必须全程将意识变得快一些,以及时做出调整。

但别忘了,他的敌人可是被称为“罪人”的七罪队长阿克辛隆,就算是他有能力进行微调,也没办法改变速度上的些许劣势。

因为迟缓而产生的破绽,康沃尔已经无力补救,只能任由那一支键贯穿他的腰。

“Invidia.”

康沃尔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依靠其他感觉来判断阿克辛隆的方向。

『嫉妒,戒之在妒,当以缝眼罚之。』

劣势进一步扩大,接下来康沃尔也只是负隅顽抗……

第三支键,从他背后插入。

“Ira.”

康沃尔一股股刺激的黑烟涌入他的鼻中,让他不由得咳嗽了起来。

『暴怒,戒之在怒,当以黑烟罚之。』

而接下来,第四支键贯穿了他的膝盖。

“Acedia.”

『怠惰,戒之在惰,当以奔跑罚之。』

然而虽说以奔跑罚之,实际上康沃尔现在感觉非常的劳累,那劳累不仅仅产生于他的身体,更是发自内心的疲惫。

就像是他刚刚进行完一场持续了七天七夜的马拉松一般。

但他也需要抵抗,拼尽全力抵抗。

可……

那又有什么用呢?

紧接着,那第五支键斜插入他的左肩。

“Avaritia.”

『贪婪,戒之在贪,当以伏卧罚之。』

重压压垮了他的身体,让他死死的趴伏在地上。

接着,第六支键钉在了他的脊柱上,如砧板上的泥鳅。

“Gula.”

『暴食,戒之在馐,当以饥饿罚之』

在完全饥饿的状态下,人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去抵抗了,只能任人宰割。

“残念,接下来是最后的一支键了……”

阿克辛隆高举着最后的“色欲”,如那旧时审判魔女的神官一样,高举着那十字型的“色欲”,贯穿了康沃尔的心脏。

“Luxuria.”

『色欲,戒之在色,当以火焰罚之。』

康沃尔浑身传来了被火焰包裹的灼烧之痛,从内到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完全平均分部,可他失去了哀嚎的力量,就算流出眼泪,也会被那灼热蒸发。

阿克辛隆转身,朝着6号牧区的方向走去。

他似乎听见了康沃尔似乎说了些什么,可那只不过是错觉,失去了哀嚎之力的他更不可能说出别的话。

随即,最后的单词从他口中传出——

“Saligia.”

那雨骤然停止。

只见康沃尔浑身上下被圣焰包裹着,那圣焰蚕食着罪人的身躯,将他的罪行和这个满是罪恶的身躯一同净化,连一粒灰尘都不剩。

就算他还能剩下一摊死灰又能怎样?

死灰……

怎可能复燃?

阿克辛隆轻点两下琵琶骨,嘴里轻声说着:“愿你的罪行已在此处被宽恕,无需在炼狱中再次承受苦难。”

他能为这个罪人做的,也只剩下这最后的礼拜。

而接下来,他还有别的重要之事要做,不仅仅要清理掉那些入侵牧区的军队,还需要清理掉那些暗中与灾厄勾结的人。

无论是牧长埃克特还是那所谓的虔诚者奥萝丝,与他走得最近的那个普通人贝狄威尔,甚至还有那新来的勇者薇尔……

这四个人,一个都跑不掉。

这片牧区需要被肃清,任由罪人进入的这片牧区没办法成为抵抗天灾的第一线阵地。没办法为人类的进一步收复失地带来任何作用。

『主降下灾厄于我等,考验吾辈之意志,主赐予火种于我等,赐予愚人以方向。』

『我辈当遵循吾主的指引,在愚人面前展现吾主的神迹,为愚人指出明路。』

这是这个男人唯一的信条。

他现在就要行使主所赐给他的权利,肃清这片土地的隐患。

『可惜了,可惜了……』

……

康沃尔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的房间里,重复着一个又一个噩梦。

梦中的王不再相信任何人,梦中的王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宫殿里。

他无法去辩解,无力去行动,像个懦夫一般逃避着……

就和他一样。

直到他的殿门被人狠狠踹开。

“起床了,懒……”

刀,直指薇尔的咽喉,只有5厘米远。

她脚下的地板无声地产生了些许裂纹。

在那么一瞬间,康沃尔的那股杀意居然逼得薇尔的能力自动展开!

“扑通!扑通!扑通……”

薇尔感受到,她的心脏正剧烈地跳动着,她看着康沃尔脸上的笑靥,深信眼前的男人刚才完全有能力宰了她。

“滚。”

他说着收起了刀,正当他打算转身回床上躺着的时候,被薇尔一把抓住了手。

“哎哎!你这混蛋!”薇尔说着,“你别睡了!再睡会睡死的!”

康沃尔猛地扭过头去,说:“我跟贝狄威尔那闸种说过了不要来烦我。”

言外之意就是“我知道你是被贝狄威尔找来安慰我的”。

说话的时候,屋子里的温度似乎又低了那么几度。

“你别再逃了!混蛋!”薇尔一拳打出,被康沃尔稳稳接住。

一声巨响传出。

“我没有逃,我只是想睡死。”康沃尔依旧是那么的冷静,眼中的情感依旧没有任何泛动。

“你就是在逃避,你有什么可以逃避的,”薇尔说,“我们是人,不是什么全知全能的主,我们也会有犯错的时候,为什么要逃避自己的错误!”

“滚。”

“我见过一个人,因为一个错误,而将自己困在自己的梦里,再也醒不来了。”薇尔说着当年的伊甸,又开始说起之前的她,“我也犯下过不该烦的错误,甚至因为这个错误,我的一个朋友死了,死的样子不堪入目。”

“与我何关?”

“你不现在也是一样的吗!你当初逃避什么贝狄威尔都跟我说了,他们两个都是因为你而死,因为你的一个‘错误’而死!”

两人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许。

“他们会希望看到你像现在这样,跟个垃圾一样躺在这个该死的垃圾间里,跟头猪一样吃了又睡睡了又吃然后就呆着这个猪圈里任人宰杀吗?曹尼玛的你根本不配被救!”

薇尔一拳猛地挥出!

可康沃尔没有躲开,没有用手接住,任凭这一拳狠狠地打到他脸上,让他退去两步。

薇尔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你,是为谁而活着的?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他们?”

康沃尔低下脑袋,头帘的阴影挡住了他的眼睛,遮住了他的脸,令薇尔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

“你觉得,这个世界很烂,所有的好人都只会被那群烂人整死。”

“那为什么不去改变这个世界呢?”

“贝狄威尔跟我说,当初的你有能力宰掉一个稍弱的王国级灾厄,现在的你得到了灾厄的力量,也应该能去宰掉其他灾厄了吧?”

“你……始终都想改变这里吧?不然你早就死在那个宫殿里了。”

康沃尔依旧沉默着……

可下一刻,薇尔那粉红的眼瞳与他对视着。

“你……真的不想吗……”

『我想吗……』

『我想吗……』

『不,那不是我想的,我最初想干什么,就连我也忘了。』

『只是因为……有人跟我说了什么……』

“请你和我一起,改变这个世界。”

“虽然我们改变不了那些过去还有那些该死的混蛋……”

“但至少……”

“我们还能给那些活着的好人创造容身之所。”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见了少女那坚定地目光……

『王的殿门被某人推开,他再一次看见了久违的光明。』

——

『它的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再一次归来,在这个世间留下更为美丽的痕迹。』

熊熊的火焰冲天而起,阿克辛隆猛地转身。

下一刻,康沃尔从中走出,他的身体被火焰的翅膀包裹着。

紧接着,他身前的翅膀往后一张!

只见此刻的康沃尔身着烈火构成的的羽织,脸上带着那绘有菲尼克斯图腾的面具,而他的短发,化作了一根根由白色火焰构成翎羽,倒是给他带来了些许灵性的美。

而此刻,他正握着那铭刻着“Avalon”的剑鞘。

那剑鞘与他一同改变,如他身着的这戎装一般有白红两色构成。

而那鞘中,此刻装着一柄剑。

而阿辛德隆却很清楚,一旦康沃尔**这柄剑……

那么留给他的,只有一条死路。

“胜负——”

“已分!”

他说着,猛然冲向阿克辛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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